次日,我起了個大早。


    覺得腰酸背痛。


    昨晚我和夙杳倚著城牆聊了太久。


    找我回宮的是扶桑。


    “丹青。”


    我揉了揉額頭,坐在床榻上,覺得嗓子幹啞的很,喊了一聲。


    “杭公子。”


    昨日那個被我調戲的小宮女聞訊趕來,站在我身旁,行了個禮。


    她叫丹青,張娖指派給我的貼身婢女。


    “倒些水來。”


    我散著發,穿著中衣,走到桌旁。


    丹青倒了水,遞給我,一雙閃著星光的杏眼忍不住上下打量。


    我接過杯盞,一飲而盡,眯了眼,向丹青勾勾唇。


    “你要是看呢,就大大方方的看。”


    我站起身來,雖然我不比夙杳身形高大,但個子也並不算矮,所以在氣勢上,還是壓了丹青一頭。


    “公子……”


    “直說。”


    “您……您該不會是個女的吧。”


    我深吸了口氣,瞪大了眸子。


    她、她她她她她她怎麽看出來的。


    大殿之上,張娖與我如此近距離接觸,也不曾看出來我是個女人。


    丹青。


    不簡單。


    “何出此言?”


    我沉了沉氣,眼底的漣漪恢複了平靜。


    “奴婢覺得,您……您比貴妃娘娘還要好看。”


    丹青低著頭,不敢看我,聲音更是小的像蚊子。


    “哈哈哈。”


    我忍俊不禁,捏了捏丹青的發髻。


    這小丫頭。


    我洗了臉,坐在梳妝台前,看著丹青為我束發。


    恬靜而乖巧。


    心底對她的那抹懷疑徹底煙消雲散。


    “丹青,長的好看的不一定都是女人。”


    良久,我輕輕地啟唇。


    還有夙杳。


    那個集偉岸與清高於一身的男子。


    他生的,就比女人好看。


    “奴婢知道,杭公子就不是女人,但也很好看。”


    丹青輕輕地為我梳理著長發,笑笑。


    我也笑。


    “陛下知道您喜歡紅,特地準備了好多套衣裳。”


    丹青的指尖不自覺的劃過我的胸口。


    我看她眸眼一沉,便猜透了她的心思。


    還好我束了胸。


    果然還是不信任我。


    “這些紅衣的款式都差不多。”


    我低睨著她,眼神深邃的嚇人,緩緩開口。


    “啊……那個……您要是不喜歡,奴婢可以向陛下說。”


    丹青的手抖了抖,心虛的看向我。


    “不必。”


    我走到她身旁,微微俯首。


    丹青感覺到我噴灑出來的熱空氣,不禁紅了臉頰,向後退了兩步。


    我勾勾唇。


    果然,懷疑前和信任後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女性也好,男人也罷。


    不管我以什麽身份處世。


    我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活在隻屬於我的當下。


    我笑笑,過了棉袍,走到門外。


    廊簷屋下,都是厚厚的積雪。


    頭頂的太陽暖洋洋的,讓人暫時忘記這寒冬的冷氣。


    丹青給我抱了個暖爐。


    我愣了愣,手中傳來暖爐徐徐的熱意。


    一切,都好陌生。


    走下台階,偌大的庭院裏,三三兩兩的宮女拿著掃把,開出一片空地。


    回廊中,階梯下,宮門口。


    都是我不認識的人。


    我呼出一口白氣,鼻尖被凍得發紅。


    手中的暖爐還是很熱,但我的心還是有著絲絲涼意。


    那個肯為我燒起一方炭火的男子,此時正在彼方。


    暖爐雖燙,但不如他的灼心。


    餐食雖好,但不比他的可口。


    夙杳,你此刻,身在何方。


    是在青丘做閑散雜人。


    還是在四海匡扶天下。


    “丹青,這個庭院叫什麽名字。”


    我坐在石凳上,望著天空,思緒萬千。


    “公子,這是長閬苑,往東走,就是陛下的仁政殿。”


    丹青說。


    果然,張娖把我安排在離自己這麽近的地方。


    一可體現他對我的重視。


    二可對我進行監管,我這裏但凡有點什麽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雙眼。


    他怎麽就認為夙杳會因為這些而與我反目成仇呢。


    張娖,真是傻得可以。


    我歎了口氣。


    紫禁城如何,長閬苑又怎樣。


    眼前,沒有青丘的山水。


    沒有雲夢澤。


    沒有漾湖亭。


    沒有山雪居。


    沒有那個與我月下長談的治姬。


    也沒有為我點燃炭中篝火的夙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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