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蘇淡淡看著水清淺被同白長清離去,才放心地蹲下來查看開靈的傷勢。


    所幸她趕來得及時,都隻是些皮外傷。


    開靈仰頭用巨大的獅子腦袋蹭了蹭白蘇蘇,“蘇蘇,你討厭那個女人的話,需不需要我去吃了她?”


    開靈是天道馴服後交給白蘇蘇的靈獅,饒是跟在白蘇蘇身邊積善行德近百年,骨子裏的野性還是掩飾不住。


    “不用,你壓不住她。”白蘇蘇是想過苟全性命忍氣吞聲的,可前提是不能打她國家子民的主意,“水清淺身上有我的靈骨,又有我一條命傍身,你動不了她的。”


    話音剛落,白蘇蘇還欲說什麽,便有宮人匆匆趕來:“天師大人,皇後娘娘有請。”


    白蘇蘇點頭應下,待宮人走後,才對開靈吩咐道:“你找人去查一下水清淺身後的人,那個將她送進宮中的國師。”


    頓了頓,又道:“還有,白長清那邊,你也注意點。”


    有了風清月那個前車之鑒,白蘇蘇不能不提防著白長清。


    說起來,當今皇後正是白長清的姨母,丞相家的嫡長女。


    當初白長清手刃親父,為他說情將他送進宮來的,還是如今這位頗受恩寵的皇後娘娘。


    隻是多年來,除了日常祈福,白蘇蘇也不曾和她打交道。


    白蘇蘇剛到椒房殿,便被一個小小的身影撲了個滿懷。


    “蘇蘇姐姐!”


    是白歡,白蘇蘇一直在暗中護著的小公主。


    “問天師大人長安!”


    眾人齊刷刷地便要行禮,白蘇蘇對上正當中雍容華貴的皇後,眸光沉了沉,卻是溫和地笑著擺了擺手:“無須多禮。”


    不動聲色將白歡拉到身旁,白蘇蘇端坐上位,立刻便有宮女端茶上點心。


    白蘇蘇選了幾個色澤豔麗的遞給白歡,“歡歡喜歡便多吃些。”


    都是聰明人,被發現了還藏著掖著,就有欲蓋彌彰的嫌疑。


    皇後年紀不大,不過四十出頭,因為保養得當,看著還同二十左右無甚區別。


    見此狀,又差人上來幾樣點心,品樣精致。


    白蘇蘇並不覺得,皇後請自己過來,隻是為了請她和白歡吃些點心。


    自己前腳剛整治了水清淺,皇後在宮中耳目眾多,應該也早聽說了。


    此番叫自己過來,還將白歡拉進來,擺明了在暗戳戳用白歡來做籌碼。


    至於是誰走漏了關於白歡的風聲,白蘇蘇用腳都能想得出來。


    除了白長清那個白眼狼頭子,還能有誰?


    到底是白長清在自己麵前隱藏得太好,而今暴露了爪牙。


    白蘇蘇不由得眯了眯眼,不急,她會一點點把他的爪牙全部拔得幹淨。


    “天師大人。”皇後款步上前,儀態端莊,身旁的侍女連忙一個蓋著紅布的盒子呈上前來。


    小公主白歡不曾見過這麽多人的陣仗,隱約有些發怵,緊緊抱著白蘇蘇的胳膊,怯怯地打量著麵前的人。


    皇後使了個眼色,那端著盒子的侍女便道:“天師大人,陛下吩咐,明日起水貴妃要在神殿祈福十日,娘娘顧及姐妹情誼,煩請天師大人多加照拂。”


    白蘇蘇也隨意挑開紅布看了看,是白蘇蘇尋找已久的聚魂草,不由得笑了出來。


    “娘娘有心了。”


    因著百年前煉獄那一遭,白蘇蘇險些灰飛煙滅。


    雖然天道出麵,救她了一條命,卻也沒能將她的靈骨和魂魄全數找回,以至於她到現在還是靈骨不全,魂魄不全。


    因此百年來,白蘇蘇一直靠著天啟百姓的信奉維持魂魄,也派人四處尋找聚魂草,隻是一直沒有結果。


    卻不想踏破鐵鞋,竟有人將聚魂草送到她眼皮子底下。


    隻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天底下到底是沒有免費的午餐。


    而這皇後打的什麽主意,白蘇蘇多少也能猜到。


    皇後常年無子,卻有淑妃過繼來的太子傍身,而淑妃因為過世得早,對她構不成威脅。


    可如今憑空進來個年輕貌美的女人,一入宮便榮貴加身,封為貴妃,背後又有個所謂國師撐腰,讓她不得不忌憚。


    白蘇蘇從前閑來無事,在開靈私藏的一些話本子中見過這些後宅勾心鬥角的事,誰知道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卷入其中。


    不過也好,反正她也是要解決水清淺的,如今有了皇後幫持,無異於錦上添花。


    白蘇蘇將聚魂草收入懷中,輕笑道,“此事交給本尊便可。”


    皇後悄悄鬆了口氣,回到自己的位置。


    白蘇蘇抿了口茶,緩緩道:“剛巧本尊來,也有一事同娘娘相商。”


    皇後怔了怔,忙道:“天師大人請講。”


    “下月是長清的生辰,陛下先前允諾,待他及冠,送他歸府。”


    白蘇蘇一邊說著,一邊不忘記握著白歡的手安撫,目光打量著皇後略有惶恐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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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王府冷落許久,不堪住人。長清又跟在本尊身邊多年,功勞有加。本尊準備命人在天師府旁,為長清新建座府邸,娘娘以為如何?”


    皇後鬆了一口氣,應道:“天師大人放心,信女會派人料理此事。”


    白蘇蘇笑著擺了擺手,“如此本尊便放心了。”


    又是一陣客套話,白蘇蘇見白歡隱約有了困倦的意思,便領著白歡回了天師府。


    一進前堂,便有撲麵而來一股香氣。


    白歡瞬間有了精神,一把衝進去抱住出來的白長清:“長清哥哥!”


    白長清笑著拍了拍白歡的腦袋,蹲下身子同白歡開了幾句玩笑,惹得白歡哈哈大笑,才讓小鬆子領白歡用食。


    “還沒到飯點,又做了些什麽?”


    白長清接過白蘇蘇解下來的狐裘,將暖融融的手爐遞給白蘇蘇,“一些雞湯,昨日小公主饞了,長清閑來無事,便做了些。師父要不要嚐嚐?”


    “蘇蘇姐姐!你也嚐嚐!特別特別好喝!”


    白歡剛喝了一口湯,便捧著碗跑到白蘇蘇麵前,獻寶一般將清亮飄香的湯給白蘇蘇。


    似乎一直是這樣,白歡每次有了好吃的,總要自己先嚐一口,確認好吃,才會捧給白蘇蘇。


    “長清哥哥做的特別好吃!”


    白蘇蘇張口嚐了嚐,在白歡和白長清期待的眼神中笑著點頭:“確實好吃,長清的手藝大有長進。”


    因著這樣一句誇獎,少年紅了耳尖,不自然的別開眼。


    白蘇蘇隻當沒看見,任由白歡將自己拉到桌前。


    開靈早已前爪扒著桌子,後腿蹬著椅子,吃得津津有味。


    白歡盛了滿滿一碗給白蘇蘇,並在白蘇蘇即將開口拒絕前,小大人一般道:“蘇蘇姐姐身體不好,長清哥哥說了,雞湯大補,蘇蘇姐姐必須全部喝完!”


    白蘇蘇有些為難,和白歡打著商量:“喝一半好不好?”


    “全部!一點也不可以剩。”


    好在開靈突然抬起頭,怒了努嘴,示意白蘇蘇往身後的茶幾上看。


    “那個人又送來一枝花。”


    一枝長長的花枝躺在紅木做的茶幾上,叫不出名字。


    花是小而精致,成雪白色,窩在小小的葉之間。


    雖是隆冬,依然開得絢爛,最低端處似乎尚留有餘溫。


    白蘇蘇心情頗好,“看見他長什麽樣了嗎?”


    開靈搖搖頭,白蘇蘇倒也不覺得遺憾。


    從她來到天啟,便每隔一個月都有人送來同樣的一枝花。


    一開始白蘇蘇以為是水清淺的人找了下來,吩咐開靈和幾個弟子輪流蹲守,隻是一連幾年都沒有結果。


    好在這花無毒,又開得漂亮,白蘇蘇便也不再探尋背後的人。


    白長清收拾了狐裘進來,看見的便是白蘇蘇握著一枝花,眉頭微皺。


    不由得想起來,先前他幫白蘇蘇整理房間時,窗前滿滿當當的全是用靈力維持著開花的花枝。


    便是偶爾有幾個枯了的,也都被白蘇蘇精心包好,放在梨木盒子中收藏。


    明明花開得不起眼,白長清卻始終覺得礙眼,隻是今日,這種煩悶的情緒格外明顯。


    就好像,隱隱約約中有一隻手,將他的師父同他拉開距離。


    “師父,雞湯要涼了。”


    “好。”白蘇蘇將花枝放回原處,看向白長清,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比自己要高出許多。


    曾經跪在自己麵前倔強的小小少年,正以濕漉漉的眸子望著自己,眼角微微下垂,透漏著幾分難過,引得白蘇蘇莫名心軟。


    不對,不能心軟。


    他終究會成為風清月的,白眼狼始終是白眼狼,養不熟的。


    “長清,明日起水貴妃要過來祈福,便由你負責她的起居。”


    白長清抬眸對上白蘇蘇的視線,不由得麵上一紅,匆匆別開視線:“一切聽從師父安排。”


    “啊對了,長清,還有一事。”白蘇蘇在白歡監視的眼神中將雞湯全部喝完,叫住正欲出門的白長清。


    “師父請講。”


    “今日我向皇後娘娘為你求了新的府邸,安頓在天師府旁,你若有時間,便去看看。”


    “……”白長清一怔,心頭遽然仿佛煙花綻放,連帶著再尋常不過的回話也染上了笑意,“長清一切聽從師父安排。”


    看吧,師父還是舍不得他的。


    所以,師父從來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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