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白蘇蘇早早派人護送白歡回了長樂宮,又將那一枝花照常插在窗前的空地中。


    以往此時是白蘇蘇就寢的時間,隻今日反常,坐在窗前細細地撥弄著小花。


    開靈踩在白蘇蘇的影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甩尾巴,腦袋一下一下地顛著。


    白蘇蘇見它撐得艱難,悄悄伸出一隻手托著開靈巨大的獅子頭。


    隻是突然“咻”地一聲,長劍劃過夜色,舞動流光,直指白蘇蘇門麵。


    白蘇蘇一手推開開靈,運作靈氣化為掌風,接下這一劍。


    劍氣與掌風相撞,憑空炸出一片雲霧,四下蔓延開來。


    來人殺氣騰騰,劍氣做罡風,似要將屋內一切橫掃開來。


    開靈目光炯炯,鎖定雲霧中窈窕的身影,不斷搖著的尾巴透露出它此刻即將捕食獵物興奮的心情。


    “開靈上,咬他!”


    白蘇蘇一聲令下,便聽“吼——”地一聲,開靈縱身一躍,撲入雲霧中同來人糾纏。


    與此同時,白蘇蘇後退一步,迅速催動天師府的禁製。


    金光乍現,將雲霧吹散開來。


    隻見開靈弓著身子,鋒利的爪子將那人華麗幹淨的衣服扯得稀碎,帶出點點血色,緊緊壓著刺客的後背,使其以一種極其屈辱的姿勢,趴在地上。


    金色的符文化作複雜繁瑣的繩索,將此刻從頭到尾捆得嚴嚴實實的,稍一掙紮便會收得更緊。


    對上那人滿是殺氣的美目,白蘇蘇卻緩緩笑開來,“水清淺,歡迎再度來到天師府……”


    而後拍了拍手,蹲在水清淺麵前,一手禁錮著水清淺的下巴使其與自己對視,“這份大禮喜不喜歡?”


    “嗷嗚——”開靈卻很高興,又是一爪子下去,用力拍在水清淺腦袋上,回應著白蘇蘇的話。


    “白蘇蘇!”水清淺在九重天一直高高在上,因著水族的身份以及風清月的偏愛,從來都是目中無人高高在上,哪裏受過這種屈辱?


    頓時氣得火冒三丈,慌忙再次催動靈氣,注入長劍。


    可是任憑水清淺如何掙紮,被注入靈氣的長劍都隻是靜靜地躺在地上,毫無動靜。


    白蘇蘇卻挑了挑眉,看小醜一般看著水清淺不斷掙紮,身上的繩索不斷收緊,直嵌入骨肉,在雪白的肌膚上勒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水清淺疼得滿頭大汗,才後知後覺想到什麽一般,不可置信地望著白蘇蘇:“你敢陰我?白蘇蘇!”


    白日裏水清淺便悄悄試探過白蘇蘇的修為,確認她還是魂魄不全,修為不全,完全無法和自己相抗衡後才打定主意晚上來殺了白蘇蘇,以雪白日的恥辱。


    而現在,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自己卻像條狗一樣匍匐在白蘇蘇麵前。


    若非是提前知道自己的打算,埋伏下陷阱,僅以白蘇蘇現在這樣的殘軀,如何能和她對抗?


    “水清淺。”


    相較於水清淺的憤怒,白蘇蘇表現極為平淡,“你敢來刺殺本尊,便該知道結果的。”


    從前在九重天,白蘇蘇在水清淺的針對中,早就摸清了水清淺的性格,也料想到以水清淺高傲的性子,會來刺殺自己。


    由此才提前吩咐開靈關了天師府的禁製,請君入甕。


    而這禁製,是當初天道為保護白蘇蘇留下的,不論何種身份進入天師府,其修為靈力便都會形同擺設,除了白蘇蘇自己。


    水清淺被迫仰著頭看著白蘇蘇,因著這一動作,脖子酸痛,仿佛下一秒便會和身體相分開。


    “那又如何,白蘇蘇。”水清淺一字一頓,絲毫不減囂張,“你若敢動我,你也該知道結果的,我父王一聲令下,莫說你這小小的天師府,便是整個天啟,也能頃刻踏破!”


    白蘇蘇捏著水清淺下巴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兩個人對視,仿佛兩條毒蛇,誰也不甘示弱,直至將對方拉入深淵。


    許久,還是白蘇蘇別開頭,撿起水清淺掉在地上的長劍,在水清淺傲慢的目光中,對著自己的胳膊便是一刀。


    “可是你也說了,你現在是在天啟。”


    一字一頓,笑得明豔動人,偏偏長劍劃過,帶出鮮血淋淋。


    “蘇蘇!”


    開靈沒想到白蘇蘇會自殘,一激動,本就按在水清淺的腦袋上的爪子,更是用了力氣一蹬,使得水清淺“砰”地一聲腦門兒磕在地上。


    “師父!”


    白長清此時也正好趕了過來,看到的便是而地上狼狽匍匐著的“刺客”,身前還躺著一把染了血的長劍。


    而白蘇蘇微微皺著眉頭,胳膊上的傷口處蔓延出的血跡,很快便染紅了白色的衣袖,吧嗒吧嗒地淌在地上。


    “小鬆子!快去傳小梅子過來!”


    白長清瞬間紅了眼,白手忙腳亂地催促著匆匆趕過來的小鬆子,自己又匆忙上前,將白蘇蘇的衣袖向上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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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纖細白皙的胳膊上,赫然一條長長的口子,皮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正不住地往外流血。


    “師、師父你先忍著些,小梅子很快便過來。”


    “別擔心,一點小傷而已,我沒事。”


    白蘇蘇見不得這樣的白長清,幹淨好看的眉眼為自己擔憂焦急,哪怕這背後藏著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白眼狼,也總讓自己覺得自己做的這些卑劣無恥。


    “師父……”


    一向穩重有條理的白長清頭一次有些語無倫次,聲音甚至還有些沙啞,麵對白蘇蘇胳膊上觸目驚心的傷口,想碰又不敢碰。


    血跡落在白長清眼中,將他藏在陰暗角落的惶恐、不安全數勾出,一點點放大。


    記憶深處,母親一襲白衣,雙目暗淡無神地坐在自己麵前,手裏握著匕首,一下一下地在胳膊上劃出一條接著一條的傷口,每一刀都帶出血花四濺。


    一直到,幹淨的白色衣服被全部染紅,母親的臉色蒼白,望著自己,緩緩閉上眼。


    可再一仔細看,那張臉又變得格外熟悉親切,眉目如畫,不施粉黛。纖細卻有力的胳膊在打雷時將自己抱在懷裏安慰。


    她教自己仁義廉恥,教自己祈福祭祀,教自己反抗自衛。


    卻從來沒教過自己,離開她該怎麽辦。


    而現在這雙漂亮清亮的貓眼,定定地望著自己,平靜得不像話,仿佛隨時會將自己推開。


    一種名叫惶恐的情緒,在心裏發了芽,白長清忽然覺得一片澀然。


    不會的。


    師父不會離開他的。


    燭火在寒風中搖曳,小梅子剛搶救完白蘇蘇白日裏送來的宮人,便被小鬆子匆匆拉了過來。


    見情勢嚴重,便拉開發呆的白長清,直接上前為白蘇蘇處理傷口。


    而白蘇蘇目光落在在地上一直趴著的水清淺身上,挑釁般地挑了挑眉,吩咐道:“水貴妃深夜擅闖天師府,企圖行刺本尊,按天啟國法,當千刀萬剮。”


    “白蘇蘇,你血口噴人,分明……分明是你自己劃傷的,少汙蔑本宮!”水清淺立刻反駁,然而瞥見白蘇蘇身旁站著的白長清後,又咬牙使自己穩住氣場。


    從方才白長清入門來,水清淺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白長清,甚至還一連叫了幾聲膩歪的“長清哥哥”。


    可白長清卻好像不曾聽見,自始至終隻低著頭,站在白蘇蘇身旁殷勤關懷。


    水清淺心裏恨極了白蘇蘇,卻還是極力使自己保持形象,高傲地仰著下巴。


    隻是因為被繩索綁著,水清淺連站著都隻能依靠左右的宮人攙扶,再高傲的動作做出來,都帶著滑稽。


    開靈窩在白蘇蘇腳邊,懶洋洋地打著哈欠,時不時地衝著水清淺恐嚇一般齜牙。


    白蘇蘇低頭瞥了眼自己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胳膊,不理會水清淺的話,“然陛下染病在床,國師送水貴妃入宮,是為衝喜。本尊念在陛下麵上,便罰水貴妃在祭堂為陛下祈福,三個月。”


    “白蘇蘇——你敢?”


    水清淺登時便炸了。


    三個月?三個月過去,按照文白仙君安排的命格,白長清早已稱帝,結束曆劫,自己還哪裏有機會嫁與他?


    “長清!”


    “貴妃娘娘請。”白長清乖順地衝水清淺行了一禮,低頭間眸中一片暗沉,再抬頭卻是風和日麗。


    水清淺憋著一肚子氣,被幾個侍衛拖進所謂的祭堂。


    說是祭堂,卻四周空蕩蕩的,隻在正中央懸著一盞燈籠。


    隆冬季節,卻不點半點爐火,潮濕而冰冷的空氣,像爬了滿床的蜘蛛,讓人汗毛倒立。


    又因為天師府禁製的原因,水清淺無法催動靈氣為自己供暖。


    於是拔腿就想跑,卻被侍衛緊緊按住,隻能淚眼婆娑地望著白長清:“長清哥哥,這裏冷……”


    白長清麵上帶笑,溫柔款款:“娘娘無需擔心,祭堂後麵便是娘娘這三個月的居所,稍後宮人為娘娘準備爐火。”


    “那……長清哥哥,這三個月,你會不會陪著我?”


    “會的。”白長清點頭示意左右侍衛鬆開水清淺,笑道,“這三個月,由長清負責娘娘的起居。”


    水清淺登時兩眼放光,一把抱住白長清的胳膊,“就知道長清哥哥最好了!”


    “娘娘高興便好。”


    待安撫水清淺睡下,白長清出了門,迎麵碰見前來送手爐的宮人。


    接過手爐,白長清笑得溫和謙恭:“交給長清便好。”


    待宮人走出,白長清收斂了麵上的笑,轉身將門鎖上,自己卻徑直離開。


    一直到無人的拐角處,才將外衣脫下,一把火燒了。


    冷風獵獵中,白長清蹲靠在種著小白花的空地旁。


    從窗內隱約透出的燈光仿佛一雙手,撫摸著他的頭,在溫柔地對他說:“長清,師父不會離開的。”


    “那就說好了奧師父,不許離開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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