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雪揉了揉眉心,拎著白蘇蘇的後頸肉坐起身來。


    被子滑落到腰間,白蘇蘇看到六月雪身上密密麻麻的抓痕時,整個人緊張得要繃緊了身子,連帶著長長的尾巴豎在身後。


    隻是緊張過後,白蘇蘇還有點大仇得報的快感,略帶得意地甩了甩尾巴。


    但表麵的客套還是要有的,白蘇蘇端出自己平時的姿態,“昨日傷到你,很抱歉。”


    “嘖,你還會道歉?”六月雪冷哼一聲,將白蘇蘇丟下床。


    白蘇蘇恢複人形,立在床前,不自然地別過頭,“算是扯平了,從前你咬過我一次。”


    六月雪挑眉,不置可否,抬起胳膊將手腕上的抓痕和牙印展示給白蘇蘇看,“怎麽扯平,你這次可不止咬了一口。”


    白蘇蘇幹咳一聲,麵上通紅一片,錯開六月雪的視線,尤其隨著六月雪的動作,扯動著被子又往下滑了點,停在精瘦的腰間。


    六月雪見狀笑著將被子掖了掖,見白蘇蘇轉身要走,又吊兒郎當道,“我記得你不是挺能的嗎?有個什麽天道做靠山,我都能被抓過去給你當徒弟,怎麽,現在淪落到這種地步?”


    說著,上下打量了白蘇蘇一眼,“魂魄不全,靈骨不全,靈力暴走。”


    而後微微前傾,目光灼灼,“怎麽弄的?”


    百年前,六月雪在白蘇蘇身旁養傷時便知道白蘇蘇也在修養,隻是那時以為白蘇蘇跟叫水清淺的病秧子美人一樣是身體不好。


    而經過昨日一遭,六月雪一眼看得出來白蘇蘇現在整個人殘破不全。


    像什麽呢,像打滿了補丁的布娃娃,支離破碎的。


    啊不對,她連補丁都沒有。


    白蘇蘇神情淡淡的,六月雪在她眼中和白長清那個白眼兒狼沒什麽區別。


    真要說有不同的話,大概就是,白長清頂多還會在表麵上裝一裝,而六月雪是徹底的吃人不吐骨頭。


    她見過他太多次暴怒的模樣,凶起來不管不顧的,裝都懶得裝。


    而現在這副模樣,指不定又在暴怒的邊緣。


    白蘇蘇也不知道他生的什麽氣,隻猜測是他這人報複心強,自己昨晚傷了他一身,鐵定得被報複回來。


    所幸她有先見之明,提前給他掛了縛魂鎖,不然真要再暴走起來,她這天師府的禁製還不知道能不能壓得住他。


    白蘇蘇抬了抬眼皮,淡淡道:“與你無關。”


    “哼!”六月雪一片好心,被當成驢肝肺,氣得牙癢癢,尤其是蘇糖剛走到門口,又折回來。


    六月雪以為她回心轉意,想對自己說些好話,擺著一張臉,眯著眼看著她。


    白蘇蘇道:“你什麽時候走?”


    “去哪裏?”六月雪語氣驟冷。


    “回魔界。”頓了頓,白蘇蘇覺得自己驅趕人的意味過於明顯了,又補了一句,“天啟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六月雪氣急。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這小貓崽子一開口準沒有幾句好話!


    自己鞍前馬後照顧她了一晚上,還被撓了一身抓痕,接過剛醒過來,道了句謝就要敢自己走?


    嘖,還不如小貓崽子的時候看著舒坦,起碼知道冷的時候往他懷裏窩。


    可轉眼一想,小貓崽子的時候也有不好的,最起碼他欺負起來不方便。


    六月雪冷聲道:“除非天啟滅國。”


    白蘇蘇臉色發白,也不想在同他爭論下去,轉身去開門,卻和氣喘籲籲的白長清撞上,不由得皺眉,下意識後退一步。


    白長清跟在自己身邊許多年,白蘇蘇很少看見他這樣著急的模樣,甚至於白色的錦袍帶著點點血跡,混著塵土,顯得狼狽極了。


    俊美的不像話的小臉,此刻也顯得格外頹靡,見到白蘇蘇,雙眼放光,可又想到這是六月雪的房間時,心頭陡然升起一片危機感。


    “師父?”白長清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白蘇蘇,伸出手想去拉白蘇蘇,卻突然想到自己身上的狼狽,隻將手垂落下來。


    “我沒事。”白蘇蘇淡淡開口。


    “天師大人當然沒事。”


    白蘇蘇一聽六月雪的聲音就眼皮子狂跳,白長清在看到六月雪赤裸著的上身斑駁的抓痕時,瞳孔都不自覺地放大了許多。


    六月雪知道他在想什麽,男人最懂男人,尤其還是存了一樣不軌之心的男人。


    故意挑釁一般側過身子,好讓白長清看清楚房內散落一地的衣物,破碎得不像話。


    白長清不自覺地咬緊了唇,將拳頭握得緊緊的,指甲似要嵌入掌心一般。


    平日裏溫和無害的鳳眸,此刻殺氣彌漫,死死地瞪著挑釁的六月雪,就像荒野中餓了三天的野狼,恨不得將六月雪千刀萬剮。


    他怎麽敢?


    那是他的師父!他的神明!他怎麽敢去褻瀆的!


    “開靈呢?”白蘇蘇對這兩個男人之間的敵意覺得莫名其妙,卻也懶得理會。


    白長清昨日那吃裏扒外的一遭,雖說對她沒什麽影響,卻也讓她再度落實了要將這小白眼狼趕走的想法。


    心裏盤算著距離十五還有十六日,又估摸著白朝離後日便該回來,她得提前為他鋪好路,又對白長清稍稍緩和了神色,“不用擔心我這裏,後日花朝宴,是祈福大日,往年都是你來操辦的,今年便交給我來操辦。”


    白長清望向白蘇蘇時,下意識收斂了身上的殺意。


    水汪汪澄澈的鳳眸,又不自覺地下垂著眼尾,好似被人拋棄的大狗狗。


    心頭苦澀難當,師父是不是真的生氣不要他了?連花朝宴都不肯交給自己了。


    是因為他昨日幫了水清淺嗎?還是又找到了和那個人更像的人?是她身後的那個男人嗎?


    可明明水清淺都說過明明他和那個人長得一模一樣,他也一直乖巧聽話,為什麽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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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可以不要他啊?


    白蘇蘇並不知道白長清心裏的百轉千回,隻是吩咐道,“你的府邸修建得如何了?缺什麽隻管和我說。”


    白長清道:“還差一些,師父有時間可以過去看看。”


    “妥的。”白蘇蘇思索了片刻,又道,“皇後娘娘昨日罰你了?”


    白長清心頭一陣竊喜,師父還是關心他的,才乖巧地點點頭,“昨日是長清不好,惹了姑母和師父生氣。”


    聲音帶著點委屈,白蘇蘇看了他一眼,“我沒生氣。”


    失望的次數太多了,就掀不起多少風浪了。


    更何況,他還不值得自己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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