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白蘇蘇帶著萬年秋去了驛站。


    槐夏已經在二樓備好了飯食,白蘇蘇一進來便被幾個侍衛模樣的人帶到二人麵前,槐冬嫌棄地翻了個白眼,發出一聲冷哼。


    周圍的食客都各自低著頭用膳,白蘇蘇從前應酬時,也來過幾次,隻是都不像今日這般冷清得過頭。


    槐夏起身為白蘇蘇遞了筷子,卻被萬年秋搶先一步,隻能尷尬地摸著鼻尖,麵露歉疚之色:“不知姑娘的喜好,在下便擅自做主點了些菜,姑娘先嚐嚐看?”


    “無妨的。”白蘇蘇嚐了一口擺放在正中央的獅子頭,過於清淡了,不合她的口味,不過她今天過來,也不是為了吃飯,顯然麵前的兩個人也不是。


    一頓飯吃得都有些心不在焉,槐夏客套地問了幾句天啟的習俗,白蘇蘇便有問必答,暗中卻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槐夏又將話頭指向萬年秋,問道:“身邊這位小郎君,可是姑娘昨日說得,小女孩?”


    “不是,槐公子多想了。”白蘇蘇神色淡淡道,“這是愛徒,阿秋。”


    萬年秋麵無表情地點點頭,槐夏給白蘇蘇和萬年秋各自滿上酒。


    白蘇蘇擺擺手:“我不飲酒。”


    槐夏歉意一笑,又連忙叫來店小二,送來一壺熱茶給白蘇蘇斟滿。


    白蘇蘇隻是抿了一口,便聽見一旁“咻”地一聲,箭矢劃破空氣,直奔白蘇蘇而來。


    萬年秋按桌而起,掌心匯聚靈氣,將射過來的箭矢擊了個粉粹,靈氣沿著箭矢來時的方向,“嘭”地一聲,便聽到有什麽東西粉碎了的聲音。


    緊接著便是“啊——”地一聲,劃破雲霄的淒厲慘叫。


    本應該上來查看形勢的店小二,卻遲遲沒有上來。


    萬年秋又是一記靈球掃過去,接二連三的慘叫聲隨著“砰砰砰”的撞擊聲此起彼伏,很快角落中埋伏著的黑衣刺客便按捺不住了,從四麵八方湧來,直奔白蘇蘇。


    槐夏麵上大驚失色,慌忙叫道:“來人!有刺客!快來人!”


    槐冬臉色慘白地躲在槐夏身後,白蘇蘇卻紋絲不動,靜靜地抿了一口茶,對臉色蒼白的槐夏道:“槐公子嚐嚐,這家的招牌菜,糖醋鰱魚。”


    “姑娘,這、這刺客……”


    “槐公子不必擔心。”白蘇蘇此話剛說完,萬年秋便握著一把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玄鐵長劍,整個人好似地獄裏來的閻羅,通身殺氣,將刺客全數斬於劍下。


    隻是刺客好似源源不斷,沒有盡頭一般,從角落裏一個接著一個跳了出來,卻又在靠近萬年秋五米遠時,被砍成兩半。


    起先還在埋頭吃飯的食客門,被萬年秋的靈氣波動所幹擾,以各種詭異的姿勢倒在地上。


    更有甚者屍首分離,烏青的雙眼仿佛瞪出兩個血窟窿一般,砸在槐冬腳下,嚇得槐冬“啊”地尖叫一聲,拉著槐夏的衣角上躥下跳。


    槐夏臉色很不好看,不知道是被這如同人間煉獄的二樓的淒慘景象嚇得,還是被刺客嚇的,亦或是被萬年秋一副殺神的模樣嚇得,雙股戰戰,顫抖著手握著筷子,伸向白蘇蘇說的糖醋鰱魚。


    隻是這筷子剛一落下,便聽到不知從哪裏傳來的“咯咯咯”的笑聲,尖銳得不像話,令人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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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槐夏手抖,筷子便落在地上,彎腰要去撿的時候,小腿卻被什麽毛毛的東西纏繞著。


    “嘭——”地一聲,槐夏被扯得仰躺在地上,兩丈高的獅子模樣的東西,便張著血盆大口將他和槐冬壓在爪子下。


    “姑娘,救我!”


    “姑娘……”


    任憑槐夏和槐冬如何呼救,白蘇蘇也隻是淡定地飲著茶,看著萬年秋將刺客擋在碰不到自己的地方,莫名的有些恍惚。


    萬年秋今天穿的依舊是豔麗的紅色紗裙,此刻刺客的血源源不斷地噴灑在他的身上,使得身上的紅色越發豔麗。


    而另一邊,小咪一口咬下槐夏的胳膊,槐夏“啊——”的一聲痛呼,便暈了過去。


    咪咪又繼續咬下他的另一隻胳膊,鮮血噴灑在它白色的毛發上,讓它變得更加興奮。


    槐冬被這樣一副血腥凶殘的景象嚇破了膽子,揮舞著四肢就要掙紮,尖叫連連。


    “放開我——我可是西青國來的使者,你敢這麽對我?”


    白蘇蘇覺得聒噪,便將手裏的熱茶,一把潑在槐冬臉上,而後上前,阻止小咪繼續撕咬的動作,一腳踩在槐冬的胸口。


    那裏平坦無比,甚至還帶著些鱗片的堅硬。


    槐冬被滾燙的熱茶潑得滿臉血泡,此刻也顧不得掩飾,現出了原形。


    下半身,從腰往下,便是長長的,因為痛苦而劇烈擺動的魚尾,在木質的地板上拍得“啪啪”作響。


    白蘇蘇聽得煩躁,便將靈氣化作靈刀,將她的魚尾釘在地上。


    上半身,除了平坦的胸膛上,覆滿了晶瑩漂亮的鱗片,都與尋常百姓一般無二。


    尤其一張臉,雖然被滾燙的茶水燙出了水泡,卻依舊能看得出來,相貌豔麗。


    抬手又將一道靈氣注入到一旁奄奄一息的槐夏身上,赫然顯現出來的驚人美貌,和記憶中某個輪廓微微重疊,讓白蘇蘇一愣。


    果然是熟人呢。


    白蘇蘇微微俯身,揚起唇角,“鮫人多姝麗,傾國又傾城,果然名不虛傳。”


    “啊啊啊啊啊——你放開我!你可知道我是何身份?膽敢欺辱我!”


    “知道啊,鮫人族的小公主,醉花陰。”白蘇蘇歪了歪頭,笑得一臉無害,腳上又是狠狠一腳將掙紮著要起身的鮫人踩在地上,另一隻手又指了指一旁的奄奄一息的一條魚,“鮫人族的三皇子,醉東風。兩位,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魚尾被靈刀釘在地板上,不斷流著金紅色的血,痛楚傳遍全身,醉花陰怒瞪著白蘇蘇,麵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白蘇蘇舌尖頂了頂上顎,一字一頓道:“怎麽,想不起來我是誰了?都說鮫人三刻鍾記性,原來此言不虛,倒是可惜了你們兩個在天師府被關的幾年,半點記性沒長,關了個寂寞呢。”


    白蘇蘇此言一出,醉花陰立刻美目倒立,原本和凡人一般無二的手,瞬間長滿了蹼片,手指頂端還冒出尖銳的指甲,就要往白蘇蘇臉上抓過去:“白蘇蘇!居然是你!”


    白蘇蘇側身躲過,又是一刀釘在她的魚尾上,漫不經心地拍了拍身上濺上的金紅色血跡,冷聲威脅道:“你安分點,這次醉扶歸不在,沒人救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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