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璨……我們是不是忘了帶幹糧出門……”


    “……好像不止是幹糧吧。”


    夜色已深,饑腸轆轆的黃璨和周紫萱依偎著趴著休息的馱運鐵甲犀來阻擋平原上的晚風,夕照平原的晝夜溫差有點大,不隻是食物,連條毯子都沒有的兩人有點後悔為什麽要出發的這麽著急了。


    黃璨自打出生以來第一次出遠門,周紫萱雖然已經在外逃亡了幾個月,但前段時間都有九爺爺照顧生活,現在和黃璨兩人當然沒有誰照顧誰了,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隻能自己照顧好自己了。


    四周一片漆黑,今晚的月光也有些昏暗,這麽大的平原不知道夜晚會不會有什麽危險,現在去找食物也是不現實的,而且就算能抓到野兔之類的小動物也沒有可以處理食材的條件,除了周紫萱身上隨身帶的那把小匕首以外,兩人連點火的道具都沒有。


    黃璨幾小時前還操控火焰宛若炎帝,但現在卻又是一點能力都使不出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那個“黃璨”已經把心髒卡還給了周紫萱


    “收好吧,雖然總有一天這張卡會害死你們,但在那一天來臨之前,你們也離不開它。”說完這些話,那個黃璨就再也沒出現過,也才有了後麵周紫萱帶著昏迷的黃璨逃離的劇情。


    當然這些事黃璨本身並不知道,就算是周紫萱和他講了一遍,他也沒有一點印象。


    “大小姐你先睡吧,我來值夜。”兩人是不敢就這麽都睡去的,不然在睡夢中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你不是有傷嗎,我來比較好吧。”


    “我都在犀牛上躺了這麽久了,你看我早沒事……嘶”黃璨站起來揮舞兩下肩膀想表示自己已經沒事了,但不知道是不是扯動到了傷口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知道逞強,那我先休息一會,下半夜叫醒我。”周紫萱確實很累了,召喚心髒卡時就被折騰的精疲力竭,後來又操縱鐵甲犀跑了這麽半天路,她其實也在逞強,很快她就蜷縮起身子靠著鐵犀的肚子睡著了。


    望著周紫萱逐漸平穩的呼吸,黃璨已經心中默默決定不叫醒她了,阿夏跑到黃璨的跟前舔了舔他的手掌。


    “阿夏你陪我值夜嗎,你也餓了吧,要是能像這頭犀牛一樣吃草就好了。”


    “嗚嗚。”


    “本大爺也餓了,給我食蕉啦。”


    阿吉已經很久沒自己跑出來了,看來黃璨自己的虛弱對魔能的控製也降低回了以前的水準。


    稍稍遠離了熟睡的周紫萱,黃璨和阿夏阿吉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打發時間,看起來又是漫長的一夜。


    但沒幾個小時,阿吉又跑了回去,阿夏也跑到周紫萱旁趴下休息了,黃璨一個人爬到了鐵犀背上強打精神努力不讓自己睡著。


    但夜越深黃璨越覺得不對勁,這氣溫也太低了,盛夏的半夜有這麽冷嗎,他不停地搓著手臂想讓自己暖和一點,但還是止不住顫抖。


    當黃璨鼻尖感受到一絲極度的冰冷,他望向天空,可能快接近淩晨了,黎明前的黑暗總是特別深沉,能見度極低,但他張開雙臂,裸露的手臂上不斷傳來涼意,黃璨還是確定了一件事


    下雪了


    下雪了?八月下雪了?


    想到下麵還在睡覺的周紫萱,黃璨急忙跳到地上,試圖叫醒她


    “大小姐,喂喂,大小姐,醒醒,快醒醒。”黃璨搖晃著周紫萱但毫無回應,周紫萱遲遲醒不過來讓黃璨焦躁不安,他伸手摸向了她的額頭想看看是不是發燒了,但手上傳來的觸感確實冰涼一片。


    壞了


    低體溫症,由溫度過低而引發的意識喪失和身體進入假性冬眠狀態,黃璨當然不知道這麽多,他知道的是再這麽下去周紫萱就凍死了。


    兩人的衣服都非常單薄,雖然周紫萱穿的是長袖但也是夏裝,雪越來越大了,再這樣待下去兩人非得凍死在這荒野中。


    黃璨嚐試操作了下馱運犀但失敗了,他根本不懂這個,現在沒時間研究到底怎麽駕駛了,黃璨抱起周紫萱,先找個能遮蔽風雪的地方才是最主要的。


    過大的動作扯動到了黃璨幾處灼傷的傷口,他感覺到全身肌肉和關節都在嘶鳴,黃璨強咬著牙召喚出防具【狂風】,幸運的是防具有一定的禦寒效果,運動能力的加強也讓黃璨有了可以抱著周紫萱趕路的可能性,如果沒有這件防具,以黃璨現在的身體狀況連步都邁不出去。


    “喂喂,醒醒啊,現在不能睡了啊。”邊跑黃璨邊試著叫醒周紫萱,不知道是不是穿戴了防具的原因,懷中少女真的過於輕盈,很難想象這麽瘦弱的身軀要扛起怎麽樣的壓力。


    像無頭蒼蠅一樣,黃璨抱著周紫萱跑了不知道多久,他甚至感覺地上的雪都已經積起了厚厚的一層,天也微微放亮,黎明真正到來了。


    “大小姐,你快看啊,有村子,我們有救了!”隨著視野的逐漸開闊,黃璨居然驚喜地發現前麵有一片村落,白雪皚皚覆蓋在村莊的屋頂上,村子意味什麽,遮風避雪的場所,食物,好好休息的床,他現在的心情就像是沙漠中瀕死的旅人發現了綠洲一樣,


    “有人嗎,有人嗎,請讓我進去謝謝!”黃璨走近距離最近的一戶人家用力怕打著房門,沒想到用力過猛房門一下子向裏麵倒下了。


    “對不起,我會……”黃璨一步跨進屋中,管不了這麽多,不管讓他怎麽賠他都會想辦法的,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周紫萱恢複體溫醒來,他感覺到自己已經沒有再維持【狂風】趕路的體力了。


    但事與願違,屋中空空蕩蕩,殘破無比,甚至能看到從屋頂的破洞上漏下的光線和雪花。


    黃璨不甘心,又接連闖進了幾個屋子,但無一例外,全是空屋,全是廢棄的舊房子,這個村子不知道什麽原因早就沒有了半個活人。


    “怎麽……怎麽會這樣……”


    黃璨無力地跪倒在地,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瞬間破滅,這種落差感讓他難以接受,身上的防具已經無以為繼,他再也沒有半點力氣使用任何卡片了。


    扯下屋裏唯一的破舊的窗簾,黃璨將周紫萱放到了一個沒有風雪的牆角,依偎在她旁邊給兩人蓋上了窗簾,灰塵散落一身,但他連抖去窗簾上灰塵的力氣也沒有了。


    何去何從,黃璨已經無計可施,他現在連自己都無法保持清醒了,所謂的饑寒交迫就是這種感覺嗎。


    “我們會就這樣死嗎……”


    “大小姐,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你醒醒啊,我唱歌給你聽吧……”


    “這首歌我以前上學時特別喜歡……”


    “雖然旅人的季節通常是直至過去,奪走現在


    但那日重疊的歌聲


    至今也不斷回響


    連傷痕都無法愈合的我們


    到底在等待著什麽呢


    想要相信能夠再次輪回


    你名為幻夢的曲調隻輕觸了唇即遠去


    就算寒夜埋沒了祈禱


    也會伸出手


    無論如何


    ……”


    “大小姐,你聽過這首歌嗎。”


    “我記得好像名字是……”


    “是……天之彼岸吧……阿璨……我們在哪?”


    “對……是呢……大小姐你醒了啊……”


    “醒了又能如何呢……”


    “也是啊……”


    風雪中的破屋,傷痕累累,虛弱無比的兩人裹著滿是灰塵的窗簾緊緊相擁,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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