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某所知,這南京城分立東南西北中五城巡警局,每一巡警局下轄四大隊、五巡警所。


    這四大隊分別是軍警大隊、火警大隊、巡捕大隊、巡察大隊。


    其中軍警裝備比照衛戍軍,專司捉拿、剿滅敢正麵對抗官府的小股賊匪。


    火警則如火兵,專司救火消災。巡捕則類似於衙門捕快,負責偵查案件,追捕罪犯。


    巡察嘛,則是負責維護街麵日常治安的,解決百姓間普通糾紛的。此外還可以作為巡捕乃至火警的輔助人員。”


    閻應元侃侃而談。


    “那巡警所又負責何事”陳邦彥問。


    閻應元道:“巡警所是巡警局在各街道的下屬分支機構,一般而言,會配備五人的巡捕小隊、二十五人的巡察分隊,以及文吏數人。”


    聽完,陳邦彥又忍不住問:“皕亨怎會對巡警局之事如此熟悉”


    “哈哈,”閻應元笑了笑,道:“不過是有一朋友在巡警局做事,與某閑聊過這事罷了。”


    陳邦彥覺得閻應元身份絕不簡單,更想結交了,於是道:“我與皕亨一見如故,不知可否到茶樓小坐,多聊幾句”


    閻應元這時則覺得今日陳明遇怕是有的忙,他也不適合直接到巡警局去恭賀,得陳邦彥邀請便笑道:“有何不可某也想和令斌兄多聊一聊呢。”


    新政在應天府八縣剛開展,暫時還見不到什麽成效。


    朱媺娖作為皇帝,也不可能一直盯著每一項新政的落實。


    隻需讓負責的官員按時匯報進度,再偶爾派人下去巡查,或者親自走訪抽查即可。


    做了這麽久的“領導”,她已很清楚最需要抓住的是什麽。


    一曰軍權,二曰錢糧。


    有在蜀王府、左良玉以及在南京查抄幾位勳貴、太監、貪腐官吏所得的財貨,錢她暫時並不缺少。


    至於糧食方麵,在她看來,糧食雖然短缺,卻遠未到威脅她統治的地步,其問題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的。


    靠她和媺姕從後世運輸糧食解決整個大明的缺糧問題,根本不可能,畢竟兩人每日帶貨量就那麽多,即便全力運輸糧食,也積累不了多少。


    所以,缺糧問題必須通過其他渠道解決。


    鄭家算是一個渠道,隻是不知鄭芝龍是否識趣。


    即便鄭家識趣,想要通過鄭家從東南亞等地運來糧食,恐怕至少也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


    所以,她還需要設法通過其他渠道先解決一部分糧食缺口,要渡過今年的糧食難關應是不成問題。


    然而,對眾閣臣及戶部而言,糧食已成為朝廷迫在眉睫的、卻又難以解決的巨大問題。


    武英殿。


    閣臣兼戶部尚書張有譽苦著臉道:“啟奏陛下,今年南直、浙江、江西、湖廣四省因天災兵禍春糧皆歉收,以致四省糧價一漲再漲。


    更為可慮的是,現如今還不知這四省糧食缺口多大,若是缺糧太狠,又不能從外地獲得足夠補給,恐怕會出現有錢也無糧可買的情況。”


    聽此言,其餘六位閣臣都緊皺起眉頭,朱媺娖也是如此。


    她問:“能說說如今糧價上漲的具體情況嗎”


    張有譽道:“我大明在太祖時期,糧價最便宜,洪武二十八年時,一兩銀可購米兩石。


    但從永樂年間開始,糧價便開始緩緩上漲,至先帝在位時,以鬆江府為例,正常年景一石米也要銀一兩二錢至一兩四錢。


    若當地或產糧地遇中小災害減產,一石米價可上浮至銀二兩左右。


    但若是多省都遇到災害,糧食普遍減產,引發大饑荒,糧價便漲得更猛。


    如崇禎十五年,鬆江府米價便漲到了每石三兩六錢銀子。”


    說到這裏,張有譽頓了頓。


    他瞅了眼朱媺娖,大約是怕朱媺娖不理解這個例子的全部含義,便又道:“鬆江府百姓雖然多種桑,但良田也不少,又處於長江下遊,據有江海航運之利。


    故而,鬆江府糧價相較於我大明各地糧價,一般情況下都是排在中間位置的。


    崇禎十五年,鬆江府糧價尚且漲了三倍之多,可知其他缺糧之地糧價上漲得必然更厲害”


    朱媺娖聽得有點著急,於是直問:“如今南京城內糧價多少”


    張有譽猶豫了下,道:“今一石米已漲價至四兩二錢。”


    “什麽!”


    朱媺娖終究年少,養氣功夫不夠,聽了不禁震驚地站了起來。


    隨即她就不禁環視幾位閣臣,怒道:“南京糧價竟已超過正常糧價三倍,為何沒一個人告訴朕!”


    朱媺娖此時不禁怪馬士英等南京大臣,甚至還有點怪紅娘子等她的嫡係人馬。


    紅娘子在四月下旬進的南京,到她入主南京這期間,禁衛軍還曾負責賑濟城外流民,不可能不知道糧價高漲的事。


    怎麽就沒人告訴她


    難道都認為這是小事,不值得告訴她嗎


    張有譽算是直麵朱媺娖的憤怒,嚇得連忙躬身,解釋道:“陛下,臣重掌戶部不足半月,諸事紛雜,也是最近才注意到糧價問題。


    另外,南京糧價實非突然漲到如此高的地步——據臣了解,自崇禎十五年糧價暴漲後,南直隸各地米價就未曾跌到二兩一石以下。”


    這時,馬士英站起來作揖,跟著解釋,“陛下,前些年北方連年大災,又兵禍連綿,各地糧食歉收乃至絕收已成為尋常事。


    而在前兩年,我大明最為依賴的產糧地湖廣、四川也接連遭遇大兵災。


    至於浙江、江西、福建、兩廣亦是各類天災不斷,兵禍迭起。


    這般情況下,各地糧價便一直沒能降下來,一石米二兩以上已成為尋常事,糧荒時超過三兩也是不稀奇的。


    至於漲到四兩以上,卻是前段時間才漲上去的此確屬臣等不查,還請陛下恕罪!”


    朱媺娖氣到不想說話了。


    這馬士英說是讓她恕罪,可前麵一番話全都是在推卸責任。


    另一邊,郝光明倒是沒怎麽氣——大約是因為朱媺娖是主人翁心態,而他則是遊戲心態吧。


    同時,作為一個局外人,他對這事也看得更明白透徹。


    於是通過藍牙耳機道:“別生氣了,氣也解決不了問題。


    張有譽、馬士英所說也並非虛言,你們那邊的糧價確實可能暴漲好幾年了。


    當然,米價一石漲到四兩以上屬於‘再創新高’了,這些人在弘光朝忙著黨爭,到你這兒來又忙著組建新朝廷、你的登基大典等其他事情,沒注意到糧價再次猛漲並不奇怪。


    不過要說責任最大的,應該是前任戶部尚書王鐸,但他已經被你斬首了。”


    聽了郝光明這番話,再想到已被斬首的王鐸,朱媺娖確實氣消了些。


    不過,她平抑怒氣的主要原因卻是郝光明的第一句話:事情到了這一步,她生氣也沒用了,需要做的是解決問題。


    所以,該怎麽盡快平抑各地的糧價


    即便無法平抑“成為常態的一石二兩”,也該設法讓糧價降下來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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