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視廳,搜查一課。


    此時正是午休時間。


    “佐藤前輩。”


    “你的咖啡。”


    高木涉帶著熱情而又靦腆的笑容,小心翼翼地給他暗戀的那朵警視廳の花,佐藤美和子小姐遞來一杯咖啡。


    “不好意思。”


    佐藤美和子還沒回應。


    白鳥警官便如糾纏在她身邊的幽靈一般,毫無征兆地從旁邊冒了出來:


    “我已經幫美和子小姐帶了一杯咖啡了。”


    “高木,你這杯咖啡就送給我吧。”


    “正好我也想再喝一杯。”


    說著,他便很自來熟地從高木手中“劫”走了那杯咖啡。


    “白鳥警官...”


    高木涉表情有些微妙。


    “謝謝了,高木。”


    白鳥警官輕輕抿了一口咖啡,嘴角的笑容有些讓人討厭。


    兩個早已互相知曉對方情敵身份的男人,就這樣在佐藤美和子身邊暗暗對視起來。


    因為那個本來可以幫助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成就美好姻緣的炸彈犯,陰差陽錯地成了林新一和宮野誌保的約會背景板...


    所以高木警官至今都沒如願地將他佐藤前輩的好感度刷滿。


    更別說佐藤美和子身邊還多了一位名為淺井成實的男閨蜜,使得這場“警花爭奪戰”的戰場形勢變得更加複雜、混亂。


    結果就導致...


    佐藤美和子到現在都名花無主。


    高木涉和白鳥任三郎這兩位情敵之間的明爭暗戰,也在過去的幾個月裏持續不止、愈演愈烈。


    再加上淺井成實這個“最強勢力”的存在,還有無數同樣覬覦美和子小姐的青年男警官,警視廳辦公室裏的戰況幾乎比《三國》都要精彩。


    不過,作為這場漩渦風暴的中心,粗神經的美和子小姐卻始終對身邊男同事們的種種異樣表現毫無察覺。


    現在亦是如此。


    佐藤美和子根本沒注意到高木和白鳥的眼神交鋒。


    她隻是自顧自地喝著咖啡,又隨意地跟他們聊起天來:


    “白鳥、高木,你們都知道了嗎?”


    “那位新管理官的事。”


    “當然知道。”相比於笨拙的高木先生,白鳥警官借著自己思維敏捷、口齒伶俐的優勢,更快地搭上了心上人的話來:


    “課裏現在都已經傳開了:”


    “鬆本警視升任我們搜查一課課長之後,他空出來的管理官職位會由一個從公安那邊調任過來的警官接管。”


    白鳥任三郎還順便發表了一下感想:


    “從公安調任過來的管理官...”


    “這可真是夠少見的。”


    公安警察雖然也叫“警察”,甚至警視廳內部就有“公安部”這個部門。


    但曰本公安和曰本警察實際還是兩個完全獨立的機構,就連各自的職能都大不相同。


    一個做情報工作出身的公安警察。


    怎麽就跑來當搜查一課的管理官了呢?


    “我聽人說...”


    “這好像是那位新管理官自己的要求。”


    高木涉也找到了插話的機會。


    雖然新領導還沒正式入職,但流言卻已在辦公室裏傳了個遍。


    耳濡目染之下,哪怕是木訥的高木警官,也能頭頭是道地說出不少內容:


    “據說他是因為厭倦了公安那邊的情報工作,才主動申請來我們搜查一課擔任係長。”


    “但因為此人能力出眾、功勳卓著,所以小田切部長不僅同意了他的調任申請,還借著鬆本警視升遷的機會,把這個空出來的管理官職位交到了他的手上。”


    “原來如此。”


    佐藤美和子微微感歎:


    “小田切部長看人一向很準。”


    “當初的林管理官就是部長力排眾議,破格提拔上來的。”


    “看來我們的這位新管理官,能力也不一般啊!”


    “能在曰本公安混出名堂的人,當然不會是什麽泛泛之輩。”


    白鳥任三郎出聲附和,又略顯不爽地嘟囔起來:


    “不過,‘因為厭倦情報工作所以申請調來當刑警’...”


    “這個理由聽起來,還真是讓人不爽。”


    搜查一課和曰本公安平時也不怎麽打交道,但一課的刑警們卻普遍對公安警察的印象不佳。


    因為這些特務要不不出現。


    一出現,就會先擺出一副“西廠辦案”的架子,再亮出一張不容置疑的冷臉,然後蠻橫地接管走他們手裏正在調查的案件。


    若有刑警心係案情詢問理由,遇上態度不好的,便隻會得到一句冷冰冰的“無可奉告”。


    遇上態度好的,一般也隻會聽到:“這案子懂的都懂...你也別問我怎麽了,知道太多對你不好...水很深...”雲雲。


    久而久之,大家對這“兄弟單位”的印象也就變得有些不妙了。


    “因為不想當公安了就來當刑警...”


    “我們搜查一課可也不是什麽養老的地方。”


    “那位新管理官在情報工作上積累的能力,可未必能在刑事工作上發揮出彩啊。”


    白鳥警官正不爽地吐槽著他素未謀麵的新領導。


    突然,背後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那個...大家在討論的,是搜查一課馬上就要就職的那位新管理官嗎?”


    聲音很陌生。


    但天然給人一種熱情爽朗、平易近人的感覺。


    “你是?”


    高木、白鳥、佐藤三人回頭望去:


    隻見一個帥氣的年輕警察正站在他們麵前,熱情地衝他們笑著。


    這位年輕警察很特別。


    他有著淺金色的短發、小麥色的肌膚,氣質溫和、目光熱情,麵容俊朗、五官立體。


    是個融合出SSR的混血兒,讓人看一眼就很難忘記的大帥哥。


    “帥哥?!”


    美和子,大帥哥,這兩個字眼湊在一塊兒。


    高木與白鳥心中的“情敵警報”,瞬間就被拉響——


    在佐藤小姐沒有正式脫單之前,任何一個出現在她身邊的優質男性,都是他們潛在的敵人。


    不過...


    兩人的警惕才剛剛升起,就又很快打消。


    因為他們注意到了這個帥氣警察的穿著:


    他穿著一身警察製服。


    雖然對方懷裏抱著一摞高高的紙箱子,使得代表警銜的胸章完全被箱子擋住。


    但不用看胸章上的警銜,隻要看到他身上穿著的這件警察製服,高木與白鳥心裏就清楚:


    這個帥得驚人的小警察,級別肯定不會太高。


    而且多半不是他們搜查一課的人。


    因為搜查一課的刑警,平時根本不會穿製服上班。


    像白鳥、佐藤這樣級別較高的警部,還有更高層的警視、警視正、警視長、警視監他們,更是都清一色地選擇穿西裝工作。


    平時穿警察製服上班的,一般都是那些需要經常和市民打交道的基層警察。


    比如說巡邏警、交通警、派出所民警什麽的。


    “麵相很年輕,穿著警察製服,懷裏還抱著一摞紙箱子。”


    “應該是哪個地方警署,派來跑腿送文件的巡警吧?”


    高木與白鳥頓時放下了心中警惕:


    對方大概率都不在搜查一課工作,以後估計也沒什麽機會和佐藤美和子見麵,自然不可能成為他們的威脅。


    不過...


    “你也聽說我們搜查一課要來新管理官了?”


    搜查一課辦公室裏的八卦,連基層巡警都知道了?


    “是啊。”


    那年輕警察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


    “這麽重要的消息,就連我也有所耳聞呢。”


    “不過...大家似乎都怎麽看好那位新管理官啊。”


    這小警察明顯很不會讀空氣。


    一說話就讓領導們十分尷尬。


    “也不算不看好。”


    “隻是合理的質疑罷了。”


    雖然背後發牢騷被外人逮了個正著,但白鳥警官的態度卻很坦蕩:


    “讓一個從沒當過刑警的人,空降成管理刑警的管理官——”


    “大家又怎能不心生質疑呢?”


    “說的也是。”


    那年輕警察微笑著點了點頭:


    “沒人會喜歡空降到自己頭上的陌生人。”


    “聽說當初林管理官剛剛入職的時候,也在鑒識課麵臨了不少阻力呢。”


    “看來那位新管理官還得再多多努力,才能贏得大家對他的信任啊。”


    “嗯...”白鳥警官微微皺起眉頭。


    他總覺得這小警察...說話語氣怪怪的。


    明明不是搜查一課的人,話裏話外卻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


    還有那微妙的口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哪下來視察的領導。


    白鳥警官正隱隱覺得不妙。


    隻聽那小警察又很自來熟地開口問道:


    “話說...你們都還不知道,那位新管理官長什麽樣嗎?”


    “不知道。”


    佐藤美和子下意識答了上來:


    “那位新管理官還沒來報道,上頭也沒怎麽透露他的消息。”


    “所以別說他長什麽樣...我們連他叫什麽名字,多大年紀都不知道。”


    “說到這...”


    她還輕輕感歎:


    “這也挺讓人期待的。”


    “不知道那位新管理官到底是怎樣的人——”


    “會不會跟林管理官一樣,是一個年輕有為的大帥哥呢?”


    “嗯?!”白鳥與高木又是一陣警惕:


    美和子小姐竟然在期待那位新管理官的年紀和相貌...


    萬一到時候來的真是一個年輕帥氣堪比林新一的新管理官,那還得了?


    “不,不可能...”


    他們又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我們搜查一課的情況,跟鑒識課可不一樣啊。”


    因為這個世界以前普遍不重視刑事科學技術,所以鑒識課以前就基本是個空殼。


    林新一那個所謂的管理官,能管的也隻有一幫混吃等死的老油條。


    手下一個靠譜的技術警察都沒有,跟光杆司令也沒有兩樣。


    但搜查一課就不一樣了。


    搜查一課可是警視廳精英中的精英,是屹立在全國刑警之頂點般的存在。


    能在這兒當個管理官,外放出去都能直接當區市警署署長、縣警本部課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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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搜查一課,可不是年輕人能輕易上位的地方。”


    “這次來的應該是跟鬆本課長一樣的,一個4、50歲的大叔吧?”


    白鳥警官根據常識這樣認真判斷道。


    “哈哈哈哈。”


    隻聽那小警察爽朗一笑。


    他不附和也不評價,隻是很自來熟地向白鳥警官遞來懷裏的紙箱:


    “那個,兄弟...”


    “我這次帶的東西有些多,你們能不能幫我拿一下?”


    “這...”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這小警察麵對上級不用敬語不喊前輩,竟然張口就來了一句“兄弟”。


    還不由分說地讓領導幫他拿東西?


    “好...沒問題。”


    所幸白鳥警官也不是什麽喜歡擺架子的人。


    他沒有因為這小警察不懂讀空氣就生氣,而是很耐心地從他懷裏接過了一個紙箱。


    “你搬這麽多東西過來,應該也累了吧?”


    “剩下那個箱子就讓我搬吧。”


    老好人高木涉就更不用說了。


    那小警察都沒再說話,他就搶著上去接過了剩下的那隻紙箱。


    “搬到哪?”


    “這邊。”小警察帶著三人走了幾步。


    很快就在一間獨立的大辦公室門口停下:


    “幫我送進這裏就好。”


    “沒問題。”


    高木涉一邊抱著箱子往裏走,一邊樂嗬嗬地笑道:


    “原來你是來給鬆本管理官送文件的啊。”


    “額,等等...”


    “鬆本管理官不是已經升任課長,把這間辦公室空出來了麽?”


    “......”


    高木、白鳥與佐藤三人都微微一愣.


    然後不約而同地看向那個小警察,看向他的警察製服。


    在曰本警察係統之中,隻有警視總監和警視監的製服才有肩章。


    其餘各警銜的警官,其銜級都是顯示在胸章上的。


    現在那“小警察”懷裏已經沒有了箱子,他胸口的胸章也顯示在了大家眼前:


    “金葉銀穗六條杠,這是...”


    “警視?!”


    辦公室內的空氣,突然變得異樣。


    一陣沉默之後,白鳥警官才表情複雜地問道:


    “你就是新來的管理官?”


    “是。”


    “你...您怎麽穿製服來上班?”


    “哈哈。”隻見這位年輕的管理官微微一笑:


    “第一天作為刑警工作,我總得打扮得正式一點。”


    “還有...”


    他又輕輕伸手撫摸自己的警察胸章。


    動作溫柔,目光堅定,就像是在撫摸什麽稀世珍寶:


    “我以前一直沒機會穿它。”


    “現在我想多穿一會兒。”


    “是、是這樣啊...”大家尷尬地笑。


    沒辦法,剛剛才被人抓住背後發牢騷,現在他們難免會在這位新管理官麵前束手束腳。


    所幸這位帥氣的新領導,主動用微笑打破僵局:


    “大家不用緊張。”


    “其實我們以前就有過合作,也算是老熟人了。”


    “哈?”佐藤、高木和白鳥都微微一愣:“我們以前...合作過?”


    “不用懷疑,我們是見過麵的。”


    “隻不過,我當時沒有用這張臉罷了。”


    說著,那年輕的管理官彎腰打開紙箱。


    從紙箱裏取出一塊嶄新的名牌,輕輕地放在了他的新辦公桌上。


    隻見名牌上寫著:


    “管理官,降穀零。”


    “降穀零...”


    大家喃喃念叨著這個名字。


    “降穀零,降穀...等等!”


    佐藤美和子訝異地張大嘴巴:


    “你就是公安的降穀警官?”


    “上次殺了那炸彈犯的那個降穀警官?”


    “咳咳...”


    降穀零尷尬地輕咳了兩句:


    “請注意措辭,佐藤小姐。”


    “什麽叫‘殺了炸彈犯’...”


    “是那炸彈犯負隅頑抗妄圖從我手中搶奪警槍逃跑,我才不得不采取正當防衛措施,依法將其擊斃的。”


    佐藤、高木、白鳥:“......”


    在剛剛那一瞬間,他們突然莫名地覺得,這位降穀警官的氣質有些不像好人。


    和一身正氣的林管理官不同。


    這位降穀管理官給人的感覺,簡直就像犯罪組織打入他們警視廳的臥底。


    不過...


    佐藤美和子此時卻沒多少心思分析降穀零的氣質。


    因為自上次的連環爆炸案過後,她就一直在糾結著一個問題:


    “降穀警官,你...”


    “當時為什麽要殺...要‘正當防衛’呢?”


    佐藤美和子當然沒有忘了,那個炸彈犯是害死鬆田陣平的元凶。


    這仇恨過去一直糾纏著她。


    她甚至想過要自己動手,哪怕是違法違規,也要親手擊斃那個人渣。


    但當時她還沒來得及動手,就有人替她做了。


    而她會生出這種極端的想法,是因為她愛著鬆田陣平。


    那降穀零呢?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是因為曰本公安辦案就是這麽霸道,還是...


    “......”降穀零沒有回答。


    他隻是深深地望了佐藤美和子一眼,又轉身從紙箱裏翻出一隻相框。


    他把這相框小心翼翼地放在辦公桌上,就放在他的名牌旁邊,他以後每天工作都能時時刻刻看到的地方。


    “這張照片...終於能擺出來了。”


    降穀零入神地看著那張照片,仿佛在回憶什麽難忘的過往。


    眾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向那照片,隻見:


    這是一張合照。


    一張在警視廳警察學校門口拍的合照。


    照片上有五個年輕人,他們都穿著筆挺的警校製服,露著那陽光爽朗的微笑。


    其中一人便是降穀零。


    還有...


    “鬆田警官...”


    佐藤小姐的眼眶突然有些濕潤。


    “伊達航前輩?!”


    高木涉也顫抖著雙手,不自覺湊近過來。


    伊達航,是曾經帶他入行、被他視作兄長的刑警前輩。


    一年前意外殉職死亡。


    “鬆田警官和伊達警官,都是我的同學——”


    “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降穀零隻緩緩說了這麽一句,便沒有再多解釋。


    而這已經足夠讓人悲傷了。


    佐藤想到了鬆田警官,高木也想到了他的伊達前輩。


    原來失去重要之人的不隻他們。


    這位降穀警官,也一直承受著這樣的痛苦。


    望著那張警校合影裏,一張張曾經鮮活的麵孔。


    冷酷而神秘的公安警官降穀零,仿佛也變得有血有肉起來。


    包括同樣被這氛圍感染的白鳥警官,大家和這位新上司之間,都再沒之前那種隔閡之感。


    “以後請多多指教了——”


    佐藤、高木和白鳥,這時都動容地看了過來:


    “降穀管理官!”


    “嗯。”


    降穀零微笑著點了點頭:


    “佐藤,高木,白鳥。”


    還有...


    他又鄭重地看向那張照片:


    諸伏,鬆田,伊達,荻原。


    “以後請多多指教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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