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愧是久有配合,彼此隔著幾丈,甚至看不見彼此眼裏的流光,竟還能做到絕對的契合。


    紀煙白的箭矢向著他射去,尤路的肉彈衝莽便是朝著謝烏衣撞來。


    兩個纖纖的女子造不成影響,必先拿下敵對的男方。


    雖是漆黑的地底,早也為了這場喜宴大肆鋪張,紅粉燈籠將此間照得通亮。


    所以每個人都瞠目結舌,近距離地看到尤路淩空飛躍,兀自竟能在半空中滾蕩,緊接著,如同隕石一樣墜下。


    雷賓率先閃過一絲殘忍的目光。


    兩支隊伍交手時候,雷賓的任務通常就是將尤路給抵擋。


    那時候自是認真拚搏,但畢竟不會下死手;那時候尤路當然也有橫衝直撞,卻大多都在地上。


    隻消跟尤路撞在一起,就讓雷賓覺得自己的整副皮肉和軀骨都在翻絞一樣,每條肌肉都繃得發緊,仿佛被撕裂一樣。


    有一次雷賓被撞翻,骨裂,半個月都要躺在床上。


    從此,誰都不敢取笑尤路半分。


    而今尤路神怒天尊,拔地而起,憑空而降,不慎者,隨時就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哪怕是敵人對手,雷賓也會透露出稍略的不忍,甚至在心間悄悄祈告,希望這人下輩子不必遭受這般的折磨。


    除了冷清河、朱幾逢、丁丁三人在偷偷對紀煙白望過,其餘的人無不被這個胖鼓鼓的圓人吸引了眼球。


    一個三百來斤的臃腫胖子,劇烈地抖滾在半空之中,簡直已生出了熱浪,伴著漣漪和風潮一塊湧動,就連高高懸掛的燈籠也被吹得左支右絀,明暗的燭火不時地閃爍,將整個地下甬道都編織成了一場夢。


    而對於淩香來說,這委實就是場噩夢。


    頭頂的熱浪幾乎要把人打翻,平胸的冷箭愈漸會把人射穿。


    隻不過是二人出手,已然跟攔路虎一般。


    淩香的眼眸不由自主地轉為黯淡,隻以為要在這樣的情勢下存活當真太難,縱然還有諸多的癡戀和不舍,也已做下和他一同埋屍在此的打算。


    卻不能坐以待斃。


    無論如何,淩香都要鼓足全力去試探。


    淩香的十指細長,每個人都願意與之緊扣相纏。可現在十指縫間,卻扣著用以了斷的釘寒。每根釘寒長三寸三,四根扔向錐心的快箭,四根要釘往飛滾的尤路的胸懷。


    這樣硬碰硬的相搏,從來不是淩香的戰策,現在卻必須出手。


    可盡管是放手一搏,也實在無濟於事。


    放矢而來的箭足以穿透凝固的時空,哪裏會是四根釘寒都能打偏抑或打落?


    而不斷盤滾的尤路,身遭更是卷動著一股氣渦,四根釘寒還沒亮出尖鋒,已被牽引進了氣渦之中,所有淩厲的勢頭都散脫,最後入塵埃一般跌落。


    淩香隻剩下了絕望,呆呆的,癡癡的,雙腳驀地無力,緩緩下坐。以往媚情的眼裏,隻有蕭瑟和落寞。


    淩香極力想閉上眼睛,想著不要眼睜睜看著謝烏衣被碾壓成泥、他被穿破後心,隻是一切都太快了,快得甚至教其閉不上眼睛。


    天和地,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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