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被渡空一番話驚的目瞪口呆,雖然他在正殿門口的確產生了青燈古佛的想法,但白舒肯定,那絕對是錯覺,這渡空和尚三言兩語,就想渡人出紅塵,當真是荒謬。


    白舒心中不屑,嘴上卻還是客客氣的回答道:“這個嘛,在下身上尚有要事,隻怕是要辜負大師一番美意了。”


    渡空和尚似乎早就料到白舒會這麽說,也不以為意,隻輕聲道了聲“善哉”,轉而又邀請白舒去禪房小坐。


    白舒婉言謝絕了渡空的提議,轉身回了自己住的小院子。


    剛進到偏殿之中,白舒就發現有一女子,正披著自家的披風,站在玉蘭樹下,望著那幾尾金魚發呆呢,她怔怔出神的樣子,美的令人憐惜。


    這女子,便是董色了。


    若是不知道董色身上發生的事情,白舒少不得要訓斥她幾句了,這披風對於白舒來講,極為珍貴,肯定是不能隨便給別人碰的。


    不過既然知道了她的事情,白舒也不想與她為難,畢竟現在大家都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白舒走上前去,輕聲道:“姑娘,披風上水露濃重,還請姑娘將披風交還與在下,晾曬幹淨。”


    董色轉身見是白舒,幹脆利落的解下披風遞給他道:“這披風很漂亮,我沒忍住,解下來披了一會兒,喏,還給你。”


    白舒沒想到此刻的董色這麽好說話,微微一怔之後,笑著接過了她手中的披風,卻是有些不敢開口說話了,他倒是不太害怕董色不講道理,他怕也隻會怕董色像這般溫柔。


    董色今天穿了一件淺藍色長裙,外麵披著杏色的繡著竹葉的窄袖羅衣,腰間一條湖藍色腰帶,將她盈盈一握的柔軟腰肢展露的淋漓盡致,此刻她穿了鞋子,一雙小腳隱藏在長裙之下,已是少了幾分初見的仙氣和頑皮。


    見白舒上下打量自己,董色也沒有任何羞澀和不適,反而是對白舒說道:“昨日給你添麻煩了,當時心情不是很好,還請見諒。”


    白舒點頭,一笑而過道:“一件小事而已,我在這裏住不了幾天,隻不過是恰逢家中遭遇變故,我身上沒有了盤纏,等我這幾天去山下做工,賺夠了盤纏,我就要北上去燕京了,不會多打擾姑娘的。”


    聽到燕京二字,董色眼睛一亮,開口問白舒道:“你要去燕京?”


    白舒點點頭,無不可否。


    “不如這樣,你幫我離開蘭溪寺,我予你銀兩,還可以帶你去燕京,我從小在燕京長大,有我帶著你,你能少兜不少圈子呢。”董色一連說了這樣一大段話,突然一陣氣悶,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


    “渡空大師不是說,你在外麵很危險麽?”白舒眉頭微鎖,望著董色。


    董色不屑的笑了笑道:“大和尚連這些事情也告訴你了,我就算沒有幾年活頭,我也不想被困在這寺裏,馬上就是深冬了,我想回家看看。”


    董色的神情先是不屑,等說到了最後一句,已經是變成了渴望了。


    照董色的說法,她還是有家的,可白舒,連家都沒了。


    “既然如此,你何不同渡空大師好好說一下呢,我看渡空大師也不是不好說話的人。”白舒勸解道。


    “大和尚接我過來,多半是我爹爹的意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怪他,我爹爹也是為了我好,我也能理解,但有一點,是我不能接受的。”董色說道這裏,眉眼間平生了幾分堅毅之色:“我董色絕不是貪生怕死的弱女子,縱使是命不久矣,我也不應該安安靜靜地死在這小寺廟裏,如果要死,我寧願死在燕京。”


    董色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白舒沒有道理不幫她這一回,若是淩問兒有董色這樣的性子,還會黯然死在洛國的無名村莊中麽?白舒並不能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情之一字,他並不了解,更不好妄斷,唯一肯定的是,他欣賞董色這性子,生死之間,有大恐怖,連死都不怕,她想做什麽,又有誰能攔得住呢?縱使今日白舒不幫她,用不了多久,她自己還是會想辦法逃出蘭溪寺的。


    想到這裏,白舒隻好點點頭道:“沒問題,我願意幫你。”


    聽到白舒這麽說,站在玉蘭樹下的董色終於展顏一笑,看向白舒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感激。


    “每個月初三,大和尚都要下山訪友,他一去,就是三天,這三天裏麵,能攔得住我的,就隻有月稱和尚了,你別看月稱和尚年輕,他卻是修煉的好苗子,就算是我身體無恙,功力鼎盛之時,也未必打得過他。”董色一邊說,一邊看白舒的臉色,換了普通人,聽到修煉二字,多半神色會產生些許變化,但白舒麵色如常,還點頭表示自己正在傾聽,顯得有些過於平靜了。


    白舒早就知道這世上除了普通人之外,還有修行者,白舒的爹娘就不是簡單人物,白舒心裏也想過,等到了燕京,就問問苗曆關於修行的事情,哪怕是拜在魔宗門下,也好過平庸一生,碌碌無為。


    思慮流轉間,董色又說道:“我看你體內氣海未開,應該是沒接觸過修煉之事的,要搞定月稱和尚,你有膽量麽?”董色說罷便饒有興趣的打量著白舒。


    別看董色比白舒小,但要是提到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閱曆,白舒當真是拍馬也趕不上董色,但要是比一比聰明才智,董色卻未必是白舒的對手。


    白舒苦笑著說道:“你也說了,我就是一個普通人,若是要和月稱打鬥,加上了我,恐怕你還多個累贅,所以你要我幫忙,多半是做一些裏應外合,打打下手的事情,我又怕他做什麽。”


    董色眼中笑意漸盛讚道:“聰明!大和尚的禪房裏有一方暗格,我的行李銀錢,包括一些行走江湖的寶貝,都在裏麵,其中有一味丹藥,叫做藏水丹,可以隱藏自身的氣息,不過就算我吃了這味丹藥,以大和尚的功力,還是能在短距離內感知到我,但月稱功力尚淺,隻要我吃了藏水丹,管教月稱和尚找不到我,到時候你我就可以大搖大擺的走出這寺廟了。”


    董色見白舒聽的認真,很是滿意,抿了抿發白的嘴唇,繼續說道:“但大和尚的暗室有著禁製,憑我現在的功力,是打不開的,但有你的幫忙,就不同了。”


    白舒不解:“我能幫到什麽忙呢?”


    董色咬了咬嘴唇,似乎是有些猶豫,沉默片刻後,還是開口道:“我以前在宗裏,偷學過一種可以瞬間增長功力的法門,前提是,要吸食活人精血。”  白舒麵色一變道:“你要吸食我的精血?”


    董色有些歉意的看著白舒道:“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打破大和尚禁製的法門了,我隻需要很少的一部分精血,等拿到我的東西,我就可以拿補充血氣的丹藥給你吃了,但盡管如此,你還是會虛弱一段時間,這個法子,我從來沒用過,要不是這次沒辦法了,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白舒一下子沉默了,有些後悔輕易答應了董色的要求。


    董色見白舒麵沉如水,良久不語,輕輕歎氣道:“我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了,你不願意,我也理解,你就當我沒提過這事情吧。”


    董色眼神中的失落難以掩蓋,一下子失去了說話的興趣,轉身就向自己的房間走了過去,走到一半的時候,她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麽,頭也不回的對白舒道:“你明日去大和尚那裏討要些盤纏吧,他一定會給你的,然後趁著寒冬未至,趕緊去燕京城吧。”


    “等等。”白舒叫住了董色,他小心翼翼的問道:“被你吸了精血,到最後是可以調理回來的吧?”


    董色身形微微一怔,旋即轉身,裙擺蕩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她解釋道:“有我的幫助,大概兩個月,你就可以恢複如常了,不會對你身體造成傷害的。”


    得到董色的保證,白舒咬咬牙道:“行,這事兒我白舒,應下了。”


    董色長舒了一口氣,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輕輕說道:“謝謝你。”


    接下來的幾天,白舒倒是安安心心的住了下來,白日裏幫著僧人做做院務,閑下來就去找雪鷺玩耍,到了晚間,便陪著董色說話,給她解解悶兒。


    經過幾天的相處,白舒發現這董色這丫頭端得是古靈精怪,骨子裏帶著一股叛逆。


    這時候白舒才想起董色說的“在宗裏偷學了一門功法”,仔細想想他心裏也有數了,世間兩宗,在燕京的,無疑是魔宗了。


    白舒也曾旁敲側擊的問過董色,自己有沒有機會拜在魔宗的門下,董色給了白舒肯定的答案,魔宗有教無類,隻要願意入門,就沒有不收的道理,不過若是白舒真的進了魔宗,恐怕還要喊董色一聲師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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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在董色的口中,燕京的形象,魔宗的形象在白舒的腦海中,漸漸的清晰起來了。


    按照董色的說法,燕京的冬天,會連續幾月降下大雪,那種美麗,是無法用言語形容出來的,隻待人,親自去體驗。


    而魔宗,之所以當得上一個魔字,是因為魔宗一派,修煉方法和其他三派都不同,正常的修行,是以煉氣為主,借用天地靈氣,有規律的吐納吸收,增強自身的氣海。


    而魔宗則不同,他們所吸收的天地靈氣,與其說是吸收,不如說是強取豪奪,隻要有是有靈氣的東西,他們都會吞噬幹淨,一點不剩,就連對手敵人身上的靈氣,也能吸納幹淨,屬於一種速成功法,很容易走火入魔,功虧一潰。


    等白舒弄明白了魔宗與其他門派的不同,便已經不是太想去魔宗了,不過這些事情,離白舒還遠的很,暫且不必考慮,真正值得關注的是,馬上就月初了。


    渡空大師,要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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