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白虎廣場,街上的行人陡然少了起來。


    苗厲領著白舒來到了兩扇朱漆大門前,門匾上兩個血紅的大字,魔宗,赫然出現在白舒的視野中,門大開著,裏麵是如同皇城一般的深牆大院,藍瓦白牆,頗為肅穆。


    “到了,走吧。”見白舒還在發愣,苗厲輕聲催促了一聲,率先向門內走去。


    一觀兩宗,白舒最好奇的就是魔宗,了解最多的也是魔宗。


    魔宗內地形並不複雜,整體給人的感覺就是大氣恢弘,內裏麵的路也多是直線。不過,宗裏麵的畫簷石獸,卻又都處處透著精致,白舒雖然沒有去過燕王宮,但想來這魔宗比起王宮,也差不了多少了。


    魔宗內的弟子大多是燕國的服飾,幾乎看不見像苗厲和白舒這樣一身黑衣的,所以苗厲和白舒走在宗裏,格外的引人注目,宗內的弟子應該是都認識苗厲,見到苗厲之後,都退到路邊行禮,等待二人通過後,方才繼續行進。


    越往深了走,深藍色的瓦片就見的越少了,灰色的瓦片漸漸的多了起來。


    “藍瓦是我宗的外圍,你可以隨便走動,灰瓦已經是中心地帶了,沒有我領著你,你最好不要隨便走動,如果你看見了黑瓦的房子,就要注意遠遠的避開了,這些地方,大都是機關重地。”苗厲嘴上說著話,腳步卻不慢,一下子紮入了密集的灰瓦範圍。


    白舒跟在苗厲的後麵,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沒走多久,白舒就遠遠的聽到了一陣爭吵聲,其中一個女聲,還讓白舒感到頗為熟悉。


    苗厲帶著白舒向爭吵聲傳來的地方走了過去,隻見一個涼亭中,站著四個人,其中有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少年人白舒是不認識的,但另外兩個人,白舒卻是認得的。


    那兩人,正是丁夫人和丁念之。


    見到有人從亭外經過,兩個年長的人不約而同的安靜了下來。


    苗厲上前一步,對那中年男子行禮道:“宗主。”


    那中年男子點點頭,沒有說話。


    聽到苗厲對他的稱呼,白舒一下子愣住了,這個微微發福的中年人就是董色口中的魔頭孟宗麽?自己才剛來魔宗半個時辰,就見到了這種人物。


    苗厲和孟宗告過禮之後,看也不看丁夫人母子,就準備帶著白舒走過去。


    雖然孟宗看都沒看白舒一眼,但丁念之卻一眼看見了白舒,他竟開口喊道:“白大哥,你怎麽在這裏,你也是魔宗的人麽?”


    白舒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苗厲一眼,見苗厲沒有反應,白舒隻得硬著頭皮道:“我昨天剛到燕京,隨我叔叔進來的。”


    白舒回答完丁念之的問題,轉而又向丁夫人行禮道:“夫人,我們又見麵了。”


    這時候就連孟宗都注意到了白舒,他問苗厲道:“他是?”


    苗厲麵無表情的解釋道:“故人之子,來燕京投奔我的,我正要帶他去拜過燭祖。”


    丁念之少年心性,卻不管那些,跑上前問道:“白大哥,莫……”


    白舒麵色一變,丁念之一個莫字出口,白舒就連忙打斷道:“念之,舍妹不是修行中人,還請念之勿要再提起她了。”


    當時白舒和董色裝作兄妹,董色是說自己叫白莫寒的,而莫寒是董色娘親的名字,若是讓丁念之說出了莫寒這個名字,難保苗厲和孟宗不會多想。


    丁念之被白舒打斷了話,頗為尷尬,摸了摸鼻尖,不再說話了。


    苗厲見白舒的事情了結了,便要帶著白舒離開,剛要走,卻冷不防丁夫人道:“苗兄弟,還且留步,你我那麽多年相識,又是多年不見,你連話都不說一句,就要走,怕是不合適吧。”


    苗厲轉過身,皮笑肉不笑的道:“夫人嚴重了,宗主家事,苗某人實在是不好過問。”


    丁夫人卻不聽苗厲的解釋,繼續道:“多年前我生下克之和念之兩個孩子,克之年長,想留在魔宗修煉,等到成年,再跟我回去,我沒意見,如今時候已到,孟宗卻不願意我帶走克之,你說這個事情,應該怎麽辦啊?”


    白舒在一旁聽的雲裏霧裏的,丁念之卻湊過來和白舒解釋道:“我爹娘感情不合,多年前分了家,我年紀小,性子弱,隨了母姓,我哥哥孟克之隨了父姓,按照當年的約定,我哥哥成年之後,是要跟著我娘回我們丁家的。”


    白舒也小聲的回答道:“我知道了,念之,你可不要隨便提起我妹妹的名字,以後我有機會,再向你解釋。”


    丁念之思慮純善,點點了滿口應下了。


    於此同時,苗厲望了孟克之一眼道:“這事兒自然還是要克之少爺自己決斷。”


    孟克之貌不驚人,站在亭子裏麵,站的筆直,如同一柄出鞘的寶劍。


    “我還有心事未了,我是不能走的。”


    丁夫人沒說話,丁念之卻是急了:“哥,你就跟我們走吧,你在這裏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啊?”


    孟克之看了丁念之一眼,似乎是頗為喜歡自己這個弟弟,他溫和的道:“有些事情,和你們說不清楚。”


    丁念之還要再說什麽,丁夫人卻已經將丁念之拉到了自己身後,她怒視著孟宗道:“你究竟對克之做了什麽,他現在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見孟宗沒有反應,丁夫人身體激動的顫抖了起來道:“現在克之看向我的眼神,都充滿著冷漠,你還我的克之。”


    饒是丁夫人雍容華貴,在麵對自己親生兒子的時候,也不能保持冷靜了。


    孟宗冷冷的看了丁夫人一眼道:“克之是不可能跟你回去了,你也不打聽打聽,克之現在是什麽人物,江湖上流傳著一句話,你難道沒聽過麽?”


    “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孟克之。”


    “克之除了十二歲那年和老爺子過手,走了二十多招才輸以外,他就沒輸過,今年的四派論道,克之定是頭名,到時候說不定克之倒是可以和你一起去劍宗呢。”


    丁夫人淒涼一笑道:“戰無不勝又有什麽用,你們這麽多年追求的什麽大道,如今可有誰尋到了,到頭來,還不是一場鏡花水月。”


    孟宗冷眼看著丁夫人,道:“你個婦道人家,你懂什麽,念之跟著你,一事無成,像個大姑娘一樣,真不配當我的兒子。”


    孟宗話還沒說完,孟克之卻忽然開口道:“爹,念之平平安安的,就挺好的,等他到了年紀,自然會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麽了。”


    孟宗冷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而丁念之漲紅了臉,想要開口反駁,最終卻也還是沒有開口說話。


    一直沉默的苗厲此時卻開口道:“夫人先在宗裏麵住下吧,不妨等四派論道結束以後,再做打算,苗某手下還有事情,就不打擾夫人敘舊了。”


    苗厲說罷,又向孟宗行了一禮,才一甩衣角,帶著白舒離去。


    走在路上,苗厲忽然問白舒:“你還有個妹妹?”


    董色在到了三裏巷之後突然離去,顯然也是不想見到苗厲,白舒幹脆半真半假的說道:“路上遇到個女孩子,我們曾經假裝過兄妹,遇到過丁夫人母子,她到了燕京以後,就和我分開了。”


    苗厲看了一眼白舒,沒有說話。


    二人向著魔宗深處走了一陣,穿過了幾個院落,來到了一間黑瓦的房子前麵。


    苗厲適才才說過,黑瓦代表著機關重地。


    推開漆著黑的厚重木門,二人來到了一處暗室中,牆角的燭火亮著,火苗卻小的如將要熄滅一般,完全不能起到照明的作用。


    黑暗中白舒看到神殿中一尊龍的雕像隱匿其中,隱隱散發出黑色的火光。


    沒錯,就是黑色的火光,如同來自地獄的火焰。


    苗厲讓開了身子,讓白舒直麵雕像,道:“這是我們魔宗的祖師,燭九陰,你拜過燭祖,就能知道我宗關於修煉方麵的事情了。”


    白舒上前一步,審視著燭九陰的雕像,這條燭龍身段柔軟修長,渾身纏繞著黑色的火光,白舒忽然想起董色說過的一句話。


    “在我眼裏,宗裏那尊燭龍像,依舊宛若那性情剛烈的龍女璃。”


    白舒和董色一樣,他也欣賞癡女龍璃,不管董色講的故事是真是假,至少有一句話,董色說的沒錯。


    “天地不公,這世間就該有這麽一條燭龍,不講道理的,將天地吃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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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舒跪倒在燭龍像前,虔誠的磕了一個響頭,還要再磕,就已經被苗厲攔下了。


    “磕一個就好,魔宗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


    苗厲望著燭龍像,對白舒道:“燭祖是上古異獸,有吞食天地之能,是我們魔宗所供奉的神靈。”


    “我們魔宗中人,餓了就要吃東西,吃人吃狗吃天地,從來不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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