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小屋裏麵,白舒摸黑點著了燈,莫寒的畫像就掛在牆上,盡管隻是一幅畫像,卻能將她那種溫婉的氣質展現的淋漓盡致。


    “莫寒娘親,沒想到您早就給我和董色牽好了紅線。”白舒唇角帶著笑意,溫柔的注視著那畫像。


    “我一定會好好對她的,我縱使是死了,也絕不讓她再吃一點兒苦。”白舒對這一幅畫像,情真意切的許諾。


    “要是您和我娘都還在就好了,整天給你們抱抱孫子……”白舒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麽,他眼睛一亮道:“哦對了,我還有一個乖女兒,叫做紙鳶,改天有空我帶紙鳶來看您。”


    白舒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他向來不信鬼神,更不會做這種幼稚的事情,可今天卻是個例外,他對著莫寒的畫像,說了好多的話。


    方倩背靠著門,聽著白舒認認真真說出來的一字一句,忽然忍不住流出了淚來。


    白舒和董色,一個自幼沒了爹,一個自幼沒了娘,到現在他們兩個,爹娘都沒有了。


    於是孤苦伶仃的人開始互相體諒,他們開始互相作伴,互相許下相守一生的承諾,卻不知道死生契闊易許,執子之手難得。


    “莫寒娘親,時候不早了,我就不和您多說了。”白舒對著莫寒的畫像笑了一下,吹熄了燈。


    在燈滅的一刻,白舒在心裏默念道:“希望您保佑我和董色,能白頭偕老。”


    淩問兒和白訪雲沒能做到這一點,莫寒和董義澤也沒有,白舒希望他和董色可以。


    董色對於白舒來講,一直是一塊心病,白舒害怕辜負,而董色絕不能辜負。


    白舒出門的時候,方倩已經抹幹了淚,在門口等著他了。


    “方姨娘,要回三裏巷麽?”白舒不知道方倩的打算,直接問道。


    方倩點了點頭,和白舒並肩往回走著,她此刻的模樣不像是天啟境界的大能力者,倒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長輩。


    “方姨娘,天啟究竟是什麽?”白舒忽然想到這一點,就自然而然的問了出來。


    方倩想了想道:“說不好說,你要看看麽?”


    白舒連忙點頭,他很想知道天啟境界究竟意味著什麽。


    方倩寵溺的笑笑,忽然把手伸了出來,掌心向上,隨即她身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方圓數裏的靈氣瞬間都被她吸收一空。


    方倩對著麵前的湖微微招了招手,做了一個抬高的手勢,下一刻湖裏麵那無數噸水,就隨著方倩的動作憑空漂浮了起來。


    整湖的水被越抬越高,直接飛到了空中,水波還在不停的流動著,卻沒有一滴灑下來,水裏麵的水草依舊在漂浮,魚兒還在歡快的遊著。


    這一湖的湖水,遮住了月光,就像是另一塊頭頂上的天空。


    原來的湖泊變成了深坑,空蕩蕩的湖裏麵,都是石頭和淤泥,沒有任何水的影子。


    白舒被徹底嚇傻了,這完全顛覆了白舒對於力量的認知,這豈不是搬山填海了。


    方倩將手掌翻了過來,掌心向下,自然而言的垂下了手臂。


    那如同天幕一般的湖水才轟然落地,濺起了天大的水花,卻在湖邊上撞到了無形的透明屏障上,一滴不落的回到了湖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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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水翻騰,激起了白的的波浪,白舒精神看著,直到湖水變的平靜了起來,白舒才閉上了眼睛。


    白舒的腦海中還回放著剛才湖水落地的情景,那激蕩的湖水就像是洶湧澎湃的大海,攜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力量。


    白舒閉著眼睛,眉頭緊鎖,忽然舉起了左手,食指和中指並攏,在空中開始畫起符來。


    方倩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白舒,天啟境界的力量,不是希微境界就能捕捉和感知到的,她很驚訝於白舒看了自己這搬湖的這一招,就能體會和感悟到什麽,方倩知道白舒現在處於一個奇妙的狀態,她沒有出聲打擾,隻是默默的注視著白舒。


    白舒閉著眼睛,仔細回想著那湖水落盡湖中時,那洪水滔天的樣子,手中那道海字符越畫越生動。


    白舒嘴角剛剛露出了一絲笑意,可忽然他手指動作一個停頓,竟是再也畫不下去了。


    那道神符在空中崩碎,白舒醞釀而發的靈氣也隨即消散在了空氣之中,白舒睜開了眼睛,長歎了一口氣。


    “沒關係,誰修煉也不是一片坦途,多失敗幾次就好了。”方倩一改往日的嚴苛,耐心勸解白舒。


    白舒無所謂的笑笑道:“我倒不是如何在意學會與否,成敗與否,我隻是有些可惜,沒抓住剛才那種感覺。”


    是那種洪水滔天的淹沒的感覺,地字卷之中,隻有海字符是一道進攻用的符篆,白舒很喜歡海字符給自己的感覺。


    方倩拍了拍白舒的肩膀道:“慢慢來,你以後要走的路還長著呢。”


    白舒揉了揉有些過度勞累而疼痛的額頭,繼續和方倩並肩向前麵走去,可那湖水翻騰而起又轟然落下的樣子,白舒卻是再也忘不了了。


    白舒也第一次的知道了,天啟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果然能使天地翻覆。


    “我聽苗厲那邊兒傳來的消息,說你小子挺不怕死的,你在破虛之前可要忍住,不要隨意出什麽風頭啊,就算是進入了破虛,你也千萬不能招惹天啟境界的存在。”方倩可不單單隻是給白舒展示下天啟境界的實力,她真正要做的,是給白舒一個警告,因為藝高人膽大的人,有時候死的也最快。


    白舒虛心受教,對天啟境界更加敬畏了,無知者無畏,了解的越多,敬畏之心就會越重。


    “方姨娘,能不能教我瞑晦幻境啊?”白舒有些小小的期待,雖然他現在不能隨便使用魔宗的功法,但總有用得到的那一天。


    方倩沒有任何的猶豫就答應道:“好啊,你想學什麽,隻要是我會的,我都教你。”


    白舒悟性極佳,方倩隻教到了深夜,白舒就已經學會了瞑晦幻境。


    白舒白天睡的太久,到了晚上反而沒有什麽困意,就讓方倩先回去,自己還留在湖邊練習。


    方倩回三裏巷的時候,苗厲還沒有睡。


    “怎麽樣,見到那孩子了?”苗厲似笑非笑的問方倩道。


    方倩點了點頭道:“是啊,我見到他了,還教了他瞑晦幻境。”


    “怎麽樣?喜歡麽?”苗厲是問方倩喜不喜歡白舒。


    “喜歡!”方倩沒有絲毫的猶豫。


    “這孩子和他爹完全是兩個性子。”苗厲眯起了眼睛,沉吟片刻道:“他根本不知道他爹娘的事情,更不懂修行,在那個閉塞的小村子一住就是十六年……”


    “可他卻在短短一年之內就很快的接受了這一切,而且還修到希微了,你不覺得這有些不正常麽?”苗厲望著方倩問道。


    方倩點了點頭道:“他確實成熟的不像是一個少年。”


    苗厲摸了摸胡子道:“我派人去查過了,白舒從小就機靈懂事兒,有些近妖了。”


    有些近妖了!


    方倩麵色一凜,苗厲這句話說的極為貼切。


    “丫頭那麽聰明,思辨猶在你我之上,卻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對白舒死心塌地。”苗厲繼續說著。


    “怎麽,你懷疑白舒有問題?”方倩麵色凝重。


    苗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也許這世上真有天才吧,畢竟他是他們的兒子,有多優秀都不奇怪。”


    “白舒會不會是異靈者?”經苗厲一說,方倩心裏也有些犯嘀咕了。


    苗厲搖頭道:“他剛來的時候根本沒接觸過修行,不可能被奪舍。”


    “那你還擔心什麽?他好是咱們的福氣。”方倩的確很喜歡白舒,也為白舒驕傲。


    苗厲卻麵色凝重的道:“我擔心他日後的成就比他爹娘還高,他這種人,心術正可安天下,若是心術不正……”苗厲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覺得他很善良啊,而且待人溫柔。”方倩為白舒辯解,她不相信白舒會做出什麽壞事。


    苗厲歎了口氣道:“你還不夠了解他,他是那種把愛恨拿捏的格外分明的那種人,這種人容易被感情衝昏了頭腦……”


    “趁他現在還聽我的話,我要好好照看著他,等到這些事情全都解決了,我也該找個地方安心的養老了。”


    方倩這回是聽明白了,苗厲並不是懷疑白舒,隻是擔心他。


    “你守著魔宗,還怎麽守著他?”方倩問道。


    苗厲笑了笑,眼角已經生出了皺紋,他道:“我的網早就鋪出去了,就算我死了,我依舊能守候他的成長。”


    苗厲花白的鬢角被打理的一絲不苟,他的眼眸中充滿了睿智:“我也要幫宗主守著他的家啊,幹完這最後一票,我就金盆洗手了,隻希望那時候,我還能看見舒兒和丫頭成親,混一個長輩的位子坐坐。”


    方倩認識苗厲也有幾十年了,她一直都以為苗厲還會在他那個位子上不知疲倦的坐下去,可忽然間方倩也發現,苗厲已經有些老了。明明是中年人,卻一身垂暮之氣。


    “你應該還能再幹幾十年吧?”方倩說這句話的時候都有些猶豫。


    苗厲搖搖頭道:“幹不動了,我那年從通天塔回來,已經十七年沒出過燕京了。”


    苗厲抬起頭來望著夜空,眼中滿是渴望:“我還想著出去轉轉呢,我聽說劍宗後麵有海,我想去看看!總不能在燕京住了一輩子,連骨頭裏麵都隻積有燕國的寒意,而吹不到一點東邊的海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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