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白舒成名的一戰,更是白舒第二次越境敗敵了,之前白舒打餘秋寒的那一場,親眼所見的人不多,但這一次不一樣。


    白舒從入場受阻,從容不迫的放棄了用劍和用殺字符的機會,然後用和月興一樣的手法,守住了月興全部的攻擊,並展現了自己對道法近乎妖孽般的理解,最後白舒和擅掌的月興拚掌,在對方最擅長的領域之中,一掌一掌的把月興打成了一幅奄奄一息的模樣。


    這一切隻是為了白舒口中的那個小師妹。


    很多事情師出無名,你做起事情來分寸就要拿捏的極為精準,可白舒為了同門之情,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就值得為人稱道了。


    包括紙鳶那件事情,白舒隻是想告訴別人,不要欺負我的所重視的人,否則我會和你拚命的。


    那天白舒說出拚命二字,眾人隻當是笑話,年少氣盛,這話說起來也不算丟人。


    可這一戰之後,沒有人覺得白舒那句拚命是笑話了。


    白舒希微境界就有如此戰力,那麽等他破虛,又或是天啟,那還了得。


    更何況白舒這次隻用了一符一障一掌,誰知道白舒按下來的,還有什麽手段,而且相傳白舒用的最好的那柄劍,和他作為殺手鐧的那半道殺字神符,眾人都沒有機會一睹風采。


    這就和之前白舒見不到葉桃淩一樣,越是期待,越是見不到,心裏就愈發的癢。


    眾人一想到白舒的符和劍,就會有這種心癢癢的感覺,太虛觀自白訪雲死後已經蟄伏多年,可今朝,似乎那山上又要走出來一個天才弟子了。


    都說孟克之擅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可白舒也是那種擅長戰鬥的人,這份擅戰,三分得益於白舒學東西學的多,學的快,學的穩,剩下的則是因為白舒是一個擅長觀察和思考的人,他和這世上的凡人都不相同,他心中沒有那些條條框框的束縛,他可以天馬行空。


    白舒做的一直都很簡單,接觸這個世界,接受這世上的一切,然後以一種百毒不侵的姿態,在這片苦海亂世中沉浮。


    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白舒本身是不會改變的,他不會受別人影響,更不會迷失,這是白舒最與眾不同的一點。


    這一戰之後,白舒早早的進入了下一輪的比試,四派之中年輕弟子中的前十六名,白舒過關斬將,似乎沒有人可以把他的腳步拖緩。


    很多人淺薄,看中名利,並為之傾倒。


    可白舒並沒有受到名聲鵲起所帶來的影響,他就像是第一天上莫淵山一樣,默默的穿過騰霄廣場和莫愁湖居,不主動和別人說話,但被別人叫住的時候,他一定是彬彬有禮的回應對方。


    剛上山的時候白舒是平凡,可現在白舒哪怕依舊表現的像是很平凡,他做任何稀鬆平常的事情,落在別人眼中,也是超凡脫俗了。


    要是比喻的話,那就是腔調,就像白舒端午撫碧坪一事之後,山上的弟子都習慣學白舒說著說著話鼓起掌來,這種嘲諷方式,簡直是太有腔調了。


    去小書閣掃地,在天肌宮堆山,去莫愁湖打水,上臨崖居送飯,這些事情白舒做過了,就都變成了有趣的事情。


    如今太虛觀的弟子再在私下裏打鬧起來,最愛說的話莫不是“和尚,你也配搬山麽?”


    再不就是改來改去,什麽:


    “道士,你也配符劍雙修麽?”


    “用劍的,你也配一劍摧城麽?”


    諸如此類的話,在閑談間不絕於耳。


    就連觀中每一脈的小師妹,都在一夕之間變得無比重要了起來。


    太虛觀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熱鬧了!


    傍晚,日色西沉,月華東上,太虛大殿之中不像是平日時分堪堪冷火,反倒是燭台連晃,明亮如晝。


    殿中七星君齊聚,觀主也在場,之前代表太虛,出遊四派的那十四名弟子,除了蕭雨柔,也都是全部到場了。


    蕭雨柔經過這次重傷,好像之前積攢的傷患全都爆發的出來,心結百轉,竟是臥床難起了,若不是如此,她也應該在此的。


    大殿盡頭道祖那尊泥像在燭火的晃曳下,低垂著眸子,似乎在側耳聆聽著下麵弟子的交談。


    今晚是許劫回山了,他在姑沛撲了個空,卻追著蛛絲馬跡,找到了那些曾經追殺白舒等人的異靈者。


    這次許劫回來,他也傷了,異靈者跑了個幹淨,帶過去的弟子甚至還折了兩人。


    那兩人是許劫心愛的弟子,追隨許劫修煉已久。


    可許劫並非一無所獲,他帶回來一樣東西,那東西從觀主手中走了一遭,此時此刻正漂浮在眾人合圍成的圓形中央。


    那是一顆灰色的珠子,煉丹的人都管它叫做滅珠。


    許劫陰沉著臉,冷聲問陳詞道:“認識麽?”


    陳詞抬頭看了一眼那顆滅珠,唇角抽動了一下道:“認識,我的。”


    許劫狠狠攥了攥拳道:“我那兩個弟子,正好用的火係的道術,就因為這顆滅珠,他們死了。”


    許劫的嘴唇幹裂,說這句話的時候,唇角甚至撕裂了一道小口子。


    陳詞微低著頭,沒有說話。


    兩人都是那種獨當一麵的鐵漢,他們都知道道歉沒有用,他們看重的是說法和結果。


    白舒所見的許劫,一直都是一幅道骨仙風的出塵模樣,白舒從來沒見到許劫如此震怒的樣子。


    就像六七月份暴雨來臨前,黑雲如墨之中壓著的那道驚雷,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是一下子劈了下來,教人魂飛魄散。


    見陳詞沒說話,許劫深吸了一口氣,又道:“那女的說這顆滅珠,是你送給她的,她有說錯麽?”


    陳詞麵露掙紮的神色,忽然攤開手心,掌間托著一顆破爛的金鈴。


    “我用滅珠,換的金鈴!”陳詞聲音依舊是那樣沉穩,就像他當時帶著馬群離開的時候告訴白舒等人,他會回來找他們一般。


    讓人聽了信服,不會生起任何質疑的想法。


    許劫點了點頭,道了聲好,然後頓了頓說道:“那我把他們的死,攤一半責任在你身上,你願意麽?”


    陳詞想了不過片刻,就艱難的點了點頭道:“好,就算在我身上。”


    許劫看向陳詞的目光這才微微升溫,片刻之後,許劫望向了觀主,一言不發,可那眼神卻足以說明問題。


    觀主半眯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了,遲遲沒有任何反應,直到許劫再次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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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滅珠本來算不上什麽寶物,可陳詞手裏這顆滅珠,是柳師叔溫養多年的,吸收了不知道多少爐丹藥的靈氣,轉到陳詞手裏的時候,已經是克製火係功法的絕妙寶貝了。”


    觀主點了點頭,許劫說的分毫不差。


    許劫看了陳詞一眼道:“他用滅珠換金鈴,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他和異靈者之間,有什麽勾結?”


    “他帶著馬群引走了那些異靈者,卻全身而退,這可能麽?”


    許劫連續兩個問題,問的眾人臉色大變。


    勾結異靈者這種事情,若是落實了,那還得了。


    可陳詞畢竟是陳詞,就算實話實說會遭受到這般懷疑,他也是不可能撒謊的。


    換了白舒,白舒可能會說滅珠是打鬥中遺失,或者是被奪去的,而不會直接承認,是金鈴換的滅珠。


    這其中的複雜原因,拿到麵兒上來說,真的很難說清楚。


    陳詞雖然詞窮,可不代表其他人也無話可說。


    官如霜上前一步,擋在了許劫麵前道:“這一路上沒有陳詞師弟,我們一個也不可能活著回來,你懷疑他,就是懷疑我!”


    “沒錯!”徐慕靈也站了出來,擋在了許劫麵前。


    “一直以來都是陳詞師兄為我們遮風擋雨,現在換我們保護你了!”紅豆前所未有的莊重,小小的身軀中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那些曾經和陳詞一路的弟子,相繼都站了出來,全都是為陳詞說話的。


    到了最後,就隻剩下白舒一個人還沒有表態。


    眾人都在望著白舒,誰都知道,許劫這次出山,不僅是去清剿異靈者的,許劫更是去給白舒報仇的。


    而白舒一個人的態度,可能要勝過其他所有人的表態。


    白舒望著一臉堅毅之色的許劫,他注意到許劫一身的風塵,連休息都沒有休息,就回太虛觀來找陳詞討個說法了。


    以許劫的性子,若不是追查不到一絲一毫那些異靈者的消息,他是決計不會回來的,但他既然回來了,冤有頭債有主,事情的因果就要說個清楚,一點兒都不能錯。


    白舒看著這樣的許劫,沒忍住眼眶一紅道:“大師兄,都是我不好!”


    許劫一擺手道:“我知道事情的原委,燕北的事情你做的好,殺的痛快!”


    許劫頓了一頓,語調漸高道:“我的弟子跟我下山,他們肯定就沒有一個是怕死的,技不如人,死在那些異靈者手裏,我也認了!”


    許劫喉結聳動,一字一句的道:“但他們死在同門這顆滅珠之下,我不認!”


    氣氛一時之間凝滯到了極點,陳詞固然是個不錯的領隊,可許劫的做法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過錯,哪裏會想到,異靈者手裏,有一顆法寶級別的滅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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