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陳詞帶著馬群引開異靈者,最後能逃走,應該是歸功於我給他的一道淵字符。”一片死寂之中,柳念施施然開口。


    說也怪了,柳念一開口,白舒就覺得場間的氣氛一下子緩和和下來,隻不過白舒聽到淵字符的時候心中一動。


    太虛六道神符之中,淵字符白舒也不是沒有研究過,隻是一直不得其法,沒辦法真的畫成一張。


    可符篆錄裏麵對地字卷神符有這樣一句描寫:


    “不動如山,洶湧如海,淵兮似道。”


    白舒到現在都不知道淵字符的功效。


    似乎是看出了眾人的疑惑,柳念跟著解釋道:“淵字符是一道逃生神符,那是前輩留下來的舊符,威力不可以常理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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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劫是觀裏老人,自然知道淵字符的功效,他點了點頭道:“這事情說得通,可滅珠換金鈴這件事情,又該如何解釋呢?”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著陳詞,等待著他的解釋。


    可陳詞如同啞巴一般,一聲不發。


    人這一生會有很多個瞬間,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陳詞那天急於脫身,又怕那女子對付不了自己的純陽丹火,這才把滅珠遞了出去。


    而後陳詞和青竹鬥法的時候,若不是那枚金鈴,陳詞連拋出淵字符的機會都沒有,就會死在天雷之下。


    像這般糾纏起來,這事情已經說不清了,陳詞不是那種呆子,他不會因為什麽派別和勢力不同,就紅著眼殺個沒完,至少陳詞不想殺那個蒙麵女子。


    許劫見陳詞久久不語,哼了一聲道:“不說話就是無話可說,你這是默認了自己和異靈者有所勾結?”


    陳詞臉色已經極為難看,可他還是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許劫聲音高了幾分,說道:“很好,勾結異靈者就等於叛出門派,對於叛徒,太虛門人千眾,均有義務誅殺!”


    許劫冷冷的看了柳念一眼道:“柳師叔,對不住了!”


    許劫說著就要動手,柳念卻按住了許劫的手道:“且慢!”


    柳念為七星之首,身份特殊,許劫不敢怠慢,但眼神中也下意識的透露出了幾分的不善。


    說句實在話,這些常年修道的人,平日裏看起來不溫不火,一幅出世模樣,可實際上他們這些人,最為桀驁不馴,修道不管是修法力還是修長生,都是逆天而行,敢逆天而行的人,心中執念都不會淺,今天許劫若得不到一個滿意的答案,他甚至敢和柳念動手。


    其他人見此場景也著急了,連忙勸道:“陳詞師兄,快解釋啊!”


    陳詞依舊閉口不語。


    柳念歎了口氣道:“陳詞這孩子命苦,當年本就是我的失職,害得他與兄弟陰陽兩隔,又受了多年的苦難,就算他最後死裏逃生,也不過十年壽命。”


    柳念保證道:“我知道這孩子的性子,他是決計不會勾結外人的,倘若他真的做了什麽錯事,也沒有不敢認的道理。”


    柳念看了一眼倔強的陳詞,無可奈何的道:“他應該是有什麽苦衷,不方便和我們說吧!”


    許劫冷笑一聲道:“苦衷?苦衷能換回我兩名弟子的命麽,他的命是命,我弟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咳…”一聲輕咳終止了這場爭辯,觀主好似終於睡醒了一般,慈祥和藹的道:“劫兒,你到破虛巔峰多少年了?”


    是啊,許劫入門比羅詩蘭還早,也難怪得觀主一句劫兒。


    許劫想了想道:“我二十五歲破虛巔峰,到現在,也已經十年了!”


    觀主哦了一聲,想了好一會兒才道:“生死看的太重了,怎麽可能入的了天啟呢?”


    許劫臉色驟變,急忙道:“陳詞的命我要定了,哪怕以我這一身修為作為代價!”


    觀主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從空中摘下那顆一直漂浮著的滅珠道:“心火燒起來了,也給你滅滅火吧!”


    觀主說完,虛空一掌按在許劫的頭上,許劫臉色一陣潮紅,一下子吐出了一口鮮血來。


    “多謝觀主。”許劫擦了擦嘴角,道了聲謝。


    他本來受了傷的,現在這口淤血一吐出來,傷勢不日就會大好。


    觀主把滅珠交還給陳詞,然後對陳詞道:“給你個機會,你把金鈴還回去,怎麽樣?”


    陳詞有些發愣的望著觀主,最終點了點頭。


    把金鈴還回去就代表著陳詞必須再次找到那個女子,歸根結底,人是那女子殺的,而不是滅珠殺的。


    柳念也看向了許劫,隻有他點頭,這事情才算數。


    許劫猶豫了很久,終於對陳詞道:“你幫我找到那女子,我們就算兩清,如何?”


    許劫表麵上這麽說,心裏想的卻是撬不開陳詞的嘴巴,撬開那女子的嘴巴也一樣,到時候陳詞若真的和異靈者有勾結,再殺他不遲。


    陳詞麵無表情,隻說道:“我幫你找到她。”


    陳詞說完轉身直接離開了屋子,不用想白舒也知道,陳詞走夜路下山去了。


    實際上陳詞心裏也在想,那女子明明不是好殺之人,為什麽要殺掉許劫的那兩個弟子,陳詞要當麵問上一問,若是真的道不同不相為謀,還了金鈴以後,陳詞要為許劫那兩個死去的弟子討要一個說法。


    隻不過白舒還有一點不明白,倘若陳詞下山一去不返,那又如何?


    白舒站在門口,憂心忡忡的望著陳詞遠去的背影,白舒和陳詞一起放過哨,一起斷過後,陳詞也知道很多白舒不為人知的事情,從內心深處,白舒是把陳詞當成一個可以信賴的朋友的。


    如果某一天白舒要做什麽很困難的事情,如果有陳詞的幫助,白舒會覺得安心很多。


    還有滄浪,白舒和滄浪也是惺惺相惜,白舒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再見滄浪一麵。


    “沒事兒就散了吧!”觀主擺了擺手,吹熄了一排燈。


    眾人剛要動身,柳念卻按了按手,留住了眾人道:“這次你們出去,除了剛才那個疑點,還有另外一處,我也想不明白。”


    柳念望著白舒的背影道:“你們明明在澄湖寺住的好好的,白舒為什麽忽然不辭而別,去燕北那麽遠的地方走了一遭,殺了那麽多異靈者,又是為什麽,在你們離開燕京的時候,白舒又回來了,這期間除了殺人,它還做了什麽?”


    其實這不光是柳念的疑惑,也是在場所有和白舒一路同行的弟子的疑惑,白舒確實是神出鬼沒,在隊伍中的時候,也沉默寡言,從來不說起自己的去向。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白舒的身上,想看看白舒是如何應對這件事情的,有時候這些弟子會覺得,白舒和陳詞很像,話不多,實力卻很強,能遮風擋雨,給人們安心的感覺。


    可這種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通病,就是他們做事情不喜歡解釋。


    白舒還背著身,卻能感覺到自己後背上落滿了目光,有些沉重的壓在身上。


    莫淵山上這些年輕人,基本上都是那種清澈的一眼就能看得到底的澄澈溪流,變化無常,一天一個想法,一天一個模樣。


    再不就是陳詞這種人,有故事,有經曆,經受過苦難,他就像是一泓秋水了,你隻能去琢磨,去體會。


    可白舒不一樣,白舒是厚厚的堅冰,你永遠不知道,那厚厚的冰層之下是什麽模樣,水有多深,有沒有遊魚和水草,有沒有泥沙和碎石,那水是清澈還是渾濁的。


    除了董色以外,還真沒有人懂白舒,就連董色,也隻是掌握了白舒的一半,而沒有完完全全的把白舒琢磨透徹。


    更不要說山上這些人了。


    可說來奇怪,白舒的故事卻還沒有陳詞的經曆複雜,白舒大致就是在市井廝混,在世間漂泊,孤苦伶仃,委曲求全,窮困潦倒,掙紮求生,直到白舒入了道門,從此洗去一身汙濁,光芒萬丈,他找到了自己真正擅長的東西。


    這是眾人想象中白舒的故事,白舒的樣子,白舒的一切。


    可實際上白舒之前十六年沒出過村子。


    他是什麽樣的人,你們靠猜,猜的到麽?


    白舒戀戀不舍的看了看路的盡頭,緩緩轉過身來,麵色平靜的麵對著眾人的各種目光。


    羨慕、審視、疑惑、憐愛和不解。


    這些目光讓白舒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孤獨。


    直到白舒一眼望見人群之後微笑著的觀主。


    他的目光和淩問兒的目光隱隱有了幾分相似,可兩人一人白發蒼蒼,一人青絲如墨,那眉眼也是一個如蒼山,一個像春水。


    卻不知怎得重合在了一起。


    畢竟觀主知道白舒的很多故事,畢竟觀主小時候去看過白舒,這和這裏麵其他人都是不同的。


    柳念背著手站著,對白舒笑道:“白師侄願意解釋給我們聽聽麽,包括你這白日飛升一樣的修煉速度。”


    眾人的疑惑比剛才麵對陳詞的時候還要更深,因為陳詞身上隻有滅珠那事說不通,更何況在想象力豐富的人眼裏,陳詞的事情甚至還能大致勾勒出一個答案。


    可白舒就不同了,白舒身上幾乎每一件事情都說不通,他太奇怪了。


    白舒忽然覺得那滅了一半的燭火有些刺眼,他垂了垂眸子,輕聲道:“可以解釋的,隻不過,我要說給觀主一個人聽,偏不告訴你們!”


    如果說陳詞之前是死倔,讓人感覺到無比的沉重,白舒現在這句話幾句可以稱的上是俏皮了。


    這話讓關心白舒的人如釋重負。


    有味道的人,真的比有經曆的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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