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冬亦在白舒這一道海字符中,生平第一次的感受到了被淹沒的感覺,他修為再高,也隻人力,人力怎可與天相鬥。


    ”不愧是小姐選中的人啊!”最後一刻薛冬亦其實是說了這樣一句話,在薛冬亦心裏,白舒還是配的上董色的,甚至可以說是,兩個人般配極了。


    不論是才貌還是思辨,又或是其它任何東西,白舒和董色能做到最優秀,薛冬亦正是因為了解董色,所以他在看向白舒的時候,才能在白舒的身上看出董色的影子。


    這隻是瞬間的想法,海字符中,薛冬亦的情況不容樂觀。


    薛冬亦一身的黑火,已經熊熊燃燒了起來,他被浪潮衝擊著,火光幾近被撲滅,可就在這個時候,薛冬亦清晰的感覺到了,那些不受控製,但屬於他自己的靈氣,在這道海字符中是如何運行的,那種獨特的運行方式,為薛冬亦開啟了一扇嶄新的大門。


    就在那片大海最中心的浪潮即將拍打在薛冬亦的臉上的時候,他驟然閉上了雙眼,身上的黑火也轟然熄滅,那些洶湧澎湃的靈氣之海,在薛冬亦麵前莫名其妙的安靜了下來,速度一再放緩,放緩,薛冬亦重新運起燭龍功法,那本來生生不息,獨立運轉的一片海,卻忽然變了軌跡,如同漩渦一樣,以薛冬亦為中心,瘋狂的旋轉了起來。


    白舒在用出海字符之後,下意識的回眸看了一眼,他正好看到了直直向自己走來的葉桃淩,白舒愣了一愣,等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那片澎湃的海,已經被薛冬亦控製了起來。


    白舒目瞪口呆,也是白舒該此一劫,這道海字符借了大半薛冬亦的靈氣,而薛冬亦又恰好在這個時候,頓悟了,這是薛冬亦的運氣,也是他的機緣。


    白舒怕薛冬亦吸收自己的劍靈氣之後被劍靈氣摧毀了身體,趕忙召回自身的劍靈氣,與此同時,薛冬亦的燭龍功法也開始全力運行,好在白舒劍靈氣回的快,趕在薛冬亦燭龍功法完全進入狀態之前收了回來。


    但接下來,天地間的靈氣猛烈的沸騰了起來,小半個莫淵山的靈氣都不受控製的湧向了薛冬亦,而薛冬亦整個人浮在空中,渾身被黑色的火焰包裹著,衣衫盡數焚毀,就連他的頭發,也化成了黑色的火焰,而他裸露的肌膚上,緩緩的滲出了血來,很快那些血珠又被火焰燒的蒸發成了血霧。


    白舒知道,這是薛冬亦身體承受不住如此密集的靈氣所表現出來的抗拒,幾息之間,靈氣全部湧入了薛冬亦的身體之中,薛冬亦身上的火焰也越來越暗淡,到了最後,薛冬亦隨著黑色的火光一起消失了。


    薛冬亦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後,整個騰霄廣場安靜的可怕,另外三場比試都已經分出了勝負,分別是葉桃淩、羅詩蘭和顏丹暈勝了,四派論道頭一次,有三名女子進了前四名。


    一切複歸於風平浪靜,薛冬亦再次出現的時候,身上已經裹了一件白袍,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偷來的,那袍子寬大而滑稽,可薛冬亦的表情卻和以前不一樣,要多了幾分淡然,這份淡然建立在心境的成長之上。


    薛冬亦微笑著對白舒道:“要不是你,我不知道多久才能突破到破虛巔峰!”


    至此眾人才明白過來,就在剛剛,薛冬亦在白舒營造出來的那片海裏,從破虛上境突破到了破虛巔峰,他是四派年輕弟子裏麵,第二個有這種境界的人。


    “恭喜你了。”白舒絲毫不羨慕的給薛冬亦道著喜,破虛之上的境界,完全羨慕不來,那是要看造化的,白舒今天就是薛冬亦的造化。


    薛冬亦微微搖頭道:“我要是你,我現在一定會難過的要死,甚至會害怕。”


    白舒開懷大笑道:“你就早我一天,就膨脹成這個模樣麽?”


    白舒說的一天,隻是個比喻,白舒說完回身抬頭看了一眼那高懸在梨樹樹冠上那沉甸甸的梨子,下意識的又咽了一口口水。


    “你要是吃了它,你就是攻無不克,你就是戰無不勝,你就算拿一根樹枝,你也能一劍摧城。”觀主的話還回蕩在白舒的耳朵裏麵。


    正因為那強大的力量觸手可及,所以講真的,白舒絲毫不羨慕薛冬亦,因為薛冬亦勤勤苦苦的修煉了很多年,才有了今天的修為,而白舒隻是剛剛入門,就一步踏上了半山腰了,要說羨慕,也一定是別人羨慕白舒才對。


    薛冬亦麵對白舒的嘲諷,不氣也不惱,淡然回道:“早你一刻也是早,別說是一天了。”


    薛冬亦話音一落,人已經衝了出去,一爪抓向了白舒的小腹,白舒隻來得及給自己身上貼了一道山字符,就被薛冬亦撞飛了出去。


    白舒感覺自己小腹著了火一樣,身子頭重腳輕,耳邊風聲呼嘯,似乎下一刻白舒就要一頭狠狠的撞在地上,磕一個頭破血流了。


    可白舒的背忽然靠在了一隻手臂之上,那隻手臂柔軟而光滑,隔著衣衫白舒都能清晰的感覺到那美妙的觸感。


    一縷帶著清香的長發垂在了白舒的胸口,白舒低頭看了過去,先是看了那傾瀉如水的長發一眼,然後才發現,自己小腹之上有一個血洞,正在往外麵冒著血。


    雖然白舒到了台下,可薛冬亦似乎還要追擊,隻不過片刻之後,薛冬亦就停住了身形。


    因為白舒身前橫著一把劍,一把叫做乾滄的劍。


    白舒跌在了葉桃淩的手臂上,而葉桃淩一隻手攙著白舒,另一手舉著劍向著薛冬亦。


    羅詩蘭等人匆忙趕來,把白舒扶著坐好,幫白舒止血療傷,白舒很享受被葉桃淩保護的感覺,他甚至有些埋怨別人來的太快了。


    如果葉桃淩因為自己的原因和薛冬亦打起來,嘖嘖,那場麵想起來都刺激,白舒咧嘴笑著,一口的紅牙。


    境界還是境界啊,白舒能在不用劍的情況下,和薛冬亦打了這麽久,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而葉桃淩在逼退薛冬亦之後,也收劍站好,目光落在白舒的身上,臉上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這場比試結束之後,白舒仍然沒有離場,他就坐在地上,攔著羅詩蘭等人不讓她們去找薛冬亦的晦氣,薛冬亦雖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就想殺了白舒,但他畢竟有這個膽量,就這一點,白舒就佩服他,隻不過在葉桃淩的劍下殺人,薛冬亦也就隻能想想,他還沒有自信到這個程度。


    白舒雖然重傷,卻絲毫不見重傷之人的萎靡神色,他饒有興致的看著薛冬亦拖著長長的白袍子,彎著腰在地上仔仔細細的檢查著每一寸土地。


    薛冬亦在撿拾自己樸刀的碎片,他動作專注而仔細,就算是一個鐵屑,薛冬亦都沒有放過,大塊的碎片薛冬亦把它們抱在懷裏,小片的薛冬亦則是用那白袍的衣角仔仔細細的包好。


    顏丹暈在一旁看了很久,終於走上前去幫薛冬亦找尋著樸刀的碎片,於是薛冬亦在這一刻,終於不再顯的那般落寞而孤獨。


    因為白舒就算落敗了,他周圍也還是圍滿了人,包括葉桃淩,葉桃淩都站在白舒身邊,可薛冬亦不一樣,贏了輸了,他都是一個人,也沒人會為他喝彩。


    隻不過今天顏丹暈想為薛冬亦喝一回彩,她本就不喜歡白舒,反倒是欣賞薛冬亦那邪氣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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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薛冬亦又一年進了四派論道的四強,下兩場比試的安排也出來了,葉桃淩對顏丹暈,薛冬亦對羅詩蘭。


    比試開始之前,四人還有很長的休息時間。


    白舒就這樣看了薛冬亦很久,直到薛冬亦在撿幹淨散落在地麵上所有的樸刀碎片之後,對顏丹暈說了一聲謝謝,然後他轉過身來看向白舒,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集了過來。


    薛冬亦沉聲道:“我想殺你不是怕未來的某一天你強過我。”薛冬亦說完這句話之後頓了很久,這解釋實在是認真,白舒不知道薛冬亦是不是想用這句話來說服他自己。


    他真的不害怕將來的白舒麽?


    薛冬亦可不是個軟弱的人,於是白舒點了點頭,表示相信薛冬亦的說法。


    薛冬亦這才繼續道:“我想殺你是因為你毀了我這把刀。”


    曾經薛冬亦從董色一句“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裏麵升華出來了一句話。


    折盡寶劍成廢料,遍砍寒梅當柴燒。


    薛冬亦還沒折過幾把寶劍,他的刀就被白舒毀了,薛冬亦覺得這很諷刺,也很可惜。


    白舒對自己的星隕也是有感情的,他和星隕的感情不過一年,可薛冬亦呢?


    白舒再次理解的點了點頭,薛冬亦卻無所謂的道:“不錯沒關係,這刀我拿回去重鑄,以後還是能用的。”


    白舒讚同道:“沒錯,說不定重鑄之後的刀,要更好用!”


    薛冬亦望著白舒道:“你不是要拎著劍追著我殺麽,我回去就去鑄刀,我等著你!”


    白舒喜歡薛冬亦這樣的狠話,有氣勢又不咄咄逼人,比自己說話還要好聽。


    白舒便如同和朋友做一個約定一般道:“好,我不會讓你久等!”


    薛冬亦好像這樣才心滿意足,他沒再說話,抱著樸刀的碎片就往洗劍池的方向走去。


    四派論道還沒結束,誰也沒想到薛冬亦就要這樣離開。


    顏丹暈見薛冬亦越走越遠,忍不住追上去大聲問道:“你還有比試呢!”


    薛冬亦頭也不回道:“刀都毀了,就算我破虛巔峰,又怎麽可能得取頭名。”


    之前薛冬亦沒有破虛巔峰的境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和葉桃淩究竟差了多少。


    可現在薛冬亦知道了,越高的境界,隻要別人比你高一小步,那別人就在另一個世界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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