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越來越急,京都的雨也越下越大,城裏城外頓時被傾盆大雨所籠罩。


    王茂惠帶著眾人雨中疾奔, 暴雨劈頭蓋臉打落,周圍一片煙雨朦朧,能見度不到十步。


    如此惡劣天氣,卻讓王茂惠心中盛喜,盼著這雨更大上一些,有著茫茫雨幕作為掩護,眾人逃離禁軍追兵的幾率無疑大上許多。


    重騎駿馬僅次於龍馬,馬力極強,一日千裏不在話下,這一路狂奔,短短半個時辰便遠離京都百裏有餘,沙鶴灘就在前方不到十裏,出了那片濕地,便是通往蓬萊州的大平原。


    江幽蘭全身伏在馬背之上,左手握住韁繩、雙腿夾緊馬肚,右手快速的揮動馬鞭,嫻熟的馬技使的胯下駿馬如離弦之箭一般飛馳。


    秦風不善騎馬,因而坐在江幽蘭身後,緊緊摟著她的細腰,目光看著這漫天風雨,噠噠的馬蹄和無言的歎息劃過尖銳的長空,瞬間又被這漫天雷鳴和風嘯聲所淹沒。


    今日劫囚車這些掠影者中,秦風無法肯定是否有當日參加影珠購買之人,這些人不該來,也不可能逃得掉大親王的追捕,然而既然來了,這十多條人命,就得留在這裏。


    江幽蘭滿眼歡喜,越是遠離京都,越有一種逃脫囚牢的感覺,暴雨中,江幽蘭縱情大聲吼道:


    “夫君莫怕,這些人都是保護我的影衛,過了前麵沙鶴灘,我們就安全了,到時我兩遠離大洛帝國,無論是去大漢,還是大楚,甚至離開扶風大陸都行,神州大地如此廣闊,定然有我們安身之處,我們隻要……”


    江幽蘭的話未說完,便聽到王茂惠一聲厲喝:“大家小心!”


    隻見雨中閃過一道紅光,這紅光朝著王月痕後背而來,悄無聲息。王月痕隻感到脖子一涼,接著自己的頭好像被什麽撞了一下,以至於眼前全是泥水,眼中一具沒有腦袋的軀體在馬背上搖搖欲墜,越走越遠。


    王月痕一驚,那具無頭軀體所穿的蓑衣背心,不正是今日早上自己穿的那件嗎?可還沒等他想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便失去了意識。


    一把三尺飛劍削掉了王月痕的腦袋,哐當一下掉在了地上,那雙瞪大的雙眼,在這雨幕中顯得格外瘮人。


    暴雨中,一頭戴鬥笠的魁梧漢子,單手按在一把插入地上的巨大厥劍之上,傲然站在馬隊前方,隻見他左手一展,先前飛出的那把三尺利劍在空中一個回旋,再度飛入漢子手中。


    “籲,籲!”淩亂叫喊,眾人捏住韁繩,馬匹一陣嘶鳴,在距離那魁梧漢子十步內,停止了奔跑。


    “望舒、羲和,你是虎賁騎總統領,風承俊!”王茂惠手持長劍,神情凝重的望著眼前這男子,目光居然帶著三分膽怯。


    風承俊淡然一笑,冰冷的說道:“知道風某這對望舒、羲和雙劍的人,隻要是敵人,都已經死了,你應該就是當年墨長君的那個書童,王鳳來。”


    “風承俊,你也是信陽公國的人,卻甘心給秦宇這狗賊賣命,你可還有一絲人性?”王茂惠靈氣貫入長劍,神色警惕的望向四周,憤恨說道。


    “不用看了,王鳳來,這裏隻有我一人,過了我這關,你們便能安然離去,至於我有沒有人性,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大親王幫我報了血海深仇。”風承俊輕輕抹去望舒劍上的血跡,眉宇一展,語氣輕柔回應道。


    王茂惠縱身下馬,長劍自上而下揮去,一道劍氣擦著風承俊的左臉劃過,朗聲說道:


    “哼,風承俊,若是以前,對你我還有幾分忌憚,但你當年三曲靈脈被盜,修為全廢,淪為凡人,殺你如宰雞,念在你也曾是墨長君的客卿份上,我不為難你,你走吧,別擋了我們的路。”


    “當年風某被人挖走體內三曲靈脈之時,你照顧了我三日,這恩情,我自然記下,但這恩情,我已在十七年前就還給了你,三天,換你多活了這十七年,也算得上湧泉相報了吧。”風承俊瞟了一眼王茂惠,便將目光聚焦在了馬背上的秦風身上,語氣一轉,陰冷的說道:


    “秦風,你很像我當年,可惜我們注定隻是一枚棋子,一枚隨時可以被犧牲的卒子。”


    “我乃大親王世子秦風,什麽棋子,簡直一派胡言,給我滾開,我要出去。”秦風一聲冷喝道。


    風承俊取下鬥笠,任憑那雨水打在那張剛毅的臉上,停頓片刻搖了搖頭無奈笑道:“世子,如果你真要走,我可以放你一人離去。”


    秦風微微皺眉,有些詫異道:“哦,那他們呢?”


    “他們就得都去死了,不然我無法向大親王交代!”風承俊嘴角猙獰的說道。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紛紛投向秦風,包括江幽蘭,此刻也屏住呼吸,內心紛紛猜測:秦風會選擇犧牲所有人,獨自逃命嗎?


    秦風當即翻身下馬,走到風承俊跟前,雷聲轟鳴、閃電裂空,雨水打在頭上,順頂發絲成股流下,秦風半虛著眼,冷肅說道:“我乃大親王世子秦風,我哪裏都不去,現在就隨你回去見大親王,讓他們都離去。”


    秦風的回答倒讓風承俊略感意外,風承俊曾經和世子有過幾麵之緣,無


    論氣度、氣魄和氣質都不能與眼前這少年相提並論,這個口口聲稱自己是秦風的少年,十有八九卻是個假的。


    風承俊跟隨大親王多年,大親王對世子的溺愛風承俊比誰都清楚,世子別院臥室中那張藍陽岫玉床,大親王不惜得罪天元門,也為愛子奪來這塊稀世珍寶藍陽岫玉,打造了這張玉床。


    無論眼前這少年是真是假,但這少年幾乎和世子一模一樣,完全從一個模子刻出來,即便今日放了這少年離去,大親王雖會遷怒於他,但絕不會取了自己性命,因為風承俊知曉,這少年,已經是大親王心中的一個念頭,也是一個盼頭。


    但這裏其他人,隻要放走一人,大親王絕不會讓自己活著。


    風承俊靜靜的注視著秦風,手中的望舒、羲和雙劍,給出了他的答案。


    “秦公子,不用與這朝廷鷹犬廢話,就這廢物,還怕他不成。”魏長信手持雙刀,一聲怒喝從馬背上飛身而起,朝著風承俊雙肩劈去。


    秦風距離風承俊不到三個身位,隻見風承俊嘴角一翹,接著雙臂轉變為墨綠青色,劈裏啪啦一陣骨骼亂響,手臂肌肉瞬間暴漲三倍有餘,極不協調的肌肉比例讓秦風第一印象便是前世的綠巨人。


    煉體者!


    秦風腦中瞬間閃現出一個另辟蹊徑的修行道路,一個比修真者更難的修行道路,煉體者,有名“合體歸道者”。


    天道有缺,人亦有缺,修行路上,修真乃天道正途,然而凡人之中,十有八九缺乏靈體脈,以至於丹田處無法產生靈氣旋,注定大部分人都無緣天道。


    但自古總有那麽一些大毅力者,於天道外尋求長生之路,煉體者便是其中之一,煉體達到極致也能力拔萬鈞。但煉體終究不是天道正途,難有太大成就,終極一生也就隻能媲美玄境修士。


    秦風在書中見過有關煉體的介紹,萬萬沒想到,今日還真見到一名煉體者。


    風承俊單手拔出插在地上的這把青色大劍羲和,羲和劍實則入地兩尺,這把巨劍居然長達七尺,隻見風承俊舉重若輕的揮舞這手中巨劍,劍身一蕩,精準的拍打在了半空中飛身而下的魏長信胸前。


    雨中,秦風聽見了一聲悶哼及隱隱骨頭碎裂的聲音,心中一驚,同時身後魏長生大聲呼道:“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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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嗖”的拔劍聲從四側響起,水踏聲此起彼伏,風承俊的身影刹那消失在了秦風眼前,暴雨傾盆,越下越大,冰冷的血腥氣瞬間彌漫在秦風周圍,鮮血融入地麵積水,從秦風腳下緩緩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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