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跨入神仙阿婆的小屋時,老爹爹愣住了。


    屋子裏除了神仙阿婆和無根真人,還有石娃叔、素珍嬸兒和水兵。


    見我們進去,石娃叔上前兩步,跪在了老爹爹麵前。


    “爸,請原諒兒子的不孝。這麽多年,為了顧忌世俗的眼光,一直對您冷眼相對。我知道您這些年受的苦,經受的煎熬。也清楚您對我和素珍、水兵付出的一切。可是您得到的卻是孤零零一個人的無助和冷漠。”石娃叔哭著說。


    老爹爹佝僂的身體在微微發顫,布滿皺紋的臉上,第一次流下了幸福而又傷感的眼淚。


    “石娃,你起來。我不怪你,這一切都是上一輩人造成的,你們不該承擔。隻要你們能活得太太平平,就是我最大的寬慰。”老爹爹盡了最大的努力把石娃叔從地上扶了起來。


    石娃叔回頭看了看素珍嬸兒和水兵,他們兩人也走了上來。


    素珍嬸兒說:“爸,我們太對不住您了。您為了石娃,寧可搭上自己的姓名,我們卻為了別人的閑言碎語把您推得遠遠的。今後就讓我和石娃好好在您跟前盡孝吧。”


    說著拉了下水兵的衣袖,水兵低著頭沒有作聲。


    老爹爹拉起水兵的手說:“水兵,我知道因為我,你受了很多委屈,我要跟你說聲對不起。造物弄人,我們無法改變事實,可是最無辜的就是孩子你。你可以恨我,可是我心裏永遠都愛著你。”


    水兵一把抱住了老爹爹,放聲大哭起來:“爺,我不恨你。以前,我隻是不敢靠近你,不敢看你的臉,不敢去懷疑我曾經認為的完美家庭。可是現在我覺得我的家庭才是真正的完美。”


    一旁的神仙阿婆已經淚流滿麵,身體開始發顫,最後再也忍不住了,開始大放悲聲,哭得幾乎昏了過去。


    “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啊!都是我造的孽。”神仙阿婆邊哭邊說。


    老爹爹為水兵擦去了眼淚,推了推他。


    水兵會意,走到神仙阿婆麵前,拉著她的手說:“太姥姥,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我們家都應該高興才對啊,您就不要太自責了,過去的事沒辦法改變了,以後的生活,我們好好過。您永遠都是我們一家的主心骨,我們還是一樣地愛您敬您。”


    神仙阿婆一把摟住水兵,哭得更加厲害了,以至於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這時,無根真人站了出來,她擦去眼角因這一家人的不平常遭遇而感動流下的淚,清了清嗓子說:“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正好也是十五,月亮正圓。小元你和水兵般兩張桌子到門外去,正好今天石娃帶了瓜果,還有我之前帶來的幾樣點心,我們索性就在屋外坐著喝喝茶,賞賞月。就當是他們一家以後美好生活的一個開端吧。”


    神仙阿婆這才止住了痛哭,拿出手帕,先給水兵擦去了眼淚,自己又擦了擦說:“威辛姐姐,謝謝你。”


    大家開始忙活著往外搬東西了。


    不一會兒,滿月底下,一桌簡單而又豐盛的賞月宴就準備好了。


    神仙阿婆讓賀玄雅沏上了二十年的巳陽茶,茶香飄滿了整個山坳。


    轉瞬間,歡聲笑語取代了剛剛的悲泣之聲。


    不經意間,借著月光,我發現遠處西方山巒中的一個山峰頂上,有個人影在晃動,旁邊忽明忽暗閃爍著一點藍色的熒光。不一會兒,人影連同那點藍色的熒光,漸漸消失在了夜色中,如同黃昏時的長庚星沒入了群山。


    回頭的瞬間,我看到老爹爹也看著同一個方向發呆。


    我心裏想,今天的團圓,隻差了一個人。


    第二天一放學,就見水兵在校門口等我,手裏拿著兩根冰棍。


    見我出來,水兵樂嗬嗬地跑過來把一支冰棍遞到了我手裏。


    “水兵,今天你怎麽這麽早就出來了,每天不都是我在校門口等你嗎?”我好奇地問道。


    “今天下課鈴一響我就跑出來了,老師留的作業也沒吵。”水兵說。


    “這可不像一個好學生的樣子啊,別被我帶壞了。對了,這冰棍怎麽回事?你平時可是舍不得花一分錢的。”我對水兵的大方感到吃驚。


    “昨天你不是說我回家會看到我爸媽心情會變好嗎,還說說錯了要請我吃冰棍。你說對了,那就該我請你吃冰棍兒。”水兵快樂地說。


    我洋洋得意地說:“說對一句話就掙根冰棍,這買賣真劃算。”


    水兵收起了臉上的喜悅,嚴肅地看著我說:“小元,我爸媽說這次老爹爹能得救,除了太姥姥,還多虧了你和小雅姐呢。改天我也得謝謝她。”


    “還老爹爹呢?以後隻能我叫老爹爹,你要比我低一輩兒了,從今天起,你得叫我叔。”我半開玩笑地說。


    “我原來的爺死得早,以前看到別人有爺爺陪我就羨慕。從今天起,我要天天跟我爺在一起。”水兵說。


    “他可能陪不了你幾天了。”我下意識說道。


    說完我就想起老爹爹對我說過的,明天就要和衝師伯一起出發去首陽山。想到這兒,我對水兵說:“我要先走了。”


    說完又留下他一個人,一溜煙往回跑了。


    水兵在後麵喊到:“你怎麽每天都這樣,再這樣以後不跟你一起上學放學了。”


    來到老爹爹的窩棚時,他已經在那裏了。


    “您真的明天就要走啊?”一見麵我就問道。


    “師祖現在病得很重,我必須馬上上山去,我怕去得晚了,會見不到他老人家。”老爹爹沉重地說。


    “師祖他老人家洪福齊天,不會有事的。”我想寬慰老爹爹,又不知道如何寬慰,隻好說出一句俗套話。


    “正因為他老人家洪福齊天,才有如今的高壽。人到七十古來稀,百歲之壽更是世所罕見。如今師祖已經一百一十九歲了,他自己也覺得將不久於世了。”老爹爹說。


    “您還沒見師祖,怎麽知道他覺得自己不久於世呢?”我有點不解。


    “師祖已經下神劍洞拜過神劍封過印了,這是每一代孤竹公謝世前都要做的事情。”老爹爹說,“你還記得前幾天那次烏鴉飛過的事嗎?”


    我說:“記得!”


    “當時應該正是師祖進神洞拜封印的時侯。細細算來,也有半個月時間了。我不能再耽擱下去了。”我爹爹憂鬱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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