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天涯鑽出通風口之後,知道現在情況緊急,時間寶貴,他本想要站起來,但他卻沒能辦到。他的右側裂開的胯骨同骶骨之間的骨縫剛剛在基地內恢複了一些,為了這一次鑽通風道,再次被他強行掰開,這導致他是傷上加傷,胯部的巨痛一陣陣傳來,疼的他出了一身大汗。他先是往前爬了幾步,讓後麵的小女孩爬出來,並拖出更後麵的背包。因為站不起來,他隻能先趴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了。


    他仰頭查看了一下四周,這是個小山崖的底部,通風口就在崖底的一塊突出的岩石下。崖高也就五米多點,崖上鬆柏林立,崖下是個緩坡,也是綠樹成蔭,他並沒發現怪物或其他人的蹤影。這時身後的通風口中冒出一股煙來,顯然是信度在下麵命人放火了。


    小女孩很懂事,經過這麽長時間在黑暗閉塞管道內的爬行之後,也沒有哭鬧。雖然由於看到他受傷,能看出她很焦急,但她仍然很老實的坐在一邊,懂事地用衣袖擦著朗天涯臉上的汗水。


    突然他發覺背包裏有什麽東西震動了一下。好像是有什麽東西的功能被通電啟動了。他急忙伸手把背包拿過來,一陣翻找,最後拿出那個吳大可給他的求救器。通過微觀上的感知,他感受到了這個東西內部器件的運轉,顯然它已被啟動了,而且可能已經發出了什麽信號。


    “上當了!”這是朗天涯最直接的感受。手掌一用力,他直接捏爆了這個鼠標大小的玩意,扔在了地上。接著他把手臉緊貼在冰涼的地上,細心體會著地麵傳來的各種信息。他聽到有一副機架正在向他這個方向趕來,大約在一公裏之外。他忍著胯部和兩肩的疼痛,向崖下的緩坡滾去。小女孩連忙拖著背包追他,因為她腳下有眾多雜亂的積雪和枯草,兩步之後,她就和背包、狼皮袋滾作一團,翻滾著衝下緩坡。趴在緩坡下的朗天涯急忙伸出雙手,把孩子和背包接住了。


    看來僅靠往下滾是跑不了多遠的,但此地是決不能停留的。朗天涯扶著一棵小鬆樹忍痛站了起來。他讓小女孩把背包拿到他身邊。他先是從包裏拿出兩塊夾板,用短劍稍稍雕琢了一下,放到胯上試了試,覺的還算合適。接著他把那根橡膠帶也拿了出來。他把帶子的一頭勾在眼前的小鬆樹齊腰高的地方,把另一頭勾在自己的腰上,然後他把夾板緊貼在胯上,接著他轉動身體,一圈一圈的把橡膠帶繃在胯部和夾板上,他吃力的轉到最後一圈,從樹上摘下掛鉤勾在自己的腰部。這樣他就把裂開的骨縫簡單的固定住了。然後他走了兩步試了試,雖然還是疼,但基本可以跑跳了,隻是不能太劇烈。


    朗天涯把孩子裝入狼皮袋,然後把狼皮袋和背包做成一個褡褳,讓裝著孩子的狼皮袋在前麵,背包在後麵,他把這個褡褳挎在自己的前胸和後背上,正準備繼續向坡下走,突然聽到崖上有動靜。他抬頭一看,一個人穿著一身機架正站在那裏看著他。而且這個人朗天涯認識。


    邵世航催動機架縱身跳下這個五米高的小山崖,落地時腳下“卡”的響了一聲,他低頭一看,是一個有著塑料外殼的黑色小東西。這東西的零件四散在地上,顯然已在他踩上之前就已被人弄壞了。他俯下身用指頭劃拉了一下這攤破爛,從中間捏出一塊一公分左右的小塑料片,他用手擦去上麵的泥雪,當他看到小塑料片完好無損,而且上麵有事先約定的隱密記號,能確認這正是他要找的東西的時候,邵大明星禁不住露出了銀幕上常見的招牌式微笑。可惜現在他的觀眾隻有土坡下一大一小兩個人。


    朗天涯一邊戒備地看著邵世航把塑料片裝入衣兜,一邊笑著問道:“邵大明星好久不見。怎麽,你的粉絲們又催著你出來施展真功夫斬妖除魔了?”


    邵世航狡黠地笑著說道:“齊大魔頭不要說笑!我這次是來打怪升級的。順便完成一個支線任務。不過你這個小boss不要怕,我們從城裏組隊出發的時候已經約好了,這次隻打怪,不除魔。算你走運,這次我是不會對你出手的。”


    “切!我還以為你又是和上次一樣,是來送裝備的。”朗天涯看著他身上的機架,羨慕地說道。


    幾年前,二人第一次相遇時曾纏鬥了很久,後來兩人都發現對方其實並沒有殺人的欲望,打來打去完全是白費力氣,最後隻能罷手。停手之後的兩人坐下來協商解決善後事宜。


    邵世航提出要一件齊雲升的標誌性東西充作自己的戰利品,回去之後可以給粉絲一個交代。最後他挑了那把惡名在外的厚背短刀。而朗天涯當時提出要邵世航身上的那身有防彈能力的武人練功服。當時朗天涯渾身上下沒件值錢的東西,而邵明星這身衣服是花了大價錢定製的。就這麽被人以一個破爛凡鐵製成的短刀換走,他有點舍不得。二人幾番扯皮,最後是邵世航顧全大局忍痛割愛,雙方才達成交易。朗天涯所提的“送裝備”指的就是這件事。


    “我們當時雙方明確約定,這件事隻有你我二人知道,不能讓第三人知曉。你這次當著第三人提起這事,明顯是屬於違約行為。”邵世航怒視著朗天涯道。


    朗天涯看了看胸前狼皮袋中的“第三人”,小女孩正睜著大眼認真聽著兩個大人說話。他突然醒悟過來,這可是個把這個燙手的山芋脫手的好機會。他急切的一邊把褡褳從身上解下來,一邊對邵世航說道:“邵大明星,我求你個事唄!”


    邵世航一看朗天涯的動作,就知道他的想法了。他連忙說道:“你先別忙著把孩子放下來,聽我先說一句。”


    朗天涯聞言愣了一下,卻沒停下來,繼續往下解著褡褳,一邊說道:“你說你說,我先解下來再說,什麽事都能商量著來嘛!”


    “老齊!”邵世航急的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小的汗珠,他也沒顧得上擦,繼續說道:“我明白你要幹什麽。但我無能為力呀!我這次也是身負重任。我要抓緊時間趕回去,這一路上我不可能帶著這個累贅,這會影響我的速度的。我還有幾十公裏的山路要趕的!而且現在這一帶不同派別勢力的人員太多了,我可不想節外生枝。”


    朗天涯停下解褡褳的雙手,直起彎下的腰看著邵世航,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質問道:“你說什麽?累贅?你說這孩子是個累贅?還身負重任?什麽樣的重任能重過拯救這個不到三歲的孩子?你說說,是什麽重任!隻要你說得出來,讓我信服,我就讓你走。”


    邵世航看了一眼狼皮袋中的小女孩,小女孩兩手扒著袋子邊,露出半個小腦袋,忽閃著大眼睛看著麵前爭吵的兩人,顯然她有點不明白二人剛才還笑語吟吟的,怎麽突然間就惡語相向了。


    邵世航禁不住濕了眼眶,讓他放棄解救這麽可愛的一個小女孩,顯然有失他為人的原則,他的內心也充滿痛苦,但他又不得不做出這個殘忍的決定。


    “我不能告訴你這是什麽重要的任務。我隻能說我會舍命去完成它的。如果能用我的命去換這個孩子的命,我會毫不猶豫去換的。但讓我冒著完不成這個任務的危險去救這個孩子,哪怕其中隻有一絲一毫的可能妨礙了這個任務的完成,我也恕難從命。我隻能說這麽多了,對不起!”邵世航說完,催動機架縱身向西南方跑去。


    朗天涯看著邵世航遠去的身影,忍不住輕聲罵道:“去你馬的吧。你們都不願救,那就老子自己來好了!”罵完他摸了摸孩子的頭頂,用圍巾把袋子口的縫隙塞緊,然後把褡褳又穿戴起來。


    “叔叔,你為什麽老是要把我送人?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叔叔就是因為喜歡你,才要把你交給別人。”


    “我不信!你就是不喜歡我。不想讓我在你身邊。”


    朗天涯伸手擦去孩子眼角的淚珠,沒有再解釋。


    韓剛在附近的一個山頭上,看著齊雲升帶著孩子一拐一拐遠去的背影,被他舉在半空中的石頭緩緩放了下來。他實在敲不下去那個怪物交代的信號。


    他完全理解齊雲升的行為。他認為齊雲升這是在贖罪,十年前,齊雲升殺死了他前老板尹照京八歲的弟弟尹照南,所以一直內疚於心,這次齊雲升之所以全力拯救這個孩子,就是想要撫平他這十年間良心的不安。


    韓剛也曾經害過一個女孩,曾把她置於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從此後,他就陷入了一種自我煎熬的狀態中,一直覺的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他的心頭。直到得知沙普通想辦法救出了女兒,他的這塊石頭才算落了地。所以他完全現解齊雲升現在的心情。


    韓剛這回又一次麵對相似的場景,又一個小女孩的命運交到了他手上,他隻要敲下石頭,就等於是把這個小女孩送進了怪物的血盆大口。他決定不再受這種煎熬了,哪怕可能為此付要出生命。


    朗天涯遠去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韓剛愣了一會兒,突然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如果齊雲升帶著小孩子沒從他的監視區逃離,他還能對怪物和胡路有所交代。但是現在是他眼睜睜的放走了這兩人,那他還在這等什麽?等怪物來懲罰他,吃了他嗎?想到這,韓剛趕緊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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