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節</p>


    好黑啊!</p>


    吳明隻覺得自己整個身子似乎都在一個無底的黑洞裏麵,一個勁的往下掉。他奮力揮動自己雙手,希望能抓住點什麽,奈何整個視野裏都是漆黑一片。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勞。</p>


    他大聲呐喊,但如陷真空,除了他自己知道嘴在動外,這漆黑的空間裏寂寂然,毫無反應。</p>


    他絕望了,蹲了下來,感覺自己頭疼欲裂,心頭更是一片頹唐。</p>


    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亮點,在漆黑的空間裏如同一個調皮的瑩火。不停的上下飛舞著。交織出一片光怪陸離。</p>


    他抬頭望了過去,望著那個光點在自己視野裏快速移動著。</p>


    畢竟,在一片烏漆抹黑中,任何亮光都足夠引起人的重視。</p>


    它代表的是希望。</p>


    那光點移動得越來越快,慢慢的,猶如一支神奇的光筆,鋪這漆黑的真空為紙,勾勒出了一個個人物,一個個場景。</p>


    ……</p>


    吳明張大了嘴,傻楞的看著這一幕幕詭異的畫麵。</p>


    畫麵一變,父親正拿著那支短笛,站在時光機麵前,在殷殷的交代著什麽……</p>


    畫麵再變,那雨好大,瓢潑也似的大雨兜頭澆了下來,近十萬漢軍在南蠻人的前後夾擊下形勢岌岌可危,太子正披頭散發的坐於高台上,嘴唇上下張合,似乎正在唱著什麽,那是《國戰賦》吧,這個吳明倒是知道,他的心莫名的痛了起來。</p>


    畫麵再變,一個如詩如畫般的白色人兒撲向了自己,如玉般的臉上淒楚無比,他抱著自己的頭,極快的親了一下,說了一句什麽,然後掩麵而去。</p>


    </p>


    他說的什麽呢?哦,是叫我保重。是啊,我得保重,可我現在又在那裏?</p>


    畫麵又變了,那是二十萬南征軍出征前吧,京都外的一個閱兵校場,旌旗獵獵,太子身著明黃色的長袍,正站在高台上,慷慨激昂的講著什麽,那是在做出征前的宣誓儀式吧。</p>


    那一天,天風很烈,吹得太子的聲音都很恍惚,吳明沒注意聽太子在說些什麽,他的身邊,正依偎著一個嬌憨的可人兒,在他懷裏低沉的喃喃:“哥哥,你要早點回來,靈兒在京都等你,等你回來給講故事,然後帶我遊遍所有名山大川,你可不許耍賴。”他感到這具嬌小的身子的顫抖,連帶著他的心也悸動起來,不由自主的緊了緊擁抱對方的右手</p>


    ……</p>


    太子又回來了,他正站在帳篷裏,蒼白的臉上滿是激越,正舉著赤宵,瞠目大吼:“劍名赤霄,亦有赤膽忠心之意,可敢接旨?”</p>


    可敢接旨?</p>


    可敢接旨?</p>


    ……</p>


    這聲音悶雷一般,一遍又遍的撞擊著吳明的心靈,他突的一個激靈,悠悠醒轉。</p>


    好疼,這是吳明醒來後的第一個感覺。</p>


    疼痛的感覺是從右腿傳來的,火辣辣的,猶如在傷口上抹了一把辣椒醬。劇烈的疼痛,正通過傷口,一遍又一遍地傳到大腦。</p>


    他試著動了動自己的右腿,腿部頓時傳來一陣真實的觸感,耳邊也同時傳來一陣陣“嘩嘩”聲,伴隨而來的,卻更是一陣劇烈的疼痛,但他卻不驚反喜。</p>


    至少,能動,就表示這腿並沒有脫臼或者骨折。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p>


    在一陣暈眩過後,意識慢慢地清醒了過來。舉目望天,視野裏還是一片漆黑,但耳中卻能聽見風吹葉動的“嘩嘩”聲,遠方,傳來一聲夜梟淒厲的尖叫,然後是一陣虎嘯聲傳了過來。緊接著,又是一種吳明並不知道種類的異獸聲遙遙跟進。各種奇怪的獸吼聲此起彼伏。</p>


    他雙手撐著地麵,艱難的坐了起來,這次跌落懸崖,懸崖下麵卻是枝深葉茂的原始森林,鬱鬱蔥蔥。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和優露莉跌落至中途之時,被一棵橫生於懸崖上的樹枝擋了一下,兩人的下墜之勢緩了一緩,估計後來再被下邊的大樹托了一托,才有幸撿了一條小命。</p>


    他伸長了脖子,努力的打量著四周,現在是晚上了吧,樹葉太密了,月光並不強烈,落在他眼裏,視野裏還是一片黑暗。</p>


    聽著遠方傳來的陣陣獸吼,他心裏苦笑了一聲,現在最緊要的,還是先升起一堆篝火,不然以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隨便來個低級的異獸,那可真的是吃不完也兜不走了。</p>


    摸了摸胸口,滑膩的羊皮冊子旁邊,那根圓圓的火折子正安靜的躺著,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這東西還在。</p>


    好在這森林裏最不缺少的就是柴火,加隻今年少雨,不少低矮的灌木叢都枯死了,他隨便收集了一些枯枝敗葉。然後在一棵大樹下找了個開闊點的地方,用火折子引燃了篝火。</p>


    火苗突突的向上竄著,照亮了周圍一小塊地方,也映得吳明的臉和周圍的景色一般明滅不定。他斜靠在這棵大樹下,看著這騰騰上竄的火苗,心裏也是劇烈轉動起來。</p>


    這次一把大火,把山狗軍這可惡的尾巴燒成了兩截,在南蠻人做出反映之前,這支一百多人的小隊伍應該是安全了,他的心頭暗自鬆了一口氣。但一想到做出犧牲的十多個近衛營戰士,他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p>


    不知道,這次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但無論如何,天亮之後,自己就算爬也爬過過去,因為臨出發之前,為了安慰陶雨,他說了一個匯合地點,就在遠方的一個山頭上。盡管大家都覺得這是一個虛無飄渺的希望。但有總比沒有好,卻沒想到,還真用上了。</p>


    他心頭苦笑了一聲,希望,這次不是昏迷了一天一夜吧,不然,他們可能等不及,已經走了。</p>


    右腿傳來的痛意一個勁的刺激著他,舔了舔自己幹裂的嘴唇。他努力的默運心法,希望能抵抗這痛苦和饑餓的感覺。奈何整個丹田裏也空空如也。怎麽也提不出半分真氣。</p>


    他們是帶著必死的信念去執行這個計劃的,身上自然不可能帶著清水和肉幹。畢竟這東西,對於剩下的人來說,太寶貴了。從山頂激戰到至今,他是滴水,滴米未進。現在還有力氣來運功療傷那可真是見了鬼了。</p>


    所謂的功夫練至高深處可以辟穀,不食人間煙火,那都是瞎吹的。至少吳明到現在不信,習武之人,因為經常鍛煉的緣故,對營養的要求是極高,也是很挑剔的。當然,如果你一直打坐,不進行劇烈運動,確實能做到幾日不食。但這隻是減少了運動量而導致的。並不是達到了不食人間煙火的境界。</p>


    不過現在,四周漆黑一片,他上那裏去找水和食物,難道自己大難不死,然後餓死在這森林裏,那可真是天大的諷刺了。想到這裏,更是哭笑不得。</p>


    夜風呼嘯,嗚嗚而過,掠過森林,吹得森林裏的葉子也是“嘩嘩”做響,吳明靠在樹幹上,閉目養神,但腦子裏全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p>


    突然,一陣微弱的**聲遙遙傳來。混雜在各種獸吼聲中,顯得格外刺耳,吳明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雙眼。</p>


    什麽東西?</p>


    難道是自己餓得頭暈了,出現了誤聽。這裏怎麽還會有人的**聲?</p>


    他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起來。</p>


    沒錯,這聽得真切,確實是**聲,聲音很微弱,似乎離這裏不遠。斷斷續續的,不仔細聽還真的聽不出來。</p>


    他猛的醒悟過來,自己是和優露莉一起跌落下來的,自己能夠大難不死,這小妮子也有可能逃過一劫的。</p>


    這深山老林的,附近肯定不可能有人煙,就算不是優露莉,至少也是山狗子,如果真是那樣,自己倒可以過去看看,說不準,還能找到清水和食物。</p>


    想到這裏,心頭再不猶豫,順手拿了一根手臂粗細的樹枝當拐杖,然後一瘸一拐往聲源處走去。</p>


    森林幽幽,遠方,夜梟聲,聲聲入耳。那篝火的光芒隨著吳明越來越遠,也漸漸的淡了。在黑夜裏,一個受傷的人離開篝火是很危險的,吳明現在雖然鼓足勇氣朝聲源處走了過去,但也覺得心頭發毛,忐忑不已。好在那聲音離這裏不是很遠。也就離篝火一百米左右的距離,他循著聲源走了過去。</p>


    到了目的地,遠方的亮光經過層層灌木和雜草的阻攔,已經很淡了,他隻能看見一個人形的印子砸進了灌木叢,裏麵具體是誰,但是看得並不清楚。</p>


    他摸出了自己的火折子,借著火折子幽幽的光,周圍的一切頓時映入了眼簾。看著躺在地上的人,他頓時吃了一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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