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p>
等眾人回到漢水城時，天已經大亮了。</p>
剛到中央廣場，何藝就在兩個百靈教眾的陪同下迎了上來。她麵色憔悴，帶著點黑眼圈，一看就是通宵沒睡。吳明大為心疼：“小藝，你剛生產過，還是先回南寧歇著，這樣下去，我擔心你身體吃不消。”</p>
何藝搖了搖頭道：“吳大哥，楊將軍答應借調糧食嗎？”</p>
吳明也搖了搖頭：“如果真是楊兄，那這事就好說，可現在糧食被左影控製得緊緊。以我和他的關係，就算過去調糧，怕也隻有碰一鼻子灰塵的份。”</p>
“小影？”何藝喃喃著：“楊將軍一軍統帥，糧食怎麽會落在他手裏？”</p>
何藝昨天一大早就跑到漢水來救濟難民，所以左影升任權相的事，她也不清楚。吳明把此事向她一說，何藝道：“如果不借調軍糧救急，那麽漢水百姓就沒有活路。這等道理，小影肯定也懂，我白天就去找她說說，我想他定會同意的。”</p>
左影會同意麽？如果自己去找她，那是肯定沒戲，可若是小藝的話，那就難說了。不過左影性格大變，如果太後不同意，他恐怕也沒膽子私開糧倉。想起左影對何藝念念不忘，吳明心下也不是滋味，有心想阻止，但想了想，還是沒開口。讓小藝去見見左影也好，有些東西，堵不如疏。兩個人的感情，不是靠一味堤防能夠維持的。小藝畢竟是一教之主，為調糧之事見下權相是天經地義的事。如果自己連這點肚量都沒，那也太小雞肚腸了。</p>
吳明想了想道：“也好，等會我就回南寧一趟，見見太後，看能不能讓她答應，咱們雙管齊下，成功的機會也大些。”</p>
想到丈夫管著幾省之地，更是國公身份。如今卻為難民的事，替自己上下奔走，四處求人，何藝心頭也是不安，輕聲道：“吳大哥，謝謝你。”</p>
吳明撫著她憔悴的俏臉，也是輕聲道：“說什麽呢，隻恨此地不是中西，否則也不會因幾粒糧食讓你為難。”</p>
他把左手放在自己胸口，眼睛仍盯著何藝道：“本心做事，本色做人，我也是圖個問心無愧而已，所以，你也別謝我了。”</p>
何藝眼圈都紅了，垂下精致白嫩的頸項，低低道：“吳大哥，你知道嗎？有時我就在想，上天對我是公平的，他給了我一個苦難的童年，但在我一生最灰暗的時候，讓我遇到了你，還了我一個與眾不同的丈夫。所以小藝很慶幸，能在有生之年，遇見誌同道合的你。”</p>
夫妻二人正說著話，這時艾絲特從遠方奔來，邊跑邊道：“阿明哥，太後來了，正在南門口大發雷霆呢。”</p>
</p>
因為身手俱佳，最近一段時間，她和雷菲兒走得較近，已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回城的時候，兩人在路上耽擱了些，所以艾絲特現在才趕來。吳明轉過身，看著她道：“太後來了？知道她為什麽發火嗎？”</p>
艾絲特搖了搖頭道：“不大清楚，據說是為魯侍郎的事。”</p>
魯房？魯房不是為白蘭的事，去求太後了麽？難道出什麽變故了？一聽她如此說，吳明那裏還站得住，急急忙忙的朝南門口趕去。趕到目的地時候，就見太後正滿麵寒霜的站在門口，四周圍著一大群人，魯房則跪在她麵前，哀求道：“娘娘，陶戶部隻是小傷而已，並無大礙，還望你網開一麵，饒恕白蘭這一次。”</p>
吳明心頭一沉，難道白蘭傷了陶子謙？他連忙擠進去，向太後施了一禮道：“娘娘。”</p>
見到吳明，太後麵色更是難看，喝道：“定國公來得正好，本宮正準備宣你來見呢，你倒來了。你們中西兵眼裏還有沒有朝廷了？那個賤女傷了國舅，我著人去抓她，又是那陸匯帶頭抵抗，真是氣死本宮了。”</p>
陸匯因元宵之亂的事，深受太後賞識，否則，以他太後之尊，怎可能指名道姓，叫出一親兵隊長之名。吳明四下看了看，不見陸匯影子，心頭更是一緊，忙道：“不知陸匯現在何處？還望娘娘宣來，也許中間有些誤會還說不定。”</p>
太後氣哼哼的道：“還能有什麽誤會？那個賤女傷了國舅，本宮著人去捉，陸匯拚命衛護，說沒你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妄動。國公爺，真是好大的排場和氣場，軍令一下，中西兵直視本宮旨意為無物，夠威風！”</p>
說到這裏，她連連冷笑不已。</p>
到了現在，吳明大概明了事情前因後果。定是陶子謙覷覦白蘭美色，對其動手動腳，後者不忿之下，出手傷了他。而後驚動了太後，帶兵捉拿白蘭，陸匯拚死抵抗，觸了太後逆鱗。吳明一陣頭大，硬著頭皮道：“不知陶戶部傷得如何？如果真是皮毛之傷，還望娘娘網開一麵。”</p>
“皮毛之傷？”太後尖著嗓子道：“左胸被劃了個大口子，會是皮毛之傷？禦醫說了，要是再偏右一點，阿兄的命都沒了，叫本宮如何網開一麵？”</p>
這可是個死結。看著太後麵沉似水的臉，吳明也不知如何著手。這時魯房磕了個頭道：“臣願以工部侍郎之職，換取白蘭一命，還望娘娘成全。”</p>
現在整個南漢都是太後的，自然不稀罕工部侍郎之職，魯房這話的意思，是朝廷如不放了白蘭，他就辭官不幹了。</p>
這話一說，吳明也有些吃驚。不由看了魯房一眼，就見他抬頭看著太後，嘴唇緊抿，眼中卻是一片堅毅。他一向官迷，更以光耀魯家門楣為己任，如今為了白蘭，連工部侍郎之職都不要了。看來魯房對白蘭，真是一片真心了。</p>
他不說還好，一說太後更是火大，冷笑道：“怎麽，魯侍郎的意思，本宮如不照做，就掛官而去，你是在威脅本宮麽？”</p>
魯房伏地道：“臣不敢。”</p>
太後一拂衣袖，轉過身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們這些做臣子的，稍微有點成績就恃功而驕，早把這話忘得幹幹淨淨。難道這個朝廷，少了某人就停止運作了？本宮還偏不信了。”</p>
說話的時候，她已轉身而走，邊走邊道：“即刻通知楊統領，諸葛將軍，楚都督等人，讓他們來漢水都督府集合，商議繼續北伐，出兵青麓山脈之事。”</p>
太後出行，排場也大得驚人。等她登上那八人抬就的禦輦時，突的轉頭對吳明道：“國公，陸匯雖帶兵抵抗，但卻甚知輕重，並未傷人。本宮也不跟你計較了，等會就著人把他放了。最近西部不大太平，你還是早回中西吧。本宮可不想你這個親衛隊長，到帝宮做第三次客。”</p>
說到這裏，她看了仍跪在地的魯房一眼：“至於那個賤女，傷了國舅爺，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了，否則，王法何在？”</p>
眼見太後點頭示意，小柱子一甩拂塵高聲道：“太後起駕總督府，閑雜人等回避。”</p>
話一說完，一大群太監宮女拱衛著禦輦，揚長而去。等他們走遠了，吳明才走到魯房麵前，輕聲道：“魯侍郎，起來吧，太後走了。”</p>
魯房“騰”的一下站起來，把頭上的官帽往地上一扔，道：“這勞什子的侍郎，老子不做了，連個女人都保護不了，這侍郎做起來還有毛意思？他媽的，以後誰喊我魯侍郎，老子和誰急。”</p>
他氣慘了，以至連聲音都變了。似乎覺得尤不解恨，緊衝幾步，一腳把官帽踢出老遠，嘴裏道：“公爺，我魯房以後就跟你混了。“</p>
“陶雨，你這死婆娘要後悔的，你給我等著。”他抬起頭，衝著已消失的禦輦狂喊著。</p>
等眾人回到漢水城時，天已經大亮了。</p>
剛到中央廣場，何藝就在兩個百靈教眾的陪同下迎了上來。她麵色憔悴，帶著點黑眼圈，一看就是通宵沒睡。吳明大為心疼：“小藝，你剛生產過，還是先回南寧歇著，這樣下去，我擔心你身體吃不消。”</p>
何藝搖了搖頭道：“吳大哥，楊將軍答應借調糧食嗎？”</p>
吳明也搖了搖頭：“如果真是楊兄，那這事就好說，可現在糧食被左影控製得緊緊。以我和他的關係，就算過去調糧，怕也隻有碰一鼻子灰塵的份。”</p>
“小影？”何藝喃喃著：“楊將軍一軍統帥，糧食怎麽會落在他手裏？”</p>
何藝昨天一大早就跑到漢水來救濟難民，所以左影升任權相的事，她也不清楚。吳明把此事向她一說，何藝道：“如果不借調軍糧救急，那麽漢水百姓就沒有活路。這等道理，小影肯定也懂，我白天就去找她說說，我想他定會同意的。”</p>
左影會同意麽？如果自己去找她，那是肯定沒戲，可若是小藝的話，那就難說了。不過左影性格大變，如果太後不同意，他恐怕也沒膽子私開糧倉。想起左影對何藝念念不忘，吳明心下也不是滋味，有心想阻止，但想了想，還是沒開口。讓小藝去見見左影也好，有些東西，堵不如疏。兩個人的感情，不是靠一味堤防能夠維持的。小藝畢竟是一教之主，為調糧之事見下權相是天經地義的事。如果自己連這點肚量都沒，那也太小雞肚腸了。</p>
吳明想了想道：“也好，等會我就回南寧一趟，見見太後，看能不能讓她答應，咱們雙管齊下，成功的機會也大些。”</p>
想到丈夫管著幾省之地，更是國公身份。如今卻為難民的事，替自己上下奔走，四處求人，何藝心頭也是不安，輕聲道：“吳大哥，謝謝你。”</p>
吳明撫著她憔悴的俏臉，也是輕聲道：“說什麽呢，隻恨此地不是中西，否則也不會因幾粒糧食讓你為難。”</p>
他把左手放在自己胸口，眼睛仍盯著何藝道：“本心做事，本色做人，我也是圖個問心無愧而已，所以，你也別謝我了。”</p>
何藝眼圈都紅了，垂下精致白嫩的頸項，低低道：“吳大哥，你知道嗎？有時我就在想，上天對我是公平的，他給了我一個苦難的童年，但在我一生最灰暗的時候，讓我遇到了你，還了我一個與眾不同的丈夫。所以小藝很慶幸，能在有生之年，遇見誌同道合的你。”</p>
夫妻二人正說著話，這時艾絲特從遠方奔來，邊跑邊道：“阿明哥，太後來了，正在南門口大發雷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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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身手俱佳，最近一段時間，她和雷菲兒走得較近，已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回城的時候，兩人在路上耽擱了些，所以艾絲特現在才趕來。吳明轉過身，看著她道：“太後來了？知道她為什麽發火嗎？”</p>
艾絲特搖了搖頭道：“不大清楚，據說是為魯侍郎的事。”</p>
魯房？魯房不是為白蘭的事，去求太後了麽？難道出什麽變故了？一聽她如此說，吳明那裏還站得住，急急忙忙的朝南門口趕去。趕到目的地時候，就見太後正滿麵寒霜的站在門口，四周圍著一大群人，魯房則跪在她麵前，哀求道：“娘娘，陶戶部隻是小傷而已，並無大礙，還望你網開一麵，饒恕白蘭這一次。”</p>
吳明心頭一沉，難道白蘭傷了陶子謙？他連忙擠進去，向太後施了一禮道：“娘娘。”</p>
見到吳明，太後麵色更是難看，喝道：“定國公來得正好，本宮正準備宣你來見呢，你倒來了。你們中西兵眼裏還有沒有朝廷了？那個賤女傷了國舅，我著人去抓她，又是那陸匯帶頭抵抗，真是氣死本宮了。”</p>
陸匯因元宵之亂的事，深受太後賞識，否則，以他太後之尊，怎可能指名道姓，叫出一親兵隊長之名。吳明四下看了看，不見陸匯影子，心頭更是一緊，忙道：“不知陸匯現在何處？還望娘娘宣來，也許中間有些誤會還說不定。”</p>
太後氣哼哼的道：“還能有什麽誤會？那個賤女傷了國舅，本宮著人去捉，陸匯拚命衛護，說沒你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妄動。國公爺，真是好大的排場和氣場，軍令一下，中西兵直視本宮旨意為無物，夠威風！”</p>
說到這裏，她連連冷笑不已。</p>
到了現在，吳明大概明了事情前因後果。定是陶子謙覷覦白蘭美色，對其動手動腳，後者不忿之下，出手傷了他。而後驚動了太後，帶兵捉拿白蘭，陸匯拚死抵抗，觸了太後逆鱗。吳明一陣頭大，硬著頭皮道：“不知陶戶部傷得如何？如果真是皮毛之傷，還望娘娘網開一麵。”</p>
“皮毛之傷？”太後尖著嗓子道：“左胸被劃了個大口子，會是皮毛之傷？禦醫說了，要是再偏右一點，阿兄的命都沒了，叫本宮如何網開一麵？”</p>
這可是個死結。看著太後麵沉似水的臉，吳明也不知如何著手。這時魯房磕了個頭道：“臣願以工部侍郎之職，換取白蘭一命，還望娘娘成全。”</p>
現在整個南漢都是太後的，自然不稀罕工部侍郎之職，魯房這話的意思，是朝廷如不放了白蘭，他就辭官不幹了。</p>
這話一說，吳明也有些吃驚。不由看了魯房一眼，就見他抬頭看著太後，嘴唇緊抿，眼中卻是一片堅毅。他一向官迷，更以光耀魯家門楣為己任，如今為了白蘭，連工部侍郎之職都不要了。看來魯房對白蘭，真是一片真心了。</p>
他不說還好，一說太後更是火大，冷笑道：“怎麽，魯侍郎的意思，本宮如不照做，就掛官而去，你是在威脅本宮麽？”</p>
魯房伏地道：“臣不敢。”</p>
太後一拂衣袖，轉過身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們這些做臣子的，稍微有點成績就恃功而驕，早把這話忘得幹幹淨淨。難道這個朝廷，少了某人就停止運作了？本宮還偏不信了。”</p>
說話的時候，她已轉身而走，邊走邊道：“即刻通知楊統領，諸葛將軍，楚都督等人，讓他們來漢水都督府集合，商議繼續北伐，出兵青麓山脈之事。”</p>
太後出行，排場也大得驚人。等她登上那八人抬就的禦輦時，突的轉頭對吳明道：“國公，陸匯雖帶兵抵抗，但卻甚知輕重，並未傷人。本宮也不跟你計較了，等會就著人把他放了。最近西部不大太平，你還是早回中西吧。本宮可不想你這個親衛隊長，到帝宮做第三次客。”</p>
說到這裏，她看了仍跪在地的魯房一眼：“至於那個賤女，傷了國舅爺，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了，否則，王法何在？”</p>
眼見太後點頭示意，小柱子一甩拂塵高聲道：“太後起駕總督府，閑雜人等回避。”</p>
話一說完，一大群太監宮女拱衛著禦輦，揚長而去。等他們走遠了，吳明才走到魯房麵前，輕聲道：“魯侍郎，起來吧，太後走了。”</p>
魯房“騰”的一下站起來，把頭上的官帽往地上一扔，道：“這勞什子的侍郎，老子不做了，連個女人都保護不了，這侍郎做起來還有毛意思？他媽的，以後誰喊我魯侍郎，老子和誰急。”</p>
他氣慘了，以至連聲音都變了。似乎覺得尤不解恨，緊衝幾步，一腳把官帽踢出老遠，嘴裏道：“公爺，我魯房以後就跟你混了。“</p>
“陶雨，你這死婆娘要後悔的，你給我等著。”他抬起頭，衝著已消失的禦輦狂喊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