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休息了很長時間,深山老林裏的白晝說走就走,周圍眼看著暗了下去。有許多蚊蟲開始在身邊聚集,蚊子個頭很大,有小指長短,叮在黎夜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很疼,可叮完後蚊子馬上就會曝屍當場。


    野人老包從倚靠著的樹幹上站起身,對黎夜伸出兩隻大手比劃著,示意他跟自己走。


    “恩,老包,我明白,你是不是想邀請我到你的別墅做客?”黎夜拍了拍褲子上剛剛爬上來的飛蟲,站起身跟著野人老包往下麵走去。


    腳下山坡陡峭,野人老包走的不是黎夜來時的路,難行處直上直下,野人在前麵攀著岩石和樹根,還不時的抬頭用關心的目光注意著黎夜的動作。


    很快兩人來到那處洞穴,最裏麵鋪著些幹草,漆黑一團,但黎夜的異能還是可以看得清周圍。


    “老包,弄點吃的,都到你家了,好歹也拿出你的美食讓我嚐嚐。”


    野人似乎已經習慣了這黑暗,看黎夜的手勢,明白他的意思,伸手到洞壁摸索著,掏了半天,隻拿出一顆比雞蛋還小的果子。


    “這可不是你原先的風格,老包,你不記得了,一天不吃肉你小子腿肚子抽筋的貨。”黎夜接過果子在手裏掂著。


    野人似乎想到了什麽,不管黎夜的問話,扭頭就鑽出了洞。


    黎夜咬了口果子,酸澀難咽,隨手扔到了一旁。


    “這臥獅嶺到底有多大?還有遇到什麽險惡的事呢?不如帶上老包一起走,不知道他會不會跟自己走。想想這府主也真夠操|蛋的,把老包轉世給弄到這兒,做了個野人。哈哈,我要是能再到府主老頭兒麵前一定得問問他,哪來的這麽豐富的想像力!”黎夜躺在幹草上胡思亂想著。


    洞外夜晚林中野獸的潛行和蟲子的低鳴都悉數收入耳中,難道自己真得像在家中那個綠衣小人說的,是個禦靈者,還有那個麻衣女子說的阿魔也羅和托伊斯,應該是在自己剛死時,在路上遇到的那場撼天動地的搏鬥中的兩個巨人。


    黎夜想到了什麽,一骨碌坐起身,盤腿閉目感受著體內那兩股若有若無的真氣。


    過了一會兒,耳畔上方洞外突然一聲類似撕裂錦緞的,又被無限放大的響聲,黎夜支起耳朵仔細聆聽,這響聲過後,一切歸於平靜,就連剛剛喧囂的蟲鳴和動物的響動也安靜了下來。突然,眼前閃顯一片光亮,晃得黎夜努力睜開眼。


    “黎夜,你小子竄得挺快!一醒過來就不安份,讓我好一通找。”一個聲音在耳畔響起,聽起來難辨雌雄,黎夜一驚。


    回頭一望,“我c,這也太醜了吧!”要不是聽話語不像是有敵意,黎夜此刻肯定坐不住了。


    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臉上和露在外麵的皮膚鬆馳地眼看像要垂下來,個頭不高,一身寬大的黑褐長袍,把略有點佝僂的身體嚴嚴地罩在裏麵,隻露出雙手,一隻手裏柱著一根長長的白骨。隻所以醜是因為這張臉,暗紅膚色,暴突的雙眼占了臉上近三分之一的麵積,眼上麵光禿禿的,沒有一點眉毛,嘴巴很小,隻一條細縫,帶笑的表情,使細縫拉向兩邊上翹,再配上鬆垮垮的皮膚和沿著光頭頂一圈稀疏卻順長的黑發,讓黎夜一時認不準是人是鬼。


    黎夜往後麵挪動了一下身子,拉開了些距離。“這位大神,我們好像不熟吧?”看這怪人的模樣,黎夜有點懷疑該不會是魔羅妖人或是豢龍池的人,體內暗聚真氣。


    至陽至陰兩股真氣此刻猛得自丹田薄發,似脫韁的野馬,黎夜大驚。


    慌忙屏息凝神,但無濟於事,眼前一晃,差點栽倒。


    飄然那兩個小人竄出體內,一個水汽狀,一個透明微泛白光。兩個小人一看到麵前的怪人,馬上畢恭畢敬地立在了兩側。


    “你小子倒小心的很,隻是看錯了人嘍。”怪人小嘴微微撇了撇。“算起來,你還應該感謝我救過你一命。”


    黎夜坐直了身子,詫異地看著。


    “你或許記得,當初阿魔也羅擾亂地府,與地府遷驛長托伊斯大戰,你小子好事,攙和到裏麵,差點被打得魂飛魄散,是府主看你於地府有功,讓你轉世到了這裏。”


    “當時,阿魔也羅的至陰寒氣不知何故進到了你的體內,托伊斯用自己的赤陽真氣也未能逼出,至使你一入世的十多年間兩股真氣在丹田處囤集互為壓製,混混沌沌如行屍走肉。”


    黎夜一改嬉皮笑臉地樣子,認真聽著,不停思索著。


    “那你又是什麽人?何時救過我一命?”


    “噢噢噢。”怪人幹巴巴地笑著,小嘴角很滑稽地上揚,超大的雙眼眨了兩下。


    他抬起手中兩尺多長的白骨,肥大的袍袖滑到肘部,露出幹癟的小臂,指著黎夜。“你再試試體內的氣息。”


    黎夜依言提氣,竟綿軟無力,兩股真氣哪還有蹤跡可尋,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麽會這樣?”


    “這兩股真氣雖然在你體內,但互不相讓,難以調理。我聽了府主的訴求,才忍痛割舍,拿出我僅有的千年粹取而成的兩粒陰陽萬物精純丹,它們這些年在你腹中暫時壓製住了兩股真氣衝撞,現精丹已被真氣所反噬,幻化人形,能在你體內引動兩股真氣運轉。當然,日後還要看你自己的造化,看能不能將兩股真氣合二為一,收放自如,到那時,我也不知你會擁有什麽樣的手段。”


    “你明白嗎?”怪人看到黎夜聽得呆滯地表情,頓了頓,問道。


    “當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你來找我,不會隻是來接受我的感謝的吧?”黎夜活動了一下僵硬的麵部表情,撫著頸部。


    “嘿嘿,府主那老家夥雖說老眼昏花,這次卻沒有看錯人,你小子夠機靈!”怪人把白骨手杖在地麵用力戳了兩下。“我也有點多事,想來這世間走走,順便給你傳個口信。”


    這時黎夜猛然聽到遠處傳來野人老包地動山搖的咆哮,他騰地站起身,就要往山洞外去。


    怪人凝神望向前方虛無的黑暗,接著伸出白骨攔在黎夜麵前。“你不用擔心你的朋友,他不會有事,隻是遇到幾隻土狼罷了。”


    語氣肯定,讓人毋庸置疑。


    黎夜仔細聽了聽,再沒有聲音傳來,心想野人老包的本事在這深山老林不知已經生活了多久,一般情況不會有問題。


    怪人接著說道:“你興許看過有人起死回生,其實是這些人本來命不該絕,去到地府經判官一審,又發回了世間,這一來一去間,勞了多少地府陰間的差役,又枉耗了親人多少眼淚。以此,世間才有禦靈者。他不能判生死,但卻能留枉死的魂魄在世間七日,待地府差役回去稟明了情況,如果真得是枉死,便可再還魂肉|體,差役也少了一趟勞頓。”


    “那要是錯留了呢?”黎夜有心地問道。


    “能做這差事的都不是凡人,有神識一般的探知,我還沒聽說過錯留一說。”怪人抬頭看向前方漆黑的洞頂。


    “你和我說這些的意思是我是這樣的人嗎?我可不想去做這些無聊的事情。”黎夜倚靠著石壁。


    “嘿嘿,這大概由不得你啊!黎夜,你是想在床上做個隻會喘氣的肉身躺一世,還是自由快活的行走四方呢?”


    “你是在威脅我嗎?”黎夜聳了聳鼻子,他心裏清楚,自己沒有其它的自主選擇。


    怪人幹笑了兩聲。


    “你那朋友快要回來了,黎夜,好好保重吧!”


    “這是什麽狗屁差事!到時是我找他們還是他們找我啊?”


    怪人回過頭來。“我隻是傳信,別問我太多。黎夜,如果我沒看走眼的話,你是個不安份的人,不知你會鬧到多大動靜,或許,我們還會再見麵,但願還是今天這樣平靜的麵對吧!”說著白骨一揮,那兩個人形倏地消失在黎夜的體內,怪人也不見了蹤影。


    “哎,怎麽說走就走啊,再坐會兒唄。tmd,這是什麽事?好好的又多一份工作,還沒談薪水多少呢!”黎夜嘴裏嘟囔著。


    這時野人龐大的身軀出現在洞口,似乎肩上扛著什麽。黎夜趕緊迎向洞口,借著微弱地月光,黎夜看到野人老包腋下挾著竟是下午殺死的那隻黑熊的無頭前身,右肩上扛著的是黑熊的後腚。


    “老包,真有你的,你可和前世大不一樣了!猛男!”黎夜貧著嘴,接過野人腋下的黑熊肉。


    貧歸貧,可吃生肉的滋味,黎夜暫時還不想嚐試,除非餓得要死。想到死,黎夜又在一旁冷靜地想著剛剛那個怪人說的話。


    野人看黎夜堅決不吃熊肉,也不再管他,自己抱著一根前腿撕咬了起來,吃得津津有味。


    “管它狗屁‘禦靈’,當務之急還是要走出這臥獅嶺,回到竹穀疆域為好。”黎夜對著野人老包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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