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比白晝漫長,黎夜睡了一小會兒,被不遠處猛獸的咆哮驚醒。他模模糊糊看到野人已經酣睡在自己外麵一側,絲毫不為叫聲所動。


    頭頂有一群動物奔跑和山石滾落的聲響,跟在最後的是一個不知有多麽巨大的野獸,四肢踏擊山體的沉悶地響動,震落的山洞頭頂一些碎石紛紛掉下來。


    野人終於醒了過來,輕輕地翻身坐起,支起耳朵聽著。


    洞頂的巨獸不知何故停在了上麵的山石上,沒有繼續追趕前麵奔逃動物,黎夜聽得到異常粗重的呼吸聲。


    從野人老包驚駭的表情看去,黎夜知道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兩人都屏住呼吸,感知著上麵的動靜。


    突然,腳下有悉悉索索地響動,黎夜慌忙低頭一看,大驚失色,自昏暗的洞口處蜿蜿蜒蜒爬進來數百根長蛇樣的藤條,眼看著已經到了野人的身下。


    野人老包也覺察到了,手腳並用地往黎夜這邊挪動著。衝到最前麵的幾根藤條速度很快,有兩根緊緊地纏上了野人的雙腳腳腕。


    野人探身去扯那根藤條,不想馬上竄上兩數根把野人伸出的雙手也纏在了一起。


    老包“嗷嗷”大叫著,有勁使不上,回頭驚恐地看向黎夜。


    這時,黎夜的身旁也已經襲上來幾根,他抽出身旁的拱背短刀,砍向藤條,刀刃與藤條狠命地相擊,竟有金石相撞的聲音,火花四濺。


    情急之下,黎夜提震丹田,兩股真氣競相湧出,交錯貫於刀刃之上,強大的衝撞讓黎夜幾乎五髒俱毀,顫抖的手用力握緊短刀,迎向詭異的藤條。


    數根藤條即刻被齊齊斬斷,後麵的藤條試探性的招搖著麵前,不敢再撲來。野人已經被拖出去了一丈開外,黎夜追上去,用刀砍斷了縛著他的藤條。


    “咦?”此刻頭頂洞外發出一聲詫異地驚呼,似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師父,下麵是個什麽東西,竟然能破了我的天衣靈蛇。”語調軟膩膩地聽著讓人禁不住暗暗咬牙。


    “是兩個人。”一個非常沙啞的男人聲音。“有點奇怪!進去看看。”


    黎夜用手捅了捅野人,示意趕緊從另一個洞口開溜。


    野人會意,兩人一前一後返身逃向洞深處,黎夜在後麵強忍兩股真氣在體內的衝撞,揮舞著短刀,阻擋著緊跟而來的靈蛇藤。


    靈蛇藤隻追了幾步便停了下來,身後的洞口此時出現了一個龐大的影子,把洞口的一點微亮擋得嚴嚴實實。


    很短的距離,兩人一會兒功夫拐到了另一處洞口,野人在前麵用力推開擋在上麵的一塊大石,洞口很窄,堪堪隻容野人的身軀擠出去。


    兩人剛鑽出洞口,還沒站穩,耳邊尖銳的哨音劃破夜氣,帶著風聲一道鞭影橫向掃了過來。


    黎夜和野人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動作,就被這閃電般的鞭影裹了起來。


    “師叔,你真的料事如神啊,原來是這麽兩個人。”


    黎夜抬頭看時,在前麵一處山石上,立著兩個人,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還有一個個子矮小的女人,麵容姣好,衣服少的可憐,月光下一頭雪白的長發閃著瑩光。


    “我的探地神識你終究還是學不來。”男人晃了下手中的長鞭,把黎夜和野人束得更緊。


    幹瘦的男人打了聲呼哨,眨眼間,從山坡下傳來巨響,一個龐大的身影出現在了眼前,是一頭火紅鬃毛的巨大獅子。


    黎夜和野人一直用力掙紮,可已經纏了數匝的長鞭不知是用什麽製成的,韌性十足,使兩人根本沒有可能掙脫。


    當那頭獅子出現時,黎夜腦海裏猛然記起夏雄澤講過珠兒的母親就是被這個模樣的兩個魔羅人害死的。可惜自己不但幫不到她們報仇,反被捉住了。想這剛剛地府來的怪人也有點操|蛋,什麽狗屁禦靈者,麵對這打打殺殺的照樣靠自己,還不如在前世,玩玩智商高的遊戲,也能吃好喝好,這些野蠻人!


    “鬆開一點,喘不上氣來,快要憋死了!”黎夜喊道。


    “嗬嗬,省點力氣吧,師叔這‘困仙索’真的是神仙也解不開的。師叔,這還是一個挺嫩的赤原男孩子,要不帶回去先讓我-----”


    “滕姬,你就不能收斂一些!”男人凜冽的目光射向女人。


    “嘿嘿,我隻是說說嘛,滕姬此生隻服侍師叔的。”聲音膩得人心尖兒顫。


    “二位,我們沒有過結,如果想要食物,我們洞裏有新鮮上好的熊肉,我們樂意奉上,何必這樣嘛?”黎夜一幅無辜狀。


    “哼!你比得上無數的美食,這次夜獵真得不虛此行,想不到這荒蕪的臥獅嶺中竟然還有你這樣的至真之物!”男人說著跨上獅背,那個滕姬也跟著輕輕躍了上去。


    男人輕抖困仙索,一股強大的力道傳來,竟然把束在一起的黎夜和野人甩了起來,準確地落到獅背上。


    男人嘴裏快速地念出咒語,用手撫了下獅頭,紅獅四肢用力一蹬,巨大的身軀駝著四人騰空而起,須臾爬上了半空。


    高處,黎夜瞥見,極遠處廣闊的豢龍池地平線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黎明已經到來。


    馱著四人的紅獅因為負重飛得不是很高,隻掠過突出的樹梢丈許,黎夜和野人老包被困仙索緊緊縛在紅獅背上,絲毫動彈不得。


    黎夜看著下界臥獅嶺濃密的山林、峭壁從眼前閃過,滿眼的綠色,一會兒,下麵出現了血色妖花盤據的山穀,還是被雪白的濃霧充塞,偶有風過,依稀看得到閃過的一抹血紅。


    “哎,老包,這臥獅嶺真得好大,你從來沒在這角度看過吧?這方圓足有幾千公裏吧?”黎夜不合時宜地感歎著。


    “嗬嗬,你小子心胸倒開闊的很,難道不怕死嗎?”前麵的男人訕笑道。


    “死?沒想過,再者你們想讓我死,剛才在下麵結果了幹脆,何必費勁‘空運’?”黎夜答道。


    “什麽‘空運’?恩,你小小年紀倒聰明的很!”男人回頭看了一眼。“隻可惜到了我們那兒,你就知道還不如在下麵死了痛快!你會知道生不如死是什麽滋味。”


    “師叔,你不要嚇唬他了,別擔心,妹妹會疼你的!”前麵的滕姬回過頭來,滿麵春色,眼中愛憐的就要滴出水來。


    紅獅飛了很久,前方終於到了豢龍池邊。


    “師叔,我們白天就要過豢龍池嗎?”縢姬聲音輕下來,微微帶點顫音。


    “你怕了?”男人沉著問道。


    “有師叔在,縢姬怕什麽?”縢姬身子往前挪了挪,更貼近男人。


    這時身下已經掠過了樹林,下麵是一片河灘,眼看就要飛進豢龍池上空。突然,從下麵一根樹枝做成的長矛帶著哨音射了過來,黎夜低頭一看,正是昨天剛剛分開的夏雄澤父女三人,夏雄澤正拚命地追趕著,手裏還握著幾根長矛。


    滕姬側身揮出她的靈蛇妖藤,輕易地撥掉了長矛。畢竟沒有木筏上的那張強弩,夏雄澤擲出的長矛雖然很快,但力道顯然對這兩個夠不成傷害。


    黎夜看下麵追趕著的夏雄澤雙目怒睜,麵容猙獰,應該已經認出了這對男女正是自己苦苦尋找的仇人。


    幾隻長矛被打掉後,紅獅已經飛進了豢龍池的上空,夏雄澤還在舍命地追著,人已經沒入了河水中。


    妍兒扶著傷了腳的珠兒,跟了過去。


    “是黎夜哥哥和那野人!”還是妍兒最先發現了異樣,大喊道。


    “沒事的,放心吧,夏大叔,就把這兩個狗男女交給我吧,我會帶他們的頭見你們的。”黎夜大喊回應著。


    “哼哼!”前麵的男人隻從鼻孔裏擠出兩聲嘲笑,繼續駕著紅獅往前麵飛去,撇下岸邊夏雄澤父女三人瘋了似的拍打著河水。


    “師叔,何不殺了這個渾身長毛的野人,我們可以飛得快些高一些?剛才好險,若是前麵再遇到豢龍池的人,也許就不這麽好對付了!”滕姬說道。


    “看看再說吧,這野人我目識也有些來頭,弄回去,讓移魂師換了他的魂魄或是能為我所用,與玉魔老妖的雪熊可有一戰。再說,兩個人綁在一起,不好脫開,這小子機靈的很,要好生防備!”男人摧動口訣,紅獅加快了飛行的速度。


    或許是前些日子豢龍池怪興風作浪,毀壞很多船隻的緣故,河麵上還不時看到些零星飄浮著的木頭,日近正午,也沒有遭遇一個豢龍池人的攔截。


    野人已經放棄了徒勞地掙紮,死一般伏在獅背上。黎夜長時間地頭朝下,感覺血都湧到了頭裏,雙眼鼓脹,腦子裏“嗡嗡”作響。但是,那兩股真氣卻不時地竄出來,這時它們分了上下,自丹田處至首足,分別奔流著,互不掣肘。


    豢龍池的河麵波光鱗鱗,又不知飛了多久,黎夜迷迷糊糊感覺身體又恢複了往時的平靜,那兩股真氣老老實實地沉入到了丹田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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