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個時辰後,秦王府外,一定淺褐色轎子赫然停駐,轎夫掀開厚重的棉簾,躬身低低喚了一聲轎中端坐的人:“小姐,秦王府到了。”


    “嗯!”輕柔的一聲答應自那人唇際飄出,端看那人一襲淡粉色羅裙,上身又著了銀絲鑲邊的素白夾襖,纖細的肩上披著一件大紅披風,襯得整個人麵色白中透粉,黛眉下一雙墨黑明亮的眸子盈盈流轉,動人心魄,正是薑府的雨墨小姐。


    薑雨墨應聲出了轎子,纖細的手指探入袖中,掏出一小塊碎銀放到轎夫手中,那轎夫卻是一臉惶恐,推卻不要,不待雨墨道謝便已轉身抬起轎子疾步離開了。


    秦王府前當值的侍衛見了雨墨都恭敬的躬身施禮,不敢怠慢。


    見這些侍衛似乎都認得自己,雨墨心內微有詫異,可低首細細想來,倒也不足為奇,如今她的名頭在雲陽城內早已無人不知。


    顯然,一切都源自澈哥哥重孝期內那一荒唐舉動,可憐澈哥哥為了她,竟不惜攤上這大不孝的不堪之名。她初聞竹影說起那事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爹爹那夜臉色鐵青的走進旭園,對她厲聲責罵時,已由不得她不信了。


    一直以來,她隻是一門心思想要成為秦王府的女主人,卻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身份,她雖貴為相府千金,卻依然隻是一介女流,婚姻大事又豈能由她自己做主?


    如今因為她的執念,害得秦王府聲譽盡失,這些侍衛卻還待她彬彬有禮,她著實心虛的很,隻覺得自己受不住他們這一禮。


    正當她在府前徘徊,躊躇不前時,卻聽得身後有人喚她:“雨墨小姐,殿下有請!”


    她身形一愣,轉身一見說話之人正是秦王的貼身內侍餘順全,他正躬著腰向她見禮。


    她點頭示意餘順全起身,心內卻止不住的驚詫,自己前腳才下了轎子,澈哥哥竟已派了內侍來接,他是如何知曉她已到王府的?莫非有侍衛趁她不備前去通稟了?可她眼皮底下籠統就這四個錦衣侍衛,方才並未見到有人離開,當真蹊蹺。


    餘順全在前麵引路,她隻默默跟在後麵,一路無話。偶爾抬眸打量著沿途的景色,上次來時正逢深夜,又加上大雨磅礴,心情煩躁,根本無暇去看周遭景物。


    今日才算真正見識了這秦王府的雅致,雖不及長樂宮奢華,可這寒冬冬月裏還能見到亂紅迷醉的景象,怕是放眼整個雲陽城,也隻秦王府了。


    秦王府地處雲陽城南,府邸依山傍水而建,冬暖夏涼。


    此刻雲陽城內大雪紛飛,秦王府內卻是滿目殷紅,迷人眼。雨墨隻覺目光所及之處,除卻潔白無暇的雪花便隻剩這散著冷冷暗香的寒梅了。


    嗅著寒梅冷香,雨墨腳下猛然一滯,自懷中掏出一個藏藍色的荷包,放在鼻尖深深一吸,眸光盈亮,閃爍著無聲的喜悅,原來如此。他送給自己的荷包,想來是以寒梅花瓣熏製的,難怪總隱隱一股冷香,與他身上那股氣息頗似。


    或是受他母妃影響,尤愛這雪中君子,所以才會在府中種了這麽多的寒梅吧!雨墨如是想著,前麵引路的餘順全已回身施禮:“雨墨小姐,殿下在書房候著您呢!奴才就不打攪了!告辭!”


    “有勞公公了!”薑雨墨微微頜首朝那玄衣內侍道謝後,抬眸一看,眼前的二層小樓居中掛著一塊牌匾,上麵“莫問軒”三個大字燙金鑄就,氣勢磅礴令她心頭一凜,旋即垂下眉眼,緩步上前,抬手輕輕叩門。


    “進來!”裏麵傳來他久違的聲音,依然冷漠,聽不出絲毫情緒。


    她推門而入,室內暖意襲人,目光所及之處卻並未見到有取暖的火爐,想來這莫問軒中大有文章。


    隻見軒轅澈一襲藏藍色長衫斜靠在桌前,青絲微亂散於肩後,蒼白如雪的臉龐上,一雙細長銳利的眼眸正探究的凝視著她。


    “墨兒見過殿下!殿下萬福!”經曆了這麽多事,她早已不是往日那個不知輕重的墨丫頭了,即便對他,她也需謹記這尊卑之別。


    軒轅澈見她側身施禮,蹙了蹙眉,臉色一沉,道:“說!找我何事?”


    他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卻仍舊掩飾不住他望著她時,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柔情,她都一一看在眼裏,記在心間。


    “墨兒特來向殿下請罪,墨兒連累殿下,害殿下遭人彈劾非議,實在該死!”薑雨墨說話時已俯身跪下,伏地叩頭。


    軒轅澈低首冷言看她,思索了片刻方開口道:“噢?!你竟是為請罪而來?細細想來,薑雨墨確實該死!不知墨兒你想要何種死法?淩遲?或是車裂?要不……”


    薑雨墨伏在他腳下,越聽越不對勁,他語氣冰冷,似乎不是在說笑,倒似真想要了她的性命一般,她心下一涼,眼眸一緊,慌忙站起身來,扶上他的手腕,嬌聲求饒:“澈哥哥……墨兒知錯了!澈哥哥你別生氣!墨兒其實……其實是想澈哥哥了,所以才趁著出府置辦年貨的機會,偷偷來看看澈哥哥的!隻是……方才墨兒在門口尚未請侍衛通稟,澈哥哥怎會派了餘順全來接?”


    她原本是個性子開朗,做事不計後果的人,若非這些年的連番遭遇,她如今亦不會這樣中規中矩的做人,可在他麵前,總忍不住流露出些舊時的模樣。


    軒轅澈從她眼中轉瞬即逝的嬌憨,依稀看到了當年禦花園中那個抱打不平的薑雨墨,可麵對她的疑問,他卻並不想回答,隻是一語帶過:“我想知道的事,自然就能知道。”


    雨墨呆呆點頭,她竟忘了,他是皇帝最為寵愛的秦王殿下,這點小事如何能難得了他。


    誠然,他雖自梅妃病逝便甚少出門,對外間的一切卻都了若指掌,她們母女在相府的遭遇他自然也有耳聞,今日她才出相府的門,已有人快馬加鞭趕到王府將她要去朱雀大街的事回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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