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俯仰之間,時間已經進入了六月初,宮內顯得更加的忙碌。


    “放這兒,唉……那個放在那裏……”


    庭院內,安奴指揮著其餘的內侍,手忙腳亂的。話音剛落,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他走下台階,抬頭看了眼門匾上歪掉的裝飾品,伸手指著,語氣歡快:“那邊在往上一點,往上一點……”驀地,拍了拍手,驚歎:“對對對……好了好了……”


    “王上……”


    手上拿著滿滿東西的內侍,紛紛躬身作揖,此起彼伏的聲音傳了過來,安奴轉身,就看見楚伊澤施施然的走了過來。


    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道:“王上回來了。”


    楚伊澤淡淡的“哼”了一聲,顯然心情不佳。看著入眼的一片紅色,楚伊澤眨了眨眼睛,沒有說一句話,轉身離開。


    從淡藍色的衣衫中探出指尖,楚伊澤捏著環扣,猶豫了片刻,才緩緩的推門而入。


    他怔怔的,一言不發,黑色的瞳孔一動不動,捏著門扉的手指狠狠地握緊,嘴唇抿緊,腮幫的肌肉都因此而被扯動。


    門扉開了一條不大不小的縫隙,從裏側看,露出來的半張臉上,散發著濃濃的陰鬱之氣。


    半響,他才緩緩的抬腿,跨過門檻,走了進去,順手將門帶上。


    雙手背後,靠在門上,梗著脖子,動作僵硬的扭頭看著被裝扮的花枝招展的室內,久久的,靠在門扉上,沒有絲毫的動作。黑色的瞳孔中,倒映著室內被修飾的美輪美奐的場景,神色卻又空洞無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外,安奴的聲音逐漸變小、飄渺。


    透過敞開的窗戶,灑進來的光線變得黯淡了起來,他才直起無力的靠著的身子,邁著僵硬的步子,一步步的走到早已換成紅色的帳幔前。


    驀地伸手,使出極大地力道,將喜慶的帳幔一下子扯了下來。


    嘶……


    紅色的帳幔被風卷在半空中,遮擋著他的視線。


    嘭……


    不一會兒,又傳來一聲巨大的響動。


    安奴邁上台階的腿僵住,抬頭看著那緊緊關閉的門扉,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


    終於小心翼翼的踩在青灰色的台階上,整個人都趴在門上,希望從縫隙中偷偷看到裏麵的情況。黑乎乎的一片,絲毫都看不到,砸東西的聲音不絕於耳的傳了過來,安奴渾身一顫。


    他摳了摳鼻梁,扭頭看著周圍忙碌的,暫時還沒有精力注意這邊情況的內侍,兩條眉毛皺了起來,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才朝著庭院中央走去。


    啪……


    眾人被他拍掌的聲音吸引了過來,紛紛看了過來。


    他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心道還好天色已經暗了下去。


    “都先將手中的活計停下來。”看著紛紛圍過來的眾人,他沉吟道:“今兒個天色也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這幾天也都忙壞了。”


    什麽?


    聽著安奴的話,眾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瞠目結舌的看著他。片刻,交頭接耳,對於這突如其來的驚喜,顯然有些如法適應。


    “安大人,不是再過幾日就是王上大婚了嗎?您現在讓我們休息,這活怎麽幹的完?”


    安奴無語……


    隻覺得頭頂一群烏鴉飛過,心中無奈的歎了口氣,緩緩地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這王上肯定又是為了大婚的事情發狂,清場這事自己還是懂的,難不成讓你趙禮打探消息?安奴犯了個白眼,忍不住的在心中腹誹。


    黑了臉,怒道:“讓你們休息,還這麽多的話,是不是覺得這幾天太輕鬆了?”說著,他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副架勢:“你們若是覺得這些活計不夠幹,那就去看看掖庭宮還有什麽活計,你們也一並幹了吧!”


    “大人別生氣了,我們就隻是問問,我們這就走。”


    旁邊的人拉扯著安奴盯著的人,小心翼翼的解釋著。


    “走吧,走吧……”


    他甩了甩手,越過人群,朝著暖閣的方向看了一眼,生怕這群人再不走就穿幫了,苦口婆心的勸說著。


    淩亂的腳步聲響了起來,眾人微微欠身,魚貫而出。


    聽著腳步聲漸遠,,他才梗著脖子回頭,看著空無一人的庭院,這才常常的鬆了口氣,絲毫不敢怠慢,朝著暖閣的方向飛奔而去。


    推開門,就看見一地狼藉,看著楚伊澤渾身散發著怒氣,伸手拿起擺放在書櫃上的瓷瓶,安奴大驚,繞過滾在地上的殘渣,撲了過去,飛快的從他手中將瓷瓶一把奪了過來,小心翼翼的護在懷中。


    警惕的盯著楚伊澤,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下,求道:“王上,難能別拿東西發脾氣,成不?”


    楚伊澤瞥了他一眼,並沒有理會,踢開腳邊的殘漬,破碎的瓷器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他走到案幾旁邊,手肘伏在案幾上,伸手揉了揉酸疼的眉心,整個身子懶懶的向後倚去,聲音沙啞的衝著安奴說:“去幫孤王拿瓶酒來。”


    酒?


    安奴不可置信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楚伊澤,心道:“這酒也解不了愁啊!”卻看著他的樣子無可奈何。


    將抱在懷中的瓷瓶緩緩地放回原位,緩緩地走了出去,又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倚著的楚伊澤,歎了口氣,這才關門離開。


    安奴離開暖閣,找了個可靠的人,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那人點了點頭,才轉身離開。


    坐在長廊中的石墩上,安奴一直心神不寧的緊盯著暖閣緊閉的門扉,一會兒,起身側耳聽著房內的動靜,焦急的來回踱步。


    回頭,朝著庭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借著昏暗的光線,慕存安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麵上一喜,急忙跑了下去。


    “慕大人怎麽現下才來?”


    慕存安頓步,沉聲道:“現在情況怎麽樣?”


    “唉……”安奴唉聲歎氣,皺著眉頭,道:“我也不太清楚,讓人去請大人後,小的也沒有進去過。”


    慕存安將實現落在了暖閣的方向,俊容上掛上了幾分凝重。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拿壺酒過來。”


    “啊?”安奴驚訝,忍不住的撓了撓頭,歎道:“當真要去拿?”


    慕存安點了點頭,給了安奴一個肯定的答案。


    安奴雖心存疑慮,卻沒有反駁。


    聽著安奴逐漸遠處的腳步,慕存安緩緩地抬起頭來,院中的樹枝早都已經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枝葉,互相拍打著,發出“沙沙”的聲音,


    皎潔的月光灑了下來,像是薄薄的包裹了一層輕紗。


    看著掛在天頭的上峨眉月,慕存安嘴唇凜了起來,緩緩地閉上眼睛。


    不一會兒,耳邊就傳來安奴焦急的聲音:“慕大人,就拿來了。”


    他驀地睜開眼睛,扭頭看著手中挎著兩壺酒的安奴,嘴角微溝,伸手將酒壺接了過來。聲音淡淡的道:“你先忙自己的事情。”


    看著安奴擔憂的神色,他又情不自禁的解釋道:“沒事的,放心吧!”


    安奴怔怔的點了點頭。


    拿在手中掂了掂,心中忍不住一陣哀歎,還是挺重的。


    整了整情緒,他整裝待發,朝著暖閣的方向走去。


    伸手緩緩地將門推開,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孤王讓你拿瓶酒就拿了這麽長的時間?”


    楚伊澤的語氣很衝,並沒有回頭,依舊保持著相同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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