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伊澤手腕微轉,優雅的搖晃著執在手中的白瓷茶盞,吹了吹漂浮在水麵上的嫩綠的茶葉,輕輕地放在唇邊抿了一口。


    “你是說,萬家的事情調查出來了?”抬眼,看了眼站在窗前,凝神盯著窗外景致的慕存安。


    “是,調查出來了。”說著,他轉過頭來,放在窗柩之上的指尖,緊了緊,又緩緩地鬆開,嘴唇微勾:“王上當真是要聽?”


    抬眸凝視著他認真的麵孔,這才點了點頭,瞳孔中的神色執著的令人動容。


    “萬家人不同意趙禮將孩子送進王宮,可是趙禮執意如此。眼看著大婚的日子就要來了,趙若雲求門無果,在萬家自殺了。”


    慕存安淡淡的陳述著,像是對這件事情的沒有多少觸痛。


    反觀楚伊澤,執著白色陶瓷茶盞的指尖驀地一顫,眼神淩冽,射出了森森的寒意。


    “王後她……”慕存安垂了垂眸,緩緩地走了過去,撩起衣衫,優雅的跪坐在案幾前,伸手將麵前的茶盞端了起來,掌間溫熱的感覺傳遍全身:“她,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在自己麵前上吊自殺。”


    “昨兒個,聽說是趙家女兒的頭七,萬陳治當街攔阻趙禮的馬車……”


    楚伊澤低低的嗤笑著,眼眶中氤氳著淡淡的霧氣,他揚了揚頭,抿著嘴唇,半響,才哽咽的說出一句話來:“以前怎麽沒有這個消息。”


    “趙禮早已將消息封鎖,若不是昨日萬陳治這樣一鬧,恐怕知道這件事的人,當真不多。”


    “他可當真是惡毒至極……”


    世間所有的事物都是相對的,有了倫理道德的束縛,才能夠平判出所謂的好人、壞人。


    趙詢總覺得心頭慌亂的很,昨日見了萬陳治,覺得此事並非那般的簡單。


    可是,不論自己如何的威逼利誘,顯然對於府上的下人都不起任何的作用。


    從書卷中緩緩地抬起頭來,視線透過窗柩,看著沙沙作響的枝葉,忍不住的歎了口氣,閉眼緩緩地揉了揉酸疼的眉心,放下書卷,站了起來。


    向著書房外走去。


    看著長廊上行色匆匆的小廝,喊住:“老爺在哪?”


    小廝轉頭,臉上的表情怪異,心裏七上八下的,害怕這位爺又提及萬家的事,垂著頭,索性不去看他那雙犀利的眼睛:“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不過,公子去書房看看,老爺這段時間,老是呆在那裏。”


    “好了,你先下去吧!”


    “諾。”


    小廝聞言,腳底下像是抹了油一樣,溜得極快。


    書房?


    口中默默地念了幾句,這才轉身朝著蘭苑書房的方向走去。


    “丞相,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聞聲,趙詢動作迅速的隱藏在轉角處,餘光看著淩峰離開的身影,黑色的眼珠中閃過疑惑。


    難道父親他?


    像是突然間想到,趙詢瞠目結舌,自己一直都知道,父親對著權利的欲望越變越大,已經不是以前在縣城中,看守糧倉的那個人了。


    小地方的官吏,就像大片的糧倉中,隻有那幾隻倉鼠,任你如何,都會變得碩大肥油,卻也因此,變得懶散墮落。隻有往上爬,才能做到那隻最厲害的倉鼠。


    他垂下眸子,定定的凝視著青灰色的石板。


    半響,才從轉角處走了出來。


    象征性的敲了下門扉,沒有等到裏麵人的回答,便推門而入。


    “父親……”


    趙禮一掃抑鬱,嘴角帶著笑意,眼角的紋路一條一條,像是樹枝一般。


    “詢兒來了?有什麽事嗎?”


    壓下心頭的疑慮,趙詢硬生生的扯了扯嘴角,微微的欠身,虛偽的道:“沒什麽,就是閑來無事,過來看看父親。”


    趙禮眉角的笑意刻得更深,看著自己最驕傲的兒子,心中的歡喜更甚。


    “那坐下,我們父子二人好好地聊聊,出去這麽久,為父都沒有好好的看你。”


    趙詢輕輕地點頭,坐在了趙禮的對麵,目光直直的審視著對麵自己最親近的人,那是踹懷著怎麽樣的心情?趙詢自己說不上來,隻能說,現在的趙禮對自己來講,很是陌生。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聽著他講著自己小時候的趣事,趙詢抿嘴笑了笑,竟顯得不好意思。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當時若雲……”


    趙禮的聲音戛然而止,垂在腿上的手輕顫,黑色的眼珠子轉了轉,僵硬的轉移了話題。


    看著他躲閃的目光,趙詢抿了抿唇,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皺,心下當時有了決定。


    聽著趙禮嘮叨完,起身告退。


    站在萬府的大門前,趙詢抬起頭來,凝視著門匾上方流暢的字跡。


    上一次來,那已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小廝好奇的張望,疑惑的走了出來,仔細的打量著趙詢,許久,才試探的開口:“大舅爺?”


    聞言,趙詢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點頭,淡淡的笑著道:“嗯,你們少夫人可還好?”


    小廝臉上的表情僵了僵,不知如何作答。


    左顧右盼,喃喃道:“少夫人……少夫人……”


    看著他焦灼為難的樣子,心髒猛地抽痛了下,心中那種預感愈發的劇烈,眸色深沉的看了一眼小廝,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小廝暗叫不好,趕緊小跑,跟了過去。


    穿過大堂,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很快就找到了萬陳治。


    樹蔭下方,萬陳治一身青灰色的衣衫,靜靜地躺在貴妃椅上,金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卻絲毫讓人感覺不到溫暖,隻有陰鬱冰冷。


    趙詢站了片刻,這才跨過門檻,剛勁的步伐走了過去。


    寂靜的。


    空氣中除了沙沙作響的風聲,就是二人微弱的呼吸聲。


    趙詢的視線落在了萬陳治手中抓著的司南玉佩上,熟悉的記憶湧了上來。小妹當初,學了許久的刻玉手法,才雕出了這麽一件像樣的,訂婚時,送給了萬家的公子。


    眼眶中,止不住的氤氳著霧氣。


    “小妹呢?”


    哽咽的聲音在沉寂的空氣中流蕩著。


    萬陳治緩緩地睜開雙眼,看著趙詢猩紅的雙目,直起身子,諷刺的說著:“你不是都猜出來嗎?”


    趙詢低斥:“我猜出什麽來了,我問你小妹她人在哪裏?”


    萬陳治挑眉,垂頭嗤笑著,肩膀都顫抖著:“若是你沒有猜出來,那也不會來我這萬府吧?你不就是想確認一下嗎?”


    說著,他微微移身,從軟榻上走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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