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也是一臉呆愣,姊顏天沉兩人麵上浮出幸災樂禍的神色,賀州沒事喜歡哼哼幾句,嗓子也還不錯,隻是讓他當著大家的麵兒,來上一首,想想就刺激。


    張齡心中本來有些忐忑,可能是他第一次表現不錯,得了三位教習的賞識,想必其它人,倒是多了幾分熟稔,再加上自己現在是謝教習的‘愛徒’,賀教習應該也不會難為自己,最多找師傅算賬啦,看情形,賀教習應當是打不過師傅和暮教習兩個人的。


    雖然兩人沒有很明顯,但是二人之間的默契,一舉一動之間的信任,想沒有情愫都難,何況那兩把形製差不多的寶劍,兩隻長的很像的劍穗,這倆人肯定是一夥兒的。


    姊顏拍拍張齡的肩,輕聲道,“幹的漂亮。”


    賀州氣的抖著手,指著她,“你你你,你以為我聽不到嗎?”


    天沉淡淡瞥了一眼張齡被姊顏拍過的肩,又不動聲色的回過頭來。


    打開他的手,姊顏挑釁道,“願賭服輸哦,賀教習,你的學生看著呢。”


    賀州抖了半天沒說話,半晌,在總目睽睽之下,從身後的刀匣裏麵,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一隻暗黃色,小臂長的短笛,偏著頭,梗著脖子。


    “唱歌我不擅長,我就勉為其難,給你們吹一首曲子怎麽樣,而且是你們都沒有聽過的曲子。”


    那笛子不同於平常笛子的樣式,到像是自己做的,出於長期把玩,上麵十分光滑,顏色也有些黯淡,應當是沒有特殊處理,就是一把普普通通,自己做的短笛,天沉莫名的有些期待,“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藏的挺深啊。”


    張齡見眾人好像沒有異議,大家對這個笛子也挺好奇,便點點頭。


    賀州對著這國子監內上上下下數千人,倒是不懼,轉身對自動聚集在他身後係著藍絲帶的學生道,“這次我們輸了,我願賭服輸,下次不能再輸了。”


    這話雖然平平淡淡,年輕人怎麽會輕易服輸,故而許多人在心裏暗暗下了決心。


    大家都不是傻子,不會盯著不放,這也是第一次比賽,自然不能弄的太過尷尬。


    輕輕靠在一旁的樹上,清澈的眸中浮出懷念之色,手中摩挲幾下,將笛子放在嘴邊。


    那短笛雖然其貌不揚,音色清脆,所吹出來的不知名的曲子,閑適悠揚,聽著十分舒心,方才的數場搏鬥,慢慢遠去,仿佛在高山之巔,聽著山澗之水,或急或緩,不名其狀,心卻隨著潺潺流水,流向遠方。


    若不看他身後的兩把短刀,這一幕,恰似無憂少年,人畜無害。


    一旁的藏書樓上,玉眉和謝虞本在樓上看熱鬧,正要走的時候,正聽到此曲,二人站在樓上看去,那少年正半眯著眼睛,執一隻簡單的短笛,斑駁的樹影,投在他的臉上。


    這樣的樂曲,整個京城,也許隻有賀州吹的出來吧,仿佛看到了一個少年,背著刀,一步一步從山中走來,興奮的看著一路風景,無論是風霜雨雪,永遠埋不了他臉上的瀟灑笑意。


    玉眉道,“找到了。”


    “什麽?”


    “最適合你的樂曲。”


    謝虞有些不解,但是師傅走南闖北,她的經驗應該不錯,不過這樣子的賀州,的確令人心折。


    一曲終了,如一場好雨,壓住四起的塵埃,留一地清潤。


    學督與沈丘對視一眼,好苗子,可惜從曲中聽他心性,乃是瀟灑恣意的性子,怎好平白拉人家入漩渦。


    賀州從容收了笛子,拿布巾搽了搽,珍而視之的放回匣子。


    姊顏二人笑道,“不錯,你留著這一手幹嘛?娶媳婦兒用?”


    賀州白了他們一眼,“你們不過是聽個新奇罷了,這隻是跟著我師傅他們學的普通曲子罷了。”


    沈丘在一瓶樂嗬嗬的說道,“那閣下的師傅也不是常人啊。”


    這個老頭沒見過啊,賀州邊走過來,邊道,“都是一日三餐,朝起暮寢,常人而已。”


    姊顏介紹道,“這位是稷下學宮的祭子,沈丘大人。”


    “嗬嗬,小顏兒這就見外了。”


    賀州朝他拱拱手,打個招呼。


    三人正要說話,聽到人群中有人高聲道,“還以為今日能看看什麽熱血沸騰的場麵,沒想到比武不過癮就罷了,還看了一場曲藝表演。”


    那人看著三十來歲,五官端正,腰間別著一把寬劍,氣息沉穩,腳步穩健,隻是三人剛才沒有察覺到這股氣息。


    這人實力沒有多強,隻是吞吐氣息之法有些特殊。


    天沉低聲道,“斂息術。”


    姊顏二人點點頭,這種法子,很少有人會的,還能讓三人感應不到,應該是個中高手。


    賀州轉身道,“你覺得不夠精彩,不知你認為能接下我們三人中任何一人幾招?”


    那人的話,本就惹人不快,國子監眾人憤怒不已,不過有學督,教習在,自然輪不到這些學生插手,這人明顯來者不善,正好看看教習們露一手。


    那人道,“在下秦國明遠,本應隨使團入楚,但因我修劍多年,聽說三位少年高手,想早日一見,故而提前來訪,沒想到今日,正好遇見貴國今日舉行國子監比武,正好前來一觀。”


    學督站出來道,“既然是他國來訪的朋友,我們自當好生招待。”


    明遠道,“學督大人不必在意我,我現在隻是個浪蕩遊俠,隻有明遠,沒有秦國使團。”


    這家夥,還真是狡猾,先報出身份,就算他用的是自己個人的名義,如果出了事,屆時自然會有人借題發揮,現在拿個人名義說事,做了什麽過分的事,作為東道主也隻能‘包容’。


    姊顏卻一聲冷笑,“那你到底是想一戰,還是想進去喝茶。”


    明遠麵露笑容,“難道一戰之後,就不能討杯酒水嗎?”


    賀州抱著胳膊,閑閑的說道,“那你想和誰打,看你的年紀,也不好意思跟學生打,你既然是衝著我們三個人來的,你想選哪個對手。”


    大家都準備收拾收拾回家吃飯了,沒想到,還有好戲看,自然眼光熱烈的盯著這邊,雖然大多數人什麽也看不到,人太多了。


    這突發狀況,許多人去而複返,又有人連忙出去報信。


    明遠打量了三人一會兒,“明某既然學劍,自然是想和天下劍客一較高下,謝小姐又是個姑娘,那可否讓我見識見識風雲山莊的暮家劍法?”


    天沉上前一步,“樂意至極。”


    眾人正擠擠攘攘想讓出一條通往擂台的路,兩人身姿飛騰,最近的擂台,也有數丈,轉瞬之間,二人已經站在上麵。


    大家伸長了脖子,準備看一場大戰。


    姊顏抱著胳膊沒有動,賀州無聊的打了個嗬欠。


    站在一旁的張齡,雖然知道三位教習厲害,但是不知他們的深淺,這人前來挑釁,定然有幾分本事,這個明遠,在秦國,也是有名的劍客,隻是他們這樣子,好像一點壓力都沒有啊,總有一種結果會出人意料的感覺。


    兩人站定,明遠拉開架勢,嚴陣以待,這三人雖然年輕,但是拒調查,並不是花架子,是有真本事的。


    天沉已經從劍匣中取出晚唱,左手執劍。


    總覺得二人之間有什麽在碰撞,當然了,天沉隻是站在那裏,就已經看不出破綻,琥珀色的眸子,認真的看著明遠。


    明明隻是是單純的看著,明遠的後背,卻漸漸被汗浸濕。


    半晌不見明遠出招,此人還挺謹慎,既然給了你麵子,你不要,那我就出手了,心中這樣想著,天沉已經出手了。


    左手拇指挑著劍柄,劍鋒露出三分,氣勢一瞬間外放,在場的人,不少都佩著刀劍,一時間,周圍刀劍其出。


    “那是?”


    “劍王之勢。”


    有人看了賀州和謝姊顏這邊,發現隻有二人的武器沒有動靜,那他們的實力,至少和暮天沉現在表現的一樣高。


    成百上千的刀劍出鞘,顫抖,朝拜,這是何等的場麵,人隻見人向上位者跪拜,那裏見過刀劍朝拜之勢。


    明遠握住自己的劍,心中震蕩,無論暮天沉實力如何,僅僅是劍勢,已經是生平僅見,不過還是咬牙拔出長劍,準備來見識見識這無雙劍意。


    天沉見他拔劍,也是長劍出鞘,速度遠勝明遠,寒芒一閃,人已經攜劍移出三丈,眨眼睛到了明遠麵前,明遠隻得提劍對抗,明知打不過,卻不能認輸,這是一個劍客的堅持。


    聽見金鐵碰撞的一聲脆香,眾人從震撼中反應過來,紛紛收好自己的兵器,看向台前。


    不過是收劍轉頭回頭的一小會兒,天沉已經全麵碾壓明遠,不到十招,好像也就一眨眼的時間,明遠的劍被挑飛,晚唱的劍尖指著他的喉管。


    天沉的氣機已經鎖定了他,已經是避無可避,速度實在太快,大家剛反應過了,就發現贏了。


    台下有人竊竊私語道,“這人太弱了吧,這樣的人,也敢來我大楚挑戰?”


    有人冷哼道,“不是他太弱,隻是對手太強,明遠可是有名的劍客。”


    懶得不理會別人的話,天沉隻說了一句,“你還不算個浪蕩遊俠。”


    收劍,轉身,一氣嗬成,明遠仿佛還沒意識到自己敗的這麽快的事實。


    大家盼望的大戰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前後也不過半盞茶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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