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些驚訝的看著義寧,雖然不指望她去和親,不過向來嬌縱的她,能主動提出去和親換的楚國反應時間,已經是不錯了。


    "皇兄,你不用這樣看著我,如果現在能為楚國做點兒什麽,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不等太子開口,姊顏先道,"此行我們另有考慮,你就不必去了,若是對方包藏禍心,就算是大楚的嫡公主下嫁也沒有用,隻會在矛盾激發的時候,令楚國為難。"


    這話說的直白,打擊了義寧道自信,她一向自視頗高,沒想到在謝姊顏口中卻是一文不值了,不服道,"楚國史上也有過戰前和親,阻止戰爭的例子,為什麽我就不行。"


    姊顏隻道,"戰爭從未停止過,隻是你沒有看見而已,本座不想與你多說,回去吧。"


    義寧還要爭辯,太子知道姊顏現在心裏難過,不想應付她,便出言阻止道,"義寧,皇兄知道你的心意了,不過此事事關重大,要多方考慮,你先回去,明日皇兄再與你說明。"


    抬眼看了看主位的姊顏,見她半低著頭,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麽,燈火放的微遠,他又有些背著光,麵上的神色看不真切,義寧看著她半張臉掩在這暗處,突然有種悲傷的感覺。


    那種突如其來的孤寂,讓義寧再也說不出話來,竟然就這樣妥協了。


    見義寧點點頭後一言不發的走了,太子心中突然覺得這個妹妹長大了。


    被她一打岔,姊顏也徹底沒了商談事情多心情,幸好方才已經說的差不多了,正要開口送客,又有人來稟報說陛下有請太子和帝師。


    隻得打起精神,隨太子一起去見皇帝。


    一向話多的賀州,此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麽話安慰她,因為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天沉和謝靈就這樣死了,小言兒說他們沒死,她是真的相信嗎?


    行走江湖,不是早就應該看淡生死嗎?可是想起日後喝酒高歌,再也沒有那人一起,就莫名的感到難過。


    一路上,無數的人向他們行禮,又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帝師的臉色,無一例外隻看到了那張美麗非凡的臉上,除了冷漠,再無其它神色。


    到了寢宮,已經有幾位重臣在哪裏了,大家都以憐憫的眼光看著她,當初鳳羽帝師的一曲鳳求凰,可是在京中被人津津樂道了好幾天,這次,謝姊顏一下子失去了最親近的兄長,和愛人,一個女孩子,還挺可憐的。


    可是她臉上的冷漠之色,讓人生生止住了勸慰的想法。


    若說之前她一直都是事不關己的淡漠,如今這副冷漠的樣子,更是讓人不敢冒犯。


    就算如此,大家還是覺得她是個可憐的女人,就算有權有勢,也隻是個孤家寡人,嘴上不敢說,眼裏還是不自覺的帶著可憐之色。


    站在她身邊的太子幾乎就感同身受了,那種眼神,讓人如芒在背,渾身不自在。


    突然也更憐惜起她來,失去親人和朋友本身已經是極為難過的事了,可是,她不能傷心,還要在眾人一遍又一遍有意無意的提醒中,無時無刻的記著這件事,卻不能流露出一絲的軟弱。


    皇帝將二人叫到床前,幾位大臣微微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的在一旁站著。


    "帝師的事朕聽說了,楚國失去了兩位棟梁,朕失去了兩個懂事的後輩,朕十分痛心,大家也是一樣,尤其是姊顏,此事對你的打擊太大了,可是他們不在,太子還要仰仗你的扶持,所以朕也不能讓你放鬆。咳咳——"


    說了這麽長的話,皇帝也有些費力,喝了大半盞茶水,才又道,"事已至此,朕也隻能說節哀。"


    姊顏漠然無語,以她的性格,也不是會和人寒暄的人,又不想假裝無所謂,所以還是保持著沉默,等著皇帝交代他想說的事。


    "他們說你想親自去草原談判,你是認真考慮,還是一時衝動。"


    姊顏認真道,"無論誰死了,活著的人都不能因為死去的人做出有損楚國的決定,這是我們心照不宣的約定,陛下不必懷疑,這件事我已經和太子商議過了。"


    皇帝睜大混濁的雙眼,仔細的看了姊顏的神色,才放心道,"那就好,朕可以放心了。朕如今臥病在床,許多事無暇顧及,這些日子你們兩個配合的也不出去,所以有些事也放心讓你們做主。"


    說著,從被窩拿出一個沒有花紋的匣子,徐公公忙接過打開,裏麵放著的居然是兵符。


    看了兩眼,皇帝命令徐公公道,"給姊顏。"


    姊顏心中微驚,抬眼卻剛好撞上皇帝的眼睛,那雙眼睛雖然有些混濁,但是依然閃著精明,不過還是伸手接過。


    "兵符是楚國的命脈之一,希望你好好使用他,輔助太子,守護楚國。"


    姊顏捧著盒子,"這本來就是身為帝師的職責。"


    大臣們也微微震驚,大家都知道以如今的局勢,病中的陛下,遲早要把兵符交付出來,卻沒想到,他就這樣拿出來了,還是給了謝姊顏。


    在大家猜疑的眼神中,姊顏轉身,躬身將盒子俸於太子麵前,"太子乃是儲君,陛下病重不能臨朝,太子乃是名正言順的監國,兵符應由太子掌管。"


    這一下,大家可謂是瞠目結舌,謝姊顏這個人,有多驕傲,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她這樣深深的彎腰下去,表示臣服之意,對她來說,是多麽難得的決定。


    一直以來,帝師擁有崇高的地位,雖然受皇帝和太子節製,但是皇帝和太子也深恐帝師不滿,因為帝師有監察糾正之責,如果皇帝實在無德,帝師可以順應明義,廢帝立新。


    她這一著,就是完全承認了太子的地位,並且對他滿意,願意退居一旁,輔佐他。


    心思靈敏的,結合她之前的舉動,也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就是早日幫太子立威,幫太子取得朝臣的支持。


    想到這裏,大家不由得要讚一聲心胸開闊,眼光長遠。


    大家還在質疑她,甚至惡意揣測她的時候,她已經在做長遠的打算,所有的非議,她都不在乎。


    難怪老太傅最喜歡這個孫女,當年甚至想把謝家交到她手上,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老太傅放棄了,但是現在看來,太傅從未懈怠對她的教導。


    太子看她彎腰將匣子捧到自己眼前,想看看她的表情,卻隻能看到她頭上束發的金冠,懷著莫名的心情,接過匣子,"定不負父皇和帝師的囑托。"


    躺在床上的皇帝,露出放心的神色,試探通過了。


    "咳咳,今後就由太子全權監國,各位愛卿好好輔佐他。"


    "臣等聽命。"


    "朕倦了,你們先退下吧。"


    大家行禮離開,皇帝注視著太子和姊顏的背影,楚國即將站在風雲變幻的中心,可是自己隻能在病榻上看著了,索性還有這些小輩們。


    幾位大臣此時在心中擺正了姊顏的位置,所有的疑慮煙消雲散,不管她是男人還是女人,她就是楚國的帝師,仿佛是神壇上俯瞰眾生的神像。


    青蘭在姊顏旁邊小聲道,"林大人在朝堂上已經知道了公子他們遇到不測的消息,這會兒應該已經告訴林小姐了,林小姐那邊怎麽辦?"


    "看她的意願即可,我現在不想給任何人交代,今晚留在宮中吧。"


    青蘭知道,出了事,最難過的是小姐,可是剩下的事都壓在小姐身上,小姐連哭訴都不能,還要堅強給人家看,"是。"


    謝運頭重腳輕的回到府中,白氏一行人還沒回來,隻覺得心中悲憤。


    臨行前還意氣風發的弟弟,怎麽就死在他鄉了呢?商國實在是太無恥。


    枯坐了許久,謝運才想起來,這是密信,蘇越的家人還不知道。


    可是此事要如何和他們提起,想起方才小九滿身的落寞,還有那拒人於裏之外等冷漠,這事對她的打擊,可想而知。


    拿起筆,不知從哪個字說起,祖父年事已高,能接受這樣的壞消息嗎?二叔二嬸還等著抱孫子,一家人就這樣分崩離析了。


    想到此處,謝運實在是下不了筆,顫著手,把筆放下。


    管家來報,說是林遠林大人前來拜見,管家還不知道七公子出事的噩耗,隻覺得自家老爺今日的情緒很不對勁,問了他也隻是拜拜手,不肯說,管家直覺是出了大事了,不敢再問。


    林遠回府之後,雖然傷心,但還是將消息告訴了林姿,隻希望她早日接受這個壞消息,不要沉湎於此。


    哪知林姿並不肯相信,覺得謝靈還活著,隻要一日沒有找到屍體,那就一日不信。


    林遠勸說許久,她隻說非謝靈不嫁,就算謝靈死了,她此生也為他守著。


    做哥哥的隻能無奈。


    謝運勉強打起精神,見了林遠。


    "林大人,你今日是來轉告舍妹的意思的吧。"


    "正是,一來我是想勸謝大人節哀,二來是替姿兒傳話,她願意等謝靈,世事無常,謝家不必覺得虧欠。"


    謝運到底年紀大些,雖然感動,但終究還是理智的,"你們兄妹有情有義,我們都知道,可是林姿還年輕,他們也不過是定親,不可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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