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回來啦?那顆大牙怎麽樣?拿出來我看看。以前隻遠遠看過一眼,這種凶物不祥,家裏人都不讓我走近了摸。”


    “……”


    “哇有炊餅!酥酥脆脆的我最愛吃了!還熱著?拿道力熱食物這個技能太有用了,長寧你可得教我!我覺得就是練習的太少,要不然上次不會炸鍋的!”


    “……”


    “咚!”鹿鳴下手毫不留情,四步境界的一錘,砸在腦袋上的力道絕對不可小覷。


    “疼……”長寧吃痛。


    “怎麽了?莫不是被那顆大牙裏殘留的黑蝰意誌惑了心神?看著怎麽一臉的失魂落魄樣子?你連惑魂陣都能抵禦,怎麽可能會怕一條長蟲不成型的意誌?”


    “不是……我沒有答應樂家,也沒有取不化黑蝰牙……”


    “咦?嗯……那就是可憐的樂家又被人當炮灰了?也算情理之中,我還在納悶凡俗之中一個不怎麽有名聲的家族是怎麽弄到那東西的。畢竟坑死一條黑蝰還算正常操作,但是黑蝰一身戾氣全部都在牙裏,咱們修道中人不在乎,但是沒人幫忙的話,尋常人家哪有那個本事保管著。沒事,不要就不要,長寧不哭,師姐知道好多藏寶物的地方,等咱們修為提升了,師姐帶你一個一個起出來,哪個都比大牙強!”鹿鳴說著,還踮起腳來像模像樣地拍拍長寧腦袋。


    “謝師姐……”長寧遷就著鹿鳴個子矮,不忘了稍微彎了彎腰。


    “誒不對啊,你沒有答應樂家,那你這幾天都去幹嘛了?三天三夜沒音信,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應了樂家,自己找了地方煉化黑蝰牙。既然不是……老實交代,是不是去他們嘴裏的東坊鬼混了?多少銀子就有多少樂子,街上那群人是這麽說的……但你沒這麽多銀子吧?我記得你包袱裏麵裝的盡是些換洗衣物……誒不對,你的話……說不定沒銀子也可以哦……”說到最後,鹿鳴一臉狐狸樣子地盯著長寧那張臉,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亂講……”長寧終於變了表情,苦著臉,從牙縫裏擠出來這幾個字。


    “逗你的,你哪有陶師兄那麽壞。這會醒神了?出什麽事了,一回來就失魂落魄的。”鹿鳴哢擦一聲,還熱騰騰的炊餅上麵就多了一個可愛的牙印,“嗚姆,奧(好)如(吃)!燙燙燙……”


    長寧一五一十地將離開樂家之後的事情對著鹿鳴講了一遍,等到鹿鳴一口一口嚼完餅子,長寧也大略講完了這幾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聽到長寧在抄書局裏被按住看書,時光一晃三天而自己毫無察覺之事時,鹿鳴本就清亮的雙眼瞪得更大。


    “真的?你沒回去再看一眼確認一下?”


    “看了,就是一間關了很久的鋪子。裏麵確實是書局的布置,和我一開始見到的一模一樣,連筆墨紙硯的位置都能對的上,但是看得出空置了有一段日子。我拉住過路人問過,有知道底細的人說這鋪子原本是私家的,前一陣子不知道為什麽就這麽突然關張了。城裏麵有的是大書局,所以這麽間小書局並不引人注意,就算關了也沒什麽人特別關心過。”


    “那就是衝著你來的唄。你現在多少知道點你爹娘當年的事情咯。兩位前輩猛是真猛,捅的簍子也絕對夠大。別用那種表情看著我,更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知道了也不能說。別又一臉受傷的表情啊,你這張臉哄別的小姑娘可以,我可是見慣了大場麵的,不吃你這套……真不吃……你趕快想想,把你看的那本易學雜講默寫出來,看看和普通書局裏抄錄的有什麽不一樣,通過書文傷人神魂這種事情外道們也是有研究的,你可千萬別又中招了。”鹿鳴連珠炮一般地邊說著,便轉身過去拿來房間裏備著的筆墨排在長寧眼前。“來吧。要真是有什麽不對那就太凡人了,一個局接著一個局……嘖。”


    長寧也隻能抓過筆來。然而,當筆尖懸在紙張之上時,他卻驚訝的發現,在書局裏記住的那二千零四十八個字,他心裏倒背如流,卻半個都寫不出來!


    不止是易學雜講,就連他先前翻閱的那幾本書,裏麵的內容他一字一句乃至圖畫的細節都記得,可就是寫不下來,講不出來。


    看到長寧麵色難看地放下了筆,鹿鳴已經猜到了什麽,低聲吐出來兩個字:“灌頂!”


    這兩個字長寧也僅僅在典籍中讀到過,那是真正的大神通者將自己的道法無視境界差距直接授下的手段,隻要舍得給,甚至可以憑空造出中三步地字境的地仙出來!然而道一道一,灌頂之後,這大神通者自己,便也會相應地損失掉這些道韻,乃是純粹的損己利人,若無什麽極其重要的緣故,無人肯輕易動用這種手段。


    而被灌頂的人拿到的這道道韻是憑白得來,通常還都超出自己境界許多,在徹底消化這條道韻、融會貫通之前,自然非自己可以言說。


    長寧所經曆之事,現下的情況,便是如此。


    可是他一來境界絲毫沒有提升,二來被授下的隻是一部易學雜講加上一些隨處可見的雜書而已,這是隨便哪裏的書局都會有的尋常抄本,甚至不同抄書匠抄錄下來都可以保證錯字不超過五個。


    這種書籍,大費周章灌頂授下,又是何苦來哉?總不至於隻是花這麽大工夫開個玩笑,尋尋樂子?


    “正念,不要再想!”鹿鳴當機立斷,喝斷長寧沉思。這是應有的決斷,在利弊未明之前,越是多想,越有可能加重不利的影響。若是被人有心算計,能有此大神通者的手段,現在的長寧哪能擋得住?


    “哼哼,年紀不大,疑心不少,幫你你還不領情。不領情就不領情,老人家才不管那麽多。禍福利弊自己求,別人可替不了你做選擇。”抄書局之內,那名老書生擱下手中一管筆,端起茶碗,細細呷了一口。“嗨,好茶。”


    在長寧與鹿鳴在小客棧中想破腦袋的同時,鎮守府內鎮守印閃動,召示著某位奉帝命者的降臨。商河鎮守此時還在批閱公文,看到大印閃爍,匆忙擱下手中筆,起身趕到正堂恭迎。


    正堂之中立著的,是一名身著玄色錦袍的男子,神華內斂。他麵色清雋,透出一股子剔透的晶瑩之色,但是表情卻帶著和這股子清雋格格不入的陰戾。


    “吾乃神帝禦前。堂堂四品封鎮,轄地上枉死了這麽多人,你是廢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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