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夢魘


    我倒也奇怪,這新鮮的傷口不流血反倒流膿起來。


    我手腳眼快一把擒扼想逃的白蛇,心裏不知哪來的恨意,掐住它喉的手指越來越緊,自始至終,那女子不曾挪步一寸,不曾出過一聲。


    我心道不好,自身戾氣越來越重,一個激靈,晃神睜眼。


    隻覺眼前白色晃眼,定眼一瞧,雪櫻直挺挺著身子,呆坐床邊望我。


    原來剛才一切隻是夢,卻感受真實。


    我當夢裏為何有個白衣人,原來雪櫻合衣坐在我床邊,雙手捧臉,歪著小腦袋瞧我。


    “你怎不睡?”


    “我怕你冷。”


    “所以,你便擋在我床頭?”


    我問她,她直點頭。


    “那你可知你是冰雪所化,要是我怕冷,你離我這般近,不是更冷嗎?”


    “是嗎?”


    我啞言隻笑不語,再三叮囑她睡後,我又昏沉睡去。


    轉眼又回到了山裏,漫天飄雪,茫茫皚皚,我驚訝於為何轉瞬來到山裏,身旁還沒有雪櫻。


    我茫然之際,呆立在院亭邊望著院門處,朦朧中有什麽向我慢慢跑來,甩甩頭,讓眼睛清晰些,再瞧,原來是阿華。


    阿華一人來此?我仔細瞧他身後確實沒有別人,他一人前來我擔心他安危之餘又有些欣慰他會來看我,都說小孩子玩性大,愛忘事,欣慰他沒有忘了我。


    前兩日,阿思姐與白禹離開雨落仙山,雲遊四海。我孤悶於沒人陪我之際又在心裏懷疑,我何時怕孤寂了,我不是早就習慣並喜歡上了,此刻怎會有這般懦弱的想法。


    不管怎麽說阿華來我很是高興,他在此玩耍才不稍片刻,阿商喚阿華的急切聲便從外院門處傳來。


    阿華聽到,如受驚的小鳥,趕忙躲在我身後,大氣不敢出,小手使勁拽著我身後的裙擺。


    阿夏先一步進內院,問阿華是否在我此處,剛進門見著從我身後伸出半個小腦袋的人,這才鬆了口氣。


    阿商隨她身後不久,也氣勢洶洶趕來,見我又不知該說什麽,對著想躲又來不及躲得阿華一陣嗬斥與責備。


    阿商伸手讓他過去,阿華像是沒見過他阿娘發這麽大的火氣,畏縮的小眼睛,躲在我身後直搖頭。


    他阿娘更是氣憤的火冒三丈,心漸漸有些怪於我,憤怒的直罵:“養女養不大,養大了都是給別人養的,你這小子,老娘還沒有將你養大呢,你就這般野了,何況你還是個小子,都是別的姑娘吧唧著跟臭小子走的,怎麽到你這兒都反了,氣死我了。”


    說完隻把阿華拽過身去,直打罵,阿夏在身旁極力勸阻。


    可轉身望著我的眼睛,卻亦對我有些怪罪與失望。


    我不明白這是怎麽了。


    恍惚間聽阿商又訓另一個人:“木青,你怎麽也不攔著阿華。”我這才模糊之間瞧見阿華身邊自始至終跟著一個白色的小身影。


    我懵頓,站著卻如身沁寒冰,全身冷哆嗦,我傻愣著瞧著他們的嘴一張一合,阿華一邊躲閃一邊哭,小臉滿是淚痕,阿夏一邊護著一邊勸,阿商像要發泄全身氣憤,追著阿華不放。


    許久,許久,不知過了多久,阿商才氣消、阿華跪在雪地上、阿夏也勸累了,蹲在一旁,阿商向我道歉,說不該如此心急怪罪於我,這阿華調皮讓她氣得糊塗了,我傻愣著吞吞吐吐說著理解不放在心上。


    可在我心裏留下了傷痕,我不知道剛剛還歡喜的景,怎麽就突然變了,我又做錯了什麽?


    阿商與阿華再次離開,那小白身影始終跟在阿華身側,阿夏回首瞧我一眼,也離開了,大院再次歸於平靜,我卻不知不覺間留下了眼淚。


    我一伸手,眼前景都變了,我一下子坐起身,手撐著結實的木板,才轉轉回神。


    原來一切皆是夢魘!


    我抬手扶額,全身冰冷寒沁卻不是夢,雖然現實中阿商不會那般樣子,阿夏......也不會那般對我,她從不舍得我傷心,從不舍得對我狠心。


    不管怎樣。


    可這個夢,總會預示著什麽。


    此番折騰下,我也睡不下,呆坐著望著天。


    翌日悠悠而來,天色卻被厚雪遮住,灰灰沉沉。


    也不知是這床板太硬,還是怪我昨夜睡得不安穩,我隻知全身酸軟,慢慢起身活絡活絡這越老越沒有用的身子骨。


    推門,便見雪下起舞的雪櫻,要不是她捆住長發的紅繩顯眼,她倒是與這雪景相融了。


    “秋語醒了。”


    “嗯。你這是?”


    “我要離開了,我為它們舞一曲送別。”


    “你,要去哪兒?”


    “秋語不是說要去尋人,我自是要和你一處的。”


    “這.......”我昨夜做事欠些考慮,想著隻當是個解悶幻她出來,走時揮手消了她的仙氣,讓她魂神重歸天地。


    可她確是真心感激我賜她生命,今日瞧她這般活靈活現,我於心不忍,她要與我一起,我也不知該如何回絕,我因無趣幻了她,那再把她一人留在此,不是讓她也了生無趣。


    罷了罷了,自己鬧出的糾葛,也算緣分一段,且走一步瞧一步。


    “雪櫻,你過來!”


    “秋語,你有何事?”


    我拿出一顆泛有水氳的珠子,遞與她:“這珠子你好生護著,隻要你神識還在,這水凝珠便可保你雪身不消不融,不化不滅。”


    “謝謝秋語,那我是不是可以與你對飲,可以與你一起戲水了?”雪櫻歡喜的如得糖蜜的小孩,我也感染她歡快的氣氛,當初得此靈珠,想著沒何用處,今日才知得此珠的緣分。


    “嗯!”


    “這珠子好美,水霧靈靈,仔細瞧,內裏是有淺藍的海水如魚兒般在湧動。放在身上,我怕弄丟了,秋語我可不可以把它吞到肚子裏去,這樣別人瞧不見它,也不會惦記它,它便不會不見了。”


    “也好,隻是這東西隻有你弄丟了它,或不要了它,除此,別人是盜不走的。”


    “是嗎?難不成它認主?”


    “也許吧,隻因是我的東西,我說是誰的便是誰的。”


    “秋語好霸氣,我把它放在肚裏,我心安。”


    “隨你!”瞧她吞下水凝珠,我真怕她消化不良,良久見沒什麽異常,我便放下心:“你可有什麽要收拾的?收拾好,我們便要離開了。”


    “沒有!”也對,她剛入世,也沒什麽要收拾的。


    “那便走吧!”


    她連忙反問我道:“你也沒有東西收拾嗎?”


    “嗯!”


    雪櫻推開微掩的木門,指著屋裏說道:“那我昨夜瞧你拿出好些個東西來,都不帶走嗎?”


    我站門邊,瞧了瞧她說的那些物品,輕抬手,那屋裏她說之物,在她眼前都消失不見了:“能幻化出來的東西,便收得回去。”


    雪櫻好生羨慕道:“做仙神都如你這般瀟灑自在,出門兩手空空,什麽也不用準備?”


    我拍拍腰間青色小巧的荷包:“那倒不是,有些東西隻是放進了靈焉,隨手拿取。這東西一般我都放在箱櫃裏,不輕易帶在身,如若出遠門,那是必帶。”


    “靈焉?”


    “我是這般喚她的。”為何給她取這名,時間久遠,我已忘了初衷。


    “秋語的東西都這般好看精致,如你人一般。”雪櫻好奇的俯身彎下腰,把玩她,見她這般怪辛苦,我便取下遞予她,讓她瞧得仔細。


    “這上邊用銀白細線勾畫的是何物?讓人瞧著莫名的舒心,我落於山間,沒瞧過這花。”


    “秋語花!”她一臉不解的瞧我,我又解釋道:“這花名很好,與我倒是相像,我也隻見過一回,那是第一次下凡塵,迷離之際,無意間在懸崖峭壁中段發現的。


    夜間涼風清爽,漫天星火,它也開的正燦爛,我甚喜,便采了一株帶在身邊,可那時我還不知它為何花,是後來有人告訴我它喚秋語花。”


    “秋語花,倒是很襯你,有股淡雅的香氣,說它像玉蘭花卻又小如指甲,一根枝丫分開幾朵小花,再細瞧,又覺與玉蘭花沒有相似之處,隻是這花沒有葉嗎?”


    我從她手中接過,好生又係回腰間:“我隻繡了花,葉?你不覺得除了這花,其它的都可為嫩葉嗎?”


    “妙!”雪櫻連拍手稱讚。


    “那我們現在可起步了?”


    “能能能,那我們走吧?”


    她在身側,那些雪也不落在身上了,要不是我給她幻了個綠色披風,我當真瞧不見她了。


    “秋語,你來人間,是來找誰呢,也許我見過也說不定。”


    “見,你定是見過,那村莊他也定是去過的。”


    “你說的是那些黑煙,我瞧不見他們真身,我隻知那些凡人都被他們擄了去,無一幸免。”


    “這事多久了?”


    “就兩日前。”


    想來也不會太久,應該是剛有響動,萬長川長老們便收到了消息,如此才有了我這下山之行。


    隻是沒想到他動作倒是挺快的,一夜間讓全村莊的人都消失了。


    昔日我重創魔族汋鬱,不過爾爾三百來年,他便又卷土重來,看來他的怨氣頗深,誓要有一番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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