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雲眉宇深鎖,厲聲反駁:“行了,不要再說了,她能安然無恙的活著,留在我身邊,就已經是很好的了。換一個人,未必能有勇氣活到現在。”


    “嗬嗬,所以呢?你便任由她折磨你?”瞿滅橫眉冷對,他不懂,一個已經不愛自己的人,還有什麽必要留在身邊?


    顧墨雲冷冷看著瞿滅,而後反問道:“你有一個崇拜你愛你的思姬雅,自然不會覺得孤寂。可我不一樣,這麽多年來就隻有她一人入了我的心。瞿滅,如果可以,現在的我什麽都不想要了,隻要能讓她回到當初愛我的時候,哪怕法力盡廢,我也在所不惜。”


    瞿滅看著顧墨雲一臉認真的神情,也不再說什麽。或許隻有徹底失去一個人時,方知那個人有多重要。


    兩人皆是一般沉默,又喝了幾杯。而後瞿滅問道:“那你就這麽一直將她囚禁在墨祭殿?不打算成親?或許成親會好一些,總不能人也得不到,心也得不到吧。”


    顧墨雲聞言驚得皺眉,他靜靜看著瞿滅,心中百感交集。成親麽?他不是沒想過,可水暮顏斷然不會同意。


    瞿滅見他猶有顧慮,便說道:“墨雲,你別忘了你是兩界第一人。她能得到你的癡情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你沒必要一忍再忍,洛神帝等人的死都要怪罪於你?那如果你死了呢?她會不會這樣折磨洛神帝?女人就是仗著男人的喜歡去一再折磨男人,你可別吃這個啞巴虧!”


    顧墨雲抿了一口酒,沉默不語,眉宇鎖深秋。


    瞿滅又皺了皺眉,而後說道:“你自己看著辦,言盡於此。是兄弟所以我才這麽說的,你現在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


    “好,我回去與她說說。”顧墨雲仰麵飲了一杯酒,眼眸中仍舊有些猶豫。


    如果水暮顏的性子不是這麽烈,是不是會好很多?


    墨祭殿。


    伺候水暮顏的婢女素月笑著為水暮顏梳洗,說道:“夕墨神尊已經在籌備你們的婚禮了呢。整個神界有頭有臉的都會來為你們祝賀,娘娘你真幸福。”


    水暮顏一萬年來麵無表情的臉終於是有了點變化,水暮顏許久未開口說話,這時說話竟是那樣吃力:“是……是嗎?我、我、帶我去、淺笑宮、宮。”


    “你說話了!娘娘,你說話了!”婢女素月高興不已,水暮顏說什麽她都依著。


    淺笑宮。


    水暮顏還是一襲紅衣,水暮顏一直都隻穿一個款式的衣服,就是洛神帝送水暮顏的那一件繡著彼岸花和七世花的衣服。從那以後,水暮顏都隻穿這一款。


    白子佳照舊是修剪櫻花枝條,又是一個明媚的春日,水暮顏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嘴角動了動。


    “又是一年過去了,不知道你過得如何了。”白子佳放下一枝剛剪下來的櫻花,那茂盛的花骨朵一簇一簇的,好看極了。


    水暮顏輕輕扣響門框,白子佳回頭望去,正好對上水暮顏僵硬的臉用力擠出來的一個笑,那樣生硬……


    白子佳驚落了手中的剪子,站在原地木然的看著水暮顏。


    水暮顏輕輕走過去,拿起剪子,對她笑道:“剪、剪、剪……花花……花啊……”


    因為口齒不清,連話都不會說了,所以白子佳也沒能聽清楚。可白子佳終於是再見到水暮顏了。這一萬年來,雖同在神界,卻沒能再見。


    “水暮顏,你終於肯走出墨祭殿了。”白子佳一瞬間泣不成聲。


    水暮顏除了笑便是一個字重複了好幾次:“是、是、是……”


    連跟來的素月都感動得落淚,她伺候水暮顏一萬年,從未見過水暮顏有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她原本以為這是一個木頭人,原來不是。


    白子佳問道:“已經過去一萬年了,你有沒有好過一點?”


    水暮顏淡淡一笑,說道:“我、我想、想、想、她。”


    白子佳淚流無聲,思念是一種病,水暮顏應當是一病不起了。


    水暮顏見白子佳哭得傷心,便為她拂去眼角的淚珠,安慰道:“我也、也想你、你、了。”


    “我……”白子佳捂住嘴,淚流成河。


    她該說什麽才能表達這一萬年來心中對水暮顏的牽掛?水暮顏痛苦了一萬年,她卻連一個安慰都做不到。每日隻能在這淺笑宮內發呆,出神,無能為力。


    水暮顏在淺笑宮待得太久了,素月竟然忘了回去的時辰,顧墨雲回去沒看到人,不由得一頓亂發脾氣,將一眾看守的宮女全數殺了。又到處發了瘋一般找水暮顏,直到聽聞過路的人說曾見水暮顏往淺笑宮方向去,這才匆忙趕往淺笑宮。


    果然,水暮顏在這裏。


    顧墨雲衝過去死死盯著水暮顏,水暮顏見他滿頭大汗,一臉緊張,便開口道:“我、我、不走、別、別、”


    顧墨雲驚得無言以對,久久沒回過神來,水暮顏自知說話有問題,便也不再說話,隻是溫柔的從懷中拿出紅色的絹帕,輕輕為顧墨雲擦汗。顧墨雲和白子佳皆是震驚,這……還是水暮顏麽?是不是他們在做夢?


    素月笑道:“今日我給娘娘說了神尊大人正準備籌備婚禮,整個神界的人都會來祝賀,娘娘便高興得開了口說話呢!早知道便早早這麽做了,娘娘也好早早地開口說話。這樣一個美人,臉上帶著笑不知道有多好看!”


    顧墨雲聞言高興得落淚,緊緊抱住水暮顏,說道:“師妹,我以為,你不會同意的。本想著你不同意我也一定要拜了這個堂,現在好了,你願意嫁給我了!你願意嫁給我了!”


    白子佳隻見水暮顏笑得一臉溫柔,可那眼神中卻無半分溫度。


    而後水暮顏便一字一句的說道:“絕、對、不、會、嫁、給、你、別、做、夢、了、你、敢、與、我、成、婚、我、便、讓、你、永、遠、失、去、我。”


    顧墨雲聞言表情呆滯,笑容凝固在臉上。身後的素月也聽得一清二楚,一臉驚慌:“娘娘,你、你在說什麽呀?是不是沒說清楚?”


    水暮顏推開顧墨雲,拿起桌上的剪子,走向素月。


    素月笑道:“娘娘,你剛才是不是沒把字說清楚啊?”


    水暮顏笑了笑,說:“謝、謝、你、照、顧、我、一、萬、年。”


    素月淺淺一笑:“奴婢擔不起,娘娘客氣了,能夠伺候娘娘是我的福……”


    “呃……”


    “水暮顏——”


    隨著白子佳的驚喊,素月的血濺了水暮顏一臉,素月捂住脖子,一臉驚恐,步步後退。水暮顏許是太久沒動了,連殺人也這般不利落。


    隨後水暮顏拿起剪子便狠狠往素月脖子上紮,一下又一下……血水濺得水暮顏滿身都是。


    白子佳衝過去一把搶過來水暮顏手裏的剪子,大吼:“你瘋了?好端端的殺人做什麽?”


    水暮顏哈哈大笑,而後起身說道:“這樣、就、就不、會、有人知道、為什麽、婚禮、要、要取消、消了。你說、是、是吧?顧墨雲。”


    說什麽都會吃力,唯獨顧墨雲這三個字不會,水暮顏在心裏念了多少次?恨了多少次?


    顧墨雲一開始就知道水暮顏要殺人,水暮顏拿剪子,不是為了殺人還是為了剪花麽?


    顧墨雲麵無表情的說道:“好,婚禮取消。”


    水暮顏又是一陣狂笑,滿手是血的走過去拍著顧墨雲的肩頭,說:“說過、讓你、生不如、死、你要、記住啊。”


    顧墨雲紅了眼睛,隨後便是聽見水暮顏一聲又一聲帶著悲涼的狂笑聲,遍布了整個淺笑宮。


    白子佳淚流滿麵,水暮顏未曾變過,心還是那樣狠毒,還是那樣陰冷。心裏的恨依舊不減半分,可這樣隻會苦了自己。可那又如何?水暮顏已經一無所有,隻有自己了。即便是粉身碎骨,水暮顏也一定要讓顧墨雲生不如死。


    顧墨雲果真取消了婚禮,但是外界都知道,水暮顏早已是他的人。對於這一點,水暮顏沒有任何反對意見。水暮顏要用這個身份來牽絆顧墨雲,哪怕牽絆的力量隻有一點點,水暮顏也想拚命抓住。自欺欺人最可笑,而水暮顏就是要讓顧墨雲自欺欺人,可笑至極。女人狠起來能有多可怕?或許,顧墨雲總算是知道了。


    水暮顏自那以後總是笑著,對誰都是笑著,話也漸漸多了起來,卻隻是為了自己還能流利的說話。


    某日,顧墨雲回到墨祭殿,隻見水暮顏笑盈盈的坐在庭院裏看那一樹落葉。時值秋日,樹葉紛紛黃了,隨風而起,美得讓人轉不開眼。


    顧墨雲勉強笑著走來,笑道:“景色真好看。”


    水暮顏笑笑不說話,顧墨雲又坐在一旁看了水暮顏許久許久,直到風停了,樹葉終於都沒再飄落。


    水暮顏才起身說道:“顧墨雲,我好久沒玩過劍了,借你的劍玩一玩。”


    顧墨雲想也沒想便幻化出長劍,遞給水暮顏。水暮顏細細打量著長劍,這把蛇形的長劍殺傷力強過普通造型的劍許多,刺入身體的時候傷口不是平的,拔出劍的時候更不是平的,一來二去,傷口猶如被利器旋轉著割破,痛不欲生。


    水暮顏拿著劍試了幾招,招招奪命,比起當年大戰之時又迅猛了幾分。


    顧墨雲心想到:“一直未曾見你再動過兵器,不想過了萬年,你劍法倒是越發好了。師妹,你就這麽想殺了我?你在心裏練了多少次?”


    突然水暮顏猛地轉身一劍對準顧墨雲,顧墨雲絲毫不懼,動也不動,而水暮顏也沒有傷他半分。劍身就停在顧墨雲眉心,水暮顏笑靨如花:“聽聞你這龍淵劍能打散三魂七魄,當初你是不是也這樣一劍刺進洛神胸口?”


    顧墨雲也笑道:“比這個更要狠,你知道的,我的速度是很快的。”


    水暮顏頓了頓,而後大笑道:“說得也是,你是顧墨雲,素來出招快很穩準,你那樣恨洛神,出招時她定然還來不及閃躲。”


    顧墨雲問道:“你法力盡廢,想必也恨極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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