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暮顏哈哈大笑,卻依舊掩飾不住內心的蒼涼,放下龍淵劍後說道:“顧墨雲,你從來都是聰明過人,若你能猜中我與你的結局,那我真是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


    “結局,嗬,不過是我生不如死,而你看我笑話罷了。”顧墨雲涼涼一笑,水暮顏也笑了。


    水暮顏笑著笑著,忽然就將劍向脖子抹去,顧墨雲嚇得迅速彈指便將劍身彈開了。


    水暮顏看著一臉惶恐的顧墨雲,站在原地放肆的大笑。顧墨雲則是一臉冷漠的看著水暮顏,淡淡的說道:“我寧可你恨我,也不願讓你死。”


    水暮顏聞言終於是沒再笑了,或許是笑得太累了,太假了,於是就哭了。


    “師妹——”顧墨雲喊住轉身準備進入大殿的水暮顏。


    水暮顏深吸一口氣,隻聽得背後一句:“我教你法術,等到哪一日你能殺我了,你就殺了我。”


    水暮顏一怔,想到:“這是顧墨雲說的話麽?顧墨雲,你扛不住了麽?不,你肯定還能再撐很久的,你隻是累了。那我歇一會兒好了,嗬。”


    水暮顏轉身笑道:“好啊,那我是不是該叫你師父?”


    顧墨雲臉色頓時陰沉得可怕,衝過去一把將水暮顏抱在懷中,壓低了聲音說道:“要麽不說話,要麽一開口就都是刺。水暮顏,你到底什麽化身的?是針麽?”


    水暮顏一臉堆笑,說道:“顧墨雲,你可知我傷你一分我自己便要疼上千萬倍,可即便如此,我依舊會對你盡全力傷害。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洛神魂飛魄散,知道嗎?”


    顧墨雲看著水暮顏眼角滑落的淚,方知水暮顏有多痛苦。


    水暮顏猛地推開他,一瞬間聲嘶力竭,對著他便是一陣咆哮:“我恨死你了!如果這輩子沒有認識你,洛神就不會死!千霏也不會死……是不是我上輩子欠你的?如果是,那你為什麽不殺了我,要這樣折磨我,讓我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我……”


    顧墨雲反問道:“所以你也要如法炮製,加倍還給我,是麽?”


    水暮顏抱住頭不住的喊:“我頭疼,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顧墨雲再堅強的心也禁不住水暮顏百般摧殘,一個人若是懂了情,或許會陷入情網難以自拔。但一個人若是懂得了利用情,那中計的人便是萬劫不複。


    顧墨雲看著水暮顏痛不欲生的模樣,拳頭捏的咯咯作響,那一瞬間,他突然恨極了自己天下無敵的強大,他忽然想起多年前水暮顏曾說過的一句話。水暮顏說,大師兄,你知否,倘若你我成了敵手,你不需要動一招一式便能讓我丟盔棄甲。一個人若是太過於強大,對手寧可一早便投降,也不願意做無謂的掙紮。


    “師妹……”顧墨雲看著漸漸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水暮顏,竟然束手無策。原來,這世間還有一種叫做絕望的東西能讓他無能為力。


    魔界。鳧月宮。


    秋風揚起落葉,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而後又墜落,天空沒留下任何印記。


    天色忽然變得陰沉,一片黑壓壓的雲停在鳧月宮上方,好像快下雨了。


    顧墨雲化作一團黑氣停在了鳧月宮回廊上,才走了兩步便撞見了木左逸。兩人相視而笑,而後進了內屋。


    “怎麽有閑心來看我?”木左逸給他倒了一杯茶,顧墨雲點頭以示謝意。


    顧墨雲抿了一口茶後放下茶盞笑道:“你的茶好喝,來蹭一杯。”


    木左逸不由得冷笑道:“怎麽,天下無敵太寂寞,所以閑得發慌?”


    顧墨雲靜默一秒,而後笑問:“六界之內,也就隻有你能夠懂我了。數萬年來,也隻有你能夠與我說上兩句。”


    木左逸微微一笑,斜倪道:“喲嗬,堂堂夕墨神尊說這話也不怕被人笑話。我不過一介妖魔,何德何能能夠與你煮茶論道?”


    顧墨雲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說道:“怎麽你也開始說起這些刺耳的話了,竟不同於往日了。”


    木左逸聽著窗外的風雨聲,看天空劃過一道又一道閃電,笑道:“許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雷雨天氣,你心術不正,一身戾氣衝天。師父罰你在無涯海麵壁思過,沒想到你依舊是冥頑不靈。無奈,師父隻能在無涯海設下迷幻陣,意欲讓你從幻境中警醒,可你依舊執迷不悟。逼得師父隻得親自動手,將凶獸送入幻境。”


    顧墨雲笑了笑,說道:“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窮奇抓傷我的手臂,害我足足休養了一月才好。師父著實是個狠角色,窮奇是四大凶獸裏最可怕的一個,那年若非我法力高強,一定會被窮奇肚中的毒火燒成重傷。”


    木左逸大笑:“你當年隱藏太多實力,能夠以那點法力殺死窮奇已經很不錯了,你不知道眾師弟對你有多佩服。你還記得你從無涯海回來的時候全派弟子全部來迎你吧?那場麵,除了師父也就隻有你有了,可見你在眾師弟心中地位之高。”


    顧墨雲笑道:“不,你忘了師妹是沒有來迎我的。她自拜師以來便一直對我仇視,整整八千年,也隻有師父生辰的時候她才會回來看望。一眾師兄弟中她也隻與你和九師弟嶽峰覺說過話,連我主動與她打招呼她都是不理的。”


    木左逸唇角帶笑,看著天色又沉了幾分,說道:“你這個人,智商遠在我之上,為人處世也比誰都高明。隻可惜,你的心太狠毒了,你度量也小,所以總是以不變的眼光去看待人和事,怪不得別人對你動了心思你都不知道。”


    “嗯?還有這種事?”顧墨雲也好奇,笑道:“當年若不是我從師父的迷幻陣中走出來,全派弟子不都是對我心懷不滿的麽?你們不都是覺得我手段卑劣,人品不高,最是陰狠毒辣麽?女弟子中也沒有人對我正眼相待吧。”


    木左逸不由得哈哈大笑,而後說道:“四大凶獸向來一起出動,何曾單獨行動過?那迷幻陣豈是兒戲,你雖能看穿許多幻境,抵住迷惑,從而順利走出幻境。卻不知那裏麵有個天生克你的魔物——夢魘,聽過嗎?”


    顧墨雲若有所思,而後笑道:“聽過,據說無人能逃過夢魘的一場折磨,它總能窺探人心,而後抓住人心的軟弱,進行最殘忍無度的折磨。若是不能從夢魘中走出來,就會有一個心魔纏住自己,一生都不能擺脫。”


    “對,就是這個夢魘,你沒遇到?”木左逸笑問,帶有幾分得意。


    顧墨雲笑道:“我運氣好,沒遇到。”


    木左逸笑道:“你是運氣好,遇到一個替你先遇到夢魘的人。”


    顧墨雲更好奇了,於是說道:“你從剛才就在暗示我,可我實在猜不出這人是誰,你挑明了吧,我也懶得猜了。”


    木左逸笑話他道:“放眼全派弟子,誰能有能力殺了三大凶獸並且敢為了你而入幻境。這世間也隻此一人,你卻全然不知!”


    顧墨雲一怔,而後將信將疑的問道:“是師妹?”


    而後又大笑道:“師妹素來與我不睦,最是看不起我不擇手段,又豈會幫我。再者,她入了師門沒幾日便下山了,常年不在山上,如何能得知我的事?”


    木左逸笑道:“師妹一向最會討師父歡心,師父煩心之時她都會與師父說說話,對你的事豈會不知?她是求了師父多久才能在你進入迷幻陣之前先進去,師父給了她一道攝魂符,讓她防身。她倒好,全部留給你,一個人被三大凶獸傷得不成樣子,窮奇腹中藏有毒火,若不是師妹借來冰龍珠騙窮奇吞下,你豈能逃過一劫?夢魘之中,她被心中的噩夢所困,最後被心魔所纏。先你一步從幻境中逃出來,偷偷下山一個人療傷,師父去看她時,你可知她已是什麽模樣?”


    顧墨雲看著木左逸一臉正色,隱約猜到水暮顏必然是身受重傷,於是閉口不答。


    木左逸狠狠皺眉道:“師妹被凶獸所傷,體內寒毒發作,險些喪命。又被心魔糾纏,竟連師父也不認得,險些走火入魔,大開殺戒!若不是師父將上古魔器赤子鳶與她的心脈融為一體,借上古魔器來鎮壓她體內的心魔和寒毒,隻怕她早就成了一個行屍走肉!”


    顧墨雲無言,一臉震驚。他怎麽就忘了水暮顏也和他一樣都是活了幾十萬年的人,而且兩人一開始便是隱藏了實力來拜師的。


    顧墨雲問道:“她為什麽要幫我?不是討厭我到了極點麽?”


    木左逸歎息道:“師父也百思不得其解,後來問她,她說不忍心看你一人遭受如此折磨,畢竟同門一場,若你喪命她於心不安。”


    顧墨雲冷冷道:“同門那麽多,難不成個個遇事她都要救?”


    木左逸說道:“同門諸多,卻唯有你最是陰狠毒辣,不仁不義,手段卑劣,內心陰暗至極!可她卻偏生對你心生憐憫,說你修煉不易,百般向師父求情,惟願對你手下留情,竟然還奢望你能改!到底是她太天真,像你這樣的惡魔怎麽可能會改!”


    顧墨雲沉默良久,木左逸又訓道:“你被師父責罰過多少次,哪一次不是重罰?哪一次不是她在背後偷偷看你是否無恙?顧墨雲啊顧墨雲,你若還有點良知就該感恩她!她曾為你付出許多,可你全然不知,她也從未向你提過什麽要求。如今你也應當還她一份情吧,你若還算是個人,便還她自由!她那樣一個自由慣了的人,如何禁得起你這萬年的囚禁?!”


    顧墨雲猛地拍桌,怒斥:“你如何不早些與我說?現在才說!”


    木左逸也怒了,起身掀桌罵道:“她救你與救別人都是一樣的,難道都要說出來受人誇讚一番?那赤血樓一百多萬人哪一個不是她親自救回來的?哪一個不是十惡不赦?哪一個不是冰涼入骨?都與你一樣,內心陰暗!可他們至少曾經保護師妹,可你呢?卻是那個多次算計師妹的人!虧你還有臉做這個大師兄!師父臨終前說,最是怕你會禍害師妹一世,沒想到還是發生了!師父在天之靈都不會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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