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處後方的黃龍樓船旗艦船頭,趙珣當中而立,李慕張琴在左,趙楷在右,張恒、張遠、朱雯、朱霞四人並肩站在三人身後。


    此時李慕一身暗金色甲胄,掌中一杆方天畫戟,若非頭上沒有那兩根雉翎,活脫脫就是一個呂奉先。


    這雷電戟哪怕撇開其特異之處不提,其本身也是一件剛猛無儔的神兵。


    光重量就有三百六十斤,在李慕手中卻輕若無物,揮舞起來勢不可當。


    趙珣估計,以李慕這般武力和兵器配置,便是北涼的重甲鐵浮屠軍陣,他也大概率能夠殺個幾進幾出。


    張遠、朱雯、朱霞三人,皆是背負長劍,唯有張恒肩上掛著一張五石長弓,背一個特製大箭筒,可帶矢五十。


    因s級支線劇情不足,張恒尚未兌換神級弓箭,但那張澤蘭所贈,燕赤霞同款法器長弓,也早已淘汰。


    如今他所用的,是李慕用聊齋世界收集到的天材地寶,給他煉製的一張靈器長弓,平日納入體內蘊養,若非必要自無需祭出。


    他身上這張五石長弓,還是靖安王所贈。


    用靈弓對付本世界土著,實在有些大材小用,殺雞用牛刀,大炮打蚊子的感覺,這張五石長弓,對他來說完全夠用。


    至於張琴,手中卻是握著一支大號的紫毫筆,這是她的“法器”。


    她的人設是術士,屬於遠程法師職業,自無需攜帶近戰武器。


    北涼四艘尋常商船,在三艘黃龍樓船麵前,便如客輪之於航空母艦,二者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


    他們乘坐的這四艘商船,長不過八丈,寬一丈有餘,總共隻有兩層,高同樣不過丈許,且沒有任何戰鬥設施。


    黃龍樓船長達二十餘丈,寬也有近三丈,設三樓,高六丈,外裹鐵甲,置走馬棚,上下語音不相聞。


    甲板邊緣還設有女牆,女牆上的箭孔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更有巨型拍竿,一竿拍下,尋常大船都要被拍得支離破碎,更不用說北涼這四艘算不上大的商船。


    李慕幾人立於船頭,望著前方駛來的四艘商船,趙珣冷笑道:“這麽巧就遇上了,看來也是天要亡他。”


    “今日絕不能錯失良機,殺了他之後,給他撈個全屍送回北涼,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李慕忽然指著為首商船的桅杆道:“德潤,看到那站在桅杆上的家夥沒?瞧著就礙眼,把她給我射下來。”


    張恒,字德潤,龍虎山第十二代天師,封號“上清玄德太和真君”。


    不過這個龍虎山可不是本世界的龍虎山,而是現實世界的龍虎山,本世界的龍虎山,天師姓趙不姓張。


    為方便行事,輪回者們都給自己取了個表字,如鄭吒的表字為芝龍,李慕的表字為太白,楚軒的表字為子房等等。


    張恒正好跟那位張天師同名同姓,便幹脆來個張冠李戴,也省得費神去想表字了。


    聽到李慕這話,趙珣和趙楷不禁笑了出來,他們自然不會阻止,反而樂得見識見識,這位張姓神箭手的手段。


    趙珣還回頭看向張恒,笑問道:“張兄,此處距離目標尚有百十丈距離,可有把握?”


    張恒笑笑,淡定的道:“在下獻醜,請世子品評。”


    說完便上前幾步,站到趙楷身側的船頭位置,摘下肩上世所罕見的五石強弓,反手自箭筒中直接拔出三支箭矢,盡數夾在指縫之中。


    張恒知道那桅杆上的人就是舒羞,是他們計劃中必殺之人,李慕本也是在借題發揮。


    雖說北涼方麵早晚會發現王林泉的事,但至少在當下不宜暴露。


    故而唯一知道王林泉身份,並一直負責與之聯絡的舒羞,便必須要滅口。


    眾人隻見張恒舉起長弓,在沒有搭箭的情況下略作瞄準,下一刻他右手化作虛影,瞬息之間拉弓三次。


    “嘣嘣嘣”


    這五石強弓射出的箭矢,飛行速度已超過音速,不在手槍子彈的出膛速度之下,無限接近於步槍子彈出膛速度。


    若非箭矢的體型和長度遠超子彈頭,那離弦的箭矢眾人根本看都看不見。


    三道弓弦震顫聲連成一片,三支箭矢一閃即逝,朝著百丈開外的舒羞飛射而去。


    這連珠三箭並非全部射向舒羞,而是分為上中下三個位置。


    那邊廂,舒羞突然眼皮猛跳,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突兀出現,心口竟有一股針刺之感。


    這是屬於武者對危險的感知,她不及細想,身子猛然後仰,一個後空翻倒翻而下。


    便在她躍下桅杆的瞬間,身子上方倏地掠過一道纖細黑影,發出“咻”的尖銳破空聲。


    “弓箭!”


    豐富的戰鬥經驗,讓舒羞瞬間判斷出那是什麽,一股慶幸還沒湧上心頭,方才的危機感應卻再度出現。


    此時她剛好翻過一個空心筋鬥,恢複頭上腳下的豎立狀態,又一支箭矢穿過船帆,再一次射向她心口。


    因身在半空無處借力,無奈之下,舒羞隻得提起一口真氣運至右掌,憑感覺抬掌在身前橫拍而過。


    “啪”


    幸運的是,這一掌剛好拍中射到身前的箭矢,令其改變方向,射向別處。


    但箭矢上的可怕力道,也將她提起的一口真氣震散,讓她處於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境地。


    想要重新提氣,再怎麽也得半息時間。


    可就在此時,那種令她頭皮發麻,脊柱發寒的危機感應再度襲來。


    偏偏她此時已經沒有抵抗的能力,瞳孔猛然擴大,驚恐絕望的情緒尚未來得及浮現,一支箭矢便已穿過她麵前船帆,透胸而過。


    “嘭”


    舒羞的身軀重重摔落在艙頂,一口鮮血噴起三尺之高。


    這一切的細節,描述起來十分繁複,似乎過去了挺長時間。


    然而從張恒射出箭矢,到舒羞做出反應,最後中箭落地,實際上連一息時間都不到。


    張恒射出的箭實在太勁太急,沒人會想到,竟有人能隔著百丈距離開弓射箭,還是連珠三矢,且擁有如此準頭和計算能力。


    別說徐鳳年等人,連李淳罡都沒能反應過來,舒羞便已中箭。


    鄭吒和蘿麗倒是反應得過來,也能輕鬆攔下那箭矢,但他們又何須去攔?


    中洲隊跟惡魔隊乃是合作關係,雙方互不幹擾。


    中洲隊這邊,不會妨礙複製體鄭吒跟在徐鳳年身邊,不斷觸發支線劇情,賺取獎勵收獲。


    複製體鄭吒也不會去破壞中洲隊的謀劃,所以他們無需表現出超規格的實力。


    畢竟連李淳罡都沒反應過來,他們隻比李淳罡強出一線,反應不過來也是十分合理的。


    黃龍樓船上,在舒羞往後躍下桅杆時,因船帆的遮擋,趙珣和趙楷看不清情況如何,對方是否中箭。


    但舒羞落地之時,那噴起數尺高的血,他們卻看得清清楚楚。


    趙珣一拍女牆,興奮的大聲道:“漂亮,張兄的箭法實乃出神入化,有你相助,我青州軍如虎添翼。”


    趙楷也歎服的對張恒道:“神箭手之名當之無愧,在下佩服。”


    張恒正要謙虛幾句,卻突然臉色一變,霍然扭頭看向對麵商船,趙珣與趙楷也是瞬間失色,臉色煞白。


    李慕跟張琴對視一眼,眼中皆有讚歎之色閃過。


    ……


    商船上,卻說在舒羞落地的瞬間,所有人便紛紛躍上艙頂,鄭吒主動上前查看舒羞的情況。


    結果自不必多說,鄭吒起身對徐鳳年搖搖頭,臉色難看的道:“一箭穿心,又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沒救了。”


    徐鳳年目光陰沉似水,李淳罡臉色同樣十分難看。


    雖說他明言隻負責徐鳳年的安全,但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輕易擊殺了一個自己人,自己還完全沒反應過來,這對他來說,不異於啪啪打臉。


    主要是這箭矢並非衝他而來,沒有觸發他的危機感應,自然便無從反應,不代表這箭矢能威脅到他。


    看著地上口鼻心口不住溢血的舒羞,漸漸在自己麵前氣血身亡,所有人心中都湧現出一股怒火。


    鄭吒霍然轉身望向黃龍樓船,聲音冰寒的道:“混賬東西,我要你的命。”


    說完這句話,他雙臂展開,胸膛一挺,眾人駭然發現,從鄭吒胸膛之中,竟冒出一截泛著金色光芒的物事。


    那似乎是一把刀的刀柄,鄭吒右手握住那截刀柄,緩緩往外拔出。


    隨著這把刀一點點離開鄭吒的胸膛,無邊的煞氣與殺氣轟然爆發,朝著四麵八方迅速彌漫開來。


    原本晴朗的天空,頃刻之間便黑氣翻湧,烏雲密布。


    烏雲之中電閃雷鳴,宛若末日降臨。


    徐鳳年等人隻覺心底發寒,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開來,除李淳罡外,一個個不由自主的連連後退,盡皆悚然失色。


    鄭吒給他們的印象,一向都是爽朗大方,平易近人,他們何曾見過如此可怕的鄭吒。


    就好像當他拔出這把刀,就要毀天滅地,屠盡蒼生一般。


    艙頂範圍不大,徐鳳年等人實在承受不住那股滔天殺氣,紛紛躍下艙頂,盡量遠離。


    終於,鄭吒完全拔出了那把光是外形,都能讓人感受到無窮凶煞之意的奇異長刀。


    這把刀的刀柄仿似一根鋼鞭,刀身晶瑩剔透,宛若以琥珀製成的精美藝術品,通體散發著金黃色光芒。


    那琥珀般的刀身之中,隱隱可見一條脊椎樣黑影,似有一頭凶惡至極的猛虎,正自仰天咆哮。


    拔出這把刀的鄭吒,臉上變得平靜無波,雙眼亦是一片死寂。


    李淳罡眉頭緊皺,試探著開口道:“小鄭,還認識我嗎?”


    鄭吒麵無表情的看向李淳罡,聲音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的道:“放心,此刀雖凶煞無比,但早已被我收服,影響不了我的神智。”


    “此刻我處於心若冰清,天塌不驚的絕對冷靜狀態,不會胡亂屠戮蒼生。”


    聽完鄭吒的話,李淳罡長舒一口氣,頷首道:“那就好,你打算怎麽做?”


    鄭吒凝望著對麵三艘黃龍樓船,殺氣騰騰的道:“虎魄刀出,敵寇盡滅。”


    說完縱身而起,虎魄刀上泛起無窮金光,將鄭吒渾身上下染得一片金黃。


    那股令天地都要顫栗的殺氣,越發的濃厚,哪怕那殺氣並未針對徐鳳年等人,他們也依然心底發寒,有一種大禍臨頭之感。


    他們屏住呼吸,看著鄭吒的一舉一動,等候著那石破天驚的一刀出現。


    連徐鳳年這些鄭吒的自己人,都被那股殺氣震得膽寒不已,更別提直麵這股殺氣的趙珣和趙楷等人。


    在鄭吒躍起的瞬間,那無邊的殺氣便朝著黃龍樓船洶湧而去。


    趙珣趙楷二人臉上沒有絲毫血色,隻覺雙腿發軟,冷汗瞬間浸濕衣衫,若非雙手撐在女牆上,怕是整個人都要軟到在地。


    連他們都是如此,更別提那些船上的青州水軍了,此時哪還有半點戰意。


    趙珣雙目圓睜,難以置信的顫聲道:“好恐怖的殺氣,這究竟是什麽怪物?北涼竟有這等存在,李先生……”


    這種情況,他能指望的也隻有李慕了。


    李慕當然不會讓他失望,他吐氣開聲,大喝道:“何方魔頭,膽敢來我青州作亂,殺……”


    他這一聲大喝,猶如九天震雷一般,瞬間炸響在所有青州陣營之人耳邊。


    聽到這聲大喝的人,隻覺腦子一懵,隨後一片清明,心中再無懼意,四肢不再發軟,身軀亦不再顫抖。


    那一聲“殺”宛若帶著回聲,不斷在天地間回響,那籠罩在青州水師陣營的無邊殺氣和煞氣,逐漸被化為無形。


    此時雙方距離已接近八十丈,李慕看著懸浮在北涼商船上空的鄭吒,臉上露出無窮戰意。


    他對已經恢複過來,正自擦拭臉上冷汗的趙珣道:“世子,此人實力強大,我也沒有必勝把握。”


    “若我與他在此交戰,光是戰鬥餘波就會導致雙方全軍覆沒,我將他引到別處,你把握時機覆滅對方。”


    趙珣大驚道:“連你也沒有必勝把握?”


    李慕頷首道:“雖無必勝把握,但也絕不會敗,隻要世子你消滅徐鳳年,即便我殺不了他,也是大勝。”


    趙珣這才放下心來,豪氣衝天的道:“李先生放心,沒有此人壓陣,餘者不過土雞瓦狗爾。”


    李慕滿意的點點頭,隨後一擺雷電戟,整個人衝天而起,朝對麵鄭吒飛射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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