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童妍就覺得腰酸腿麻,靠著陸謹之的攙扶,從牛車上下來了。看見石灣村,童妍第一眼的感覺就是,這裏的風景真不錯。一條蜿蜒曲折的河流橫穿整個小山村,背後是幾座連綿的小山坡,村子處於一大片的空地之中,一座座的土坯房子零星分布,有點世外桃源的意境。周叔帶著童妍和陸謹之來到了大隊長的家裏,也是土坯房子,看著比其他的房子大一點,新一點。


    周叔一叫門,裏頭出來了個五十多歲的老頭,一張四方臉,額頭上有不少皺紋,看見了陸謹之和童妍,熱情的招呼:“是陸同誌吧!歡迎,歡迎,歡迎你到我們石灣村來。”周叔介紹:“這就是我們村的大隊長,也姓周,叫周永海。我們這個村子裏大多數人都姓周。”陸謹之和童妍上前和周隊長問好,幾人寒暄過後,周叔要去還車,陸謹之和童妍暫時留在了大隊長的家裏。


    周永海問了兩人的大致情況,就帶著陸謹之和童妍去他們的暫住地。一邊走,一邊和陸謹之介紹:“村子裏空閑的屋子不多,知道你們要來,特意騰出了幾間房,在村尾。你們都是城裏人,恐怕住不慣咱們鄉下的房子。”陸謹之趕忙截住了大隊長的話頭:“我們來就是為了了學習和鍛煉的,沒什麽住不慣的。讓大隊長費心了。”


    聽見陸謹之這麽說,周永海的臉上笑意真誠了點:“好,好,你們既然下來鍛煉,肯定不怕吃苦的,有這樣的精神,就一定能把工作做好。”


    說著話,周永海指著幾間土坯房:“看!就是那裏了。”


    童妍看著眼前的四間土屋,心涼了半截,知道條件艱苦,可是沒想到這麽艱苦。低矮的房子,牆麵還坑坑窪窪的,屋頂上還長著野草,四間屋子排成一溜,連個院牆也沒有。周永海看了兩人一眼,繼續說:“這裏住著一個下放勞動的改造分子,現在他單獨住一間。你們是兩口子,自然住一塊,隨便挑一間住吧。”陸謹之麵不改色,還客氣的和周永海道謝。周永海提醒他們:“過幾天,把補助糧發給你們,隻有第一個月有,以後你們就要下地幹活,掙工分了。”陸謹之和童妍含笑答應著。


    此時,屋子裏出來個人,衣服有些髒,看見周永海,主動和周永海打招呼:“周隊長,有新人來了呀?”周隊長和他點點頭,給他介紹:“這是陸同誌,還有陸同誌的愛人,以後他們就住在這裏了。你們相互照應著點。”


    童妍看到來人,吃了一驚,這人童妍熟悉啊,剛要開口,陸謹之拉了她一下,童妍雖然不明白陸謹之的用意,乖乖的不說話了,隻是一直盯著那個人瞧。


    周永海沒有留意到童妍的異常,和陸謹之介紹:“這是老錢,下來改造的。和你們的情況不一樣,現在沒有住的地方,隻好讓你們住一塊了。”陸謹之依舊保持著溫和的笑容,對此沒有意見。周永海看著陸謹之,心裏很滿意。又說了幾句就走了。


    童妍看到周永海離開了,她幾步上前,對那人說:“錢校長,您怎麽在這?”


    錢校長趕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悄悄說:“以後叫我老錢,這裏可沒有錢校長了。”


    童妍的眼眶發紅,心裏一陣酸澀。是的,那個斯文儒雅的錢校長已經不存在了,現在在她麵前的是頭發花白,一身老農民裝扮的老錢。


    陸謹之也上前和老錢打招呼,他絲毫不介意老錢粗糙的雙手,一把握住,關切的問:“還好嗎?”老錢雖然蒼老了許多,還是笑著說:“還好,還好。現在跟著村裏的豬倌學養豬。”童妍轉過身,低低哭了起來。老錢看看童妍,反過來安慰她:“沒什麽的,能安安穩穩的活著就好。不用難過的。”


    童妍勉強收住情緒,剛要開口說話,聞到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大家也都聞到了,老錢轉身就往屋子裏跑,童妍和陸謹之也跟著去看。剛到屋門口,老錢端了個鍋子出來了,一個勁的懊惱:“燒糊了,燒糊了。”隻見一鍋黃不黃,黑不黑的東西散發著怪異的味道。老錢解釋:“這是我的晚飯,和你們一說話,都給忘了。”說完,把鼻子湊到鍋子錢聞了聞,好似自我安慰一般說:“應該還能吃的。”


    童妍見了這一幕,心裏更難受了,勸老錢:“趕緊扔了吧,今天我做飯,你和我們一起吃吧。”老錢還舍不得,陸謹之也勸他,他隻好說:“那行,這個我拿去喂豬。”老錢微微佝僂著後背,端著鍋子往豬圈走去,童妍看過去,發現豬圈離他們住的地方隻有幾百米的距離,那裏還搭著一個草棚子。陸謹之拉著童妍先去安排住所。


    他們挑了中間的一間屋子,和老錢住隔壁。屋子裏一張炕,一張桌子,一個櫃子。家具都是半舊的,勉強能用。牆麵上還留有水漬,估計是下雨天,屋頂漏水留下的痕跡。陸謹之看著這個環境,黯然道:“童妍,對不起,沒想到……”童妍打斷了陸謹之的話,反而擠了個笑臉:“沒事。趕快收拾吧。我記得媽給我們帶了舊報紙,我們把報紙糊在牆麵上,也可以湊合了。”


    說完,開始動手拆包裹,陸謹之也不再說話,兩人在打掃屋子的時候,老錢回來了,看見兩人忙活,自己幫著去廚房燒熱水。在家家戶戶的煙囪裏冒出青煙的時候,兩人終於把屋子打掃完了。


    童妍拿著帶來的食物去廚房做飯。廚房靠著最西邊,就是一個土灶,比童妍之前看到的灶台要小一點。老錢解釋:“這是我來的時候,才壘的,以後住在這裏的人就都用這個灶頭。”童妍明白了,公共廚房。童妍剛要去拿鍋子,老錢阻止了,帶著幾分難堪,解釋:“那個鍋子是煮豬食的,還沒洗。”童妍當場石化。


    實在不能接受自己的飯食和豬食在一個鍋子裏煮,童妍回了自己屋,從空間了拿了個鍋子出來,在陸謹之和童妍齊心協力下,三菜一湯出鍋了。三人在老錢屋子裏吃飯,老錢看著桌子上擺放的蒜薹炒肉、荷包蛋、炒青菜,還有一鍋香噴噴的菌菇排骨湯,第一件反應是去關窗,關門。童妍詫異,老錢壓低聲音解釋:“這裏比林安鎮還要窮一些,條件好點的人家一個月也就吃上一回肉,你們以後要當心,俗話說不患寡而患不均。”


    童妍和陸謹之麵麵相覷,陸謹之很快反應過來,和老錢道謝。三人入席,邊吃邊聊著近期發生的事情。


    原來,在童妍離開不久,學校受到了衝擊,錢校長被審查,其他老師也有停職的,老師們也無心教學,學校處於半停止狀態。老錢說起了曾經教導過童妍的胡老師和蔡老師,被之前教過的學生舉報,被撤了職。那些人來抓老師,有學生試圖阻止,和他們起了衝突,後來是門衛大爺拿著掃把那群人趕跑了,才把老師們保了下來。童妍想起那個和藹的看門老頭,怎麽也不明白一個看門老頭是怎麽辦到這件事的。


    老錢吃了口菜,才故作神秘的說:“那老頭之前是參加過多場戰役的老兵,立過功,受過獎,還和領導人們合過影,那老頭把照片拿出來,把那群人都唬住了。後來那些人就離開了,胡老師和蔡老師被安排在學校裏打掃衛生,燒鍋爐去了。大家基本沒受太大的影響。”童妍聽了,心裏的大石頭落了地,總算有個好消息了。


    老錢說完,端起茶杯向陸謹之敬了一杯茶:“我這是以茶代酒,謝謝你的援手,大恩不言謝,情誼我都記下來。”說完一口喝幹了。童妍瞧了陸謹之一眼。那意思就是,你居然有事瞞著我!?


    陸謹之趕緊解釋:“當時聽說錢校長被審查,我找了點關係,把他弄到這裏來了。大家在一起,好歹有個照應。”


    老錢哈哈一笑,又舔著臉說:“這話我愛聽,我是真有件事想讓你們照應著我點。”童妍和陸謹之都疑惑的看著他。老錢舔了舔嘴唇說:“以後我把我的糧食都交給你們,我在你們這裏搭個夥,你看怎麽樣?我不會做飯,這幾天的日子別提多難熬了。”童妍上上下下打量了老錢一番,發現確實瘦了許多,好奇的問:“這些日子你是怎麽吃飯的。”老錢被問得語塞,半天後才支支吾吾的說:“我就燒點水,把菜和糧食都一起放進去煮,再加點鹽,就這麽吃。”


    童妍和陸謹之聞言,隻有搖頭的份。答應讓老錢過來搭夥,童妍私心是想要照顧一下錢校長的,現在環境這麽艱苦,要是再吃不好,也不知道怎麽熬過這些年。老錢覺得自己的一件大事解決了,心情不錯,下筷如飛。童妍看見老錢的這個樣子,又是難過,又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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