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古代, 黃昏這個日與夜的過度時段,被認為是人與妖魔鬼怪可以同時出現的時段。


    在這個時段裏, 不管遇到如何離奇古怪的事、不管看到何等光怪陸離的景色、不管是聽到多麽讓人心糾的聲音,都不足為奇――因為, 屬於黑暗的那些東西,出來了。


    所以,他們把這個時段稱為,逢魔時刻。


    與魔物相逢,的時刻。


    紅彤彤的夕陽背景下,圓弧形的建築物頂部蒙上了一層暖色調的紅光,渲染得整個銀色建築物都顯得溫暖起來。


    但是, 這一切抹不去小澤茜心中的寒意。


    理應在都大賽之後就完全停用了的體育館裏, 忽然傳出拍球聲……


    “呐、呐,我、我說……是不是臨溪你、你聽錯了啊?”小澤茜的臉色蒼白,強笑著道,額角沁出的冷汗說明她正強壓著心中對某些傳說怪談的恐懼, “聽、聽啊……我、我完全沒聽到拍球……”


    就像是和她作對一樣, 在她這麽說的時候,拍球聲響起。這麽近的距離之下,不管是薑臨溪還是小澤茜,都清楚地聽到了。


    並且可以確認,那聲音,是從體育館裏傳出來的。


    “……救命啊!!!”


    巨大的恐懼下,小澤茜發揮自上學起就稱霸小學組的短跑冠軍實力, 毫不猶豫地抓著身邊同學的胳膊,絕塵而去。


    被拖著跑的薑臨溪最後撇了一眼那個體育館,似乎看到了一抹水藍色從眼角溜過。


    那是……


    可惜,還沒等她細看,在爆發力極強的同班同學拉扯下,兩人已經過了第一個教學樓轉角。


    ……她應該讚一句小澤同學的瞬間爆發力真不錯嗎?


    最後當天的上學流程以參觀完烹飪社為結束標誌――薑臨溪震驚地發現烹飪社不僅男女比例居然能到達1:1,其整體美型程度更是不在網球社正選之下。


    這讓她禁不住嘖嘖稱奇:難道冰帝的美男美女們都集中到這地方了嗎?


    在被小澤茜和清水百合聯手普及了烹飪這項技能在男女關係促進方麵的功效後――這年頭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男人才有人要啊,她終於能平靜地接受這個設定了。


    “不過……”薑臨溪提出了疑問,“烹飪社需要拉拉隊的存在嗎?”


    “啊,冰帝的運動社團很多,為了避免被太多的花癡打擾到他們正常的訓練,所以有規定,除了一些特殊的日子外,其他時間普通學員不可以隨便去圍觀他人訓練的說!”小澤茜愉快地解釋道,“但是拉拉隊成員不在此限製範圍內呦!同時拉拉隊隊員的福利待遇還包括轉交烹飪社完美作品,如果讓你轉交的同學是你心儀的人或者結仇的人,完全可以私自扣點下來嚐嚐看,換成其他什麽魔鬼料理轉交也沒問題!所以臨溪加入吧,美好的未來在等著我們!”


    “……”你就這麽把以公事謀私利還有公報私仇這種事說出來,真的沒問題嗎?


    薑臨溪開始嚴肅思考自己要加入哪個社團:即使是沒有命格輔助也沒有孔雀提示,她也可以清楚明白地預見到隻要自己一天不確定社團、小澤同學就一天不會放過她的未來。


    “啊,好可惜……我們回家的方向完全相反啊!”在校門口分道揚鑣前,小澤茜滿是遺憾地歎息,不過很快又打起精神來,“臨溪,明天見!”


    “嗯,明天見。”


    笑著和結伴回家的兩人告別,薑臨溪沿著街走過拐角,卻沒有在預定的地方看到警長,不禁有些奇怪。


    在熟悉了從所住的公寓到學校的路線之後,薑臨溪就不讓織田靖彥來接送了。這兩天她都是和警長約好了匯合時間和地點,然後一起回家。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對麵的露天大屏幕上顯示的時間,電子鍾表明自己並沒有提前,當然也沒有遲到。


    “奇怪……”


    在附近找了一圈後,薑臨溪最後在一個公園裏看到了米黃色小貓的身影。


    它正端正地蹲在一叢灌木前,黑葡萄似的的大眼睛專注地看著麵前的灌木叢。


    “啊,警長,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快步上前的薑臨溪心頭疑惑不減之前,這附近可沒什麽命格氣息,為什麽警長會在這裏,還是說那叢灌木這麽吸引它?


    她下意識地多看了一眼警長蹲的灌木叢,似乎是正值果期的海棠,可她不記得警長對海棠果有什麽特別偏愛啊!


    聽到主人呼喚的警長隻是回頭喵了一聲,然後又轉過頭去,保持原先的姿態。


    “怎麽……誒?”已經湊到跟前的薑臨溪驚訝地發現,灌木叢裏居然躺著一隻小貓。


    “喵。”警長配合地喵了一聲。


    “這是……”薑臨溪皺著眉頭蹲了下來,抬手撥開擋住陽光的灌木樹枝,本處於陰影下的小貓露出全貌。


    那是一隻奶貓,渾身髒兮兮的,皮毛糾結,看不出原先的皮毛是什麽顏色。左後腿上有一塊明顯的血痂,皮毛和凝固後暗褐色的血糾結在一起,無法分辨傷勢如何。


    它的身體在發抖,身體因為用力呼吸而在急促地起伏,腹部癟癟的。


    她轉頭四處看了看,沒發現母貓的蹤跡――事實上,沒有被好好梳理的毛發,被凍得發抖的身體,癟平的腹部……這一切都說明了這是一隻沒有母貓照顧的小奶貓。


    薑臨溪的眉頭頓時皺得更厲害了。


    仔細看它的嘴巴,薑臨溪發現它的口鼻張開,似乎在哭叫,但是即使是以她的耳力,也完全沒有聽到它的哭叫聲。


    這隻貓已經連哭叫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可是它依然在努力地試圖引起注意。


    為了,活下去。


    警長仰起頭來,安靜地看著她。


    薑臨溪從書包裏摸出便當盒,解下包在便當盒外麵的那塊櫻花紋方巾,然後用這塊方巾把奶貓包起來,包在懷裏。


    為了上學方便,宮崎耀司租的高級公寓距離冰帝非常近。近到什麽程度呢?慢速步行十分鍾就到了。考慮到和小姑娘幾乎是形影不離的貓咪,選的高級公寓還附帶了允許飼養寵物的條件,所以薑臨溪帶著兩隻貓進去的時候,完全沒受到阻攔。


    一進房間,警長就自覺地下了主人肩頭,薑臨溪從儲物間翻出一個當初裝電視機的紙箱,撕下一塊紙板放在地毯上,然後把奶貓放在上麵。


    “警長你幫它……不對,差點忘了警長你是公的,不會弄……”話到一半又咽了回去,薑臨溪一邊把自己剛剛在路上藥店裏買的藥品放茶幾上,道,“幫我把急救箱翻出來。”


    警長唔了一聲,踩著貓步到了一個櫃子前,抬起一隻前爪,打開櫃門,然後用牙咬著裏頭急救箱的帶子,把箱子拖了出來――不知道是出於什麽考慮,急救箱的底部裝著滑輪,這方便了警長拖動。


    而在黃貓拖著急救箱靠近沙發的時候,薑臨溪則是撕開了葡萄糖粉的袋子,取了少少的一點葡萄糖粉,就著飲水機的溫水衝成葡萄糖水,然後用細管子喂給撿回來的幼貓吃。


    小奶貓大概是餓狠了,感覺到細管口貼著舌頭就開始用力吮吸,沒一會兒就喝光了細管子裏的那點兒葡萄糖水。


    唔……體重不到半斤,這點分量喂個2ml已經夠了……暗自估量了一下貓咪喝下去的量,見小奶貓的腹部都鼓起來了,薑臨溪移開了細管,不再喂了。


    “喵。”警長攀上沙發,急救箱已經被它拖到了沙發旁。


    “唔,謝啦,警長。”


    薑臨溪從裏頭取出棉簽,又從飲水機裏倒了點熱水摻和冷水合成溫水,把棉簽浸濕了,小心地給小奶貓促便。


    幼貓不能自主排泄,需要外界刺激才能成功排泄。一般來說,母貓會用舌頭舔小奶貓的□□,之前薑臨溪說到一半被吞下去的話就是想讓警長來舔舔,但是好在她很快想起來自家靈貓是公的,沒點照顧幼崽的技能――之前在公園的時候就隻幹看著,連叼起小奶貓來找她的事都沒做,顯然是從來沒應對過這種嬰兒級別的小奶貓,所以完全不知道怎麽辦。


    至於薑臨溪為什麽會照顧幼貓技能樹滿點麽……當年警長被她從貓媽媽懷裏拎出來的時候,比這隻小奶貓還小呢,還不是她一手拉扯大的?


    沒一會兒,臨時翻出來的紙板上就多了許多不明物。薑臨溪看著自己的促便行為成果斐然,咋舌:這是多久沒拉了啊……大概是母貓不在很久了吧。


    不去想失蹤的母貓是離開了還是怎麽了,她清理掉紙板上的垃圾,皺著眉頭思考現在能不能給這貓咪洗澡。


    從剛剛的一係列檢查來看,這隻貓咪應該才剛剛滿月,品種什麽的完全不知道――獵命師找靈貓一向是看貓咪的靈性,而不是血統品種問題。越是年幼的貓咪,越容易看出靈性如何。


    所以獵命師的靈貓基本上都是從還沒滿月的時候養起,品種基本上就是中華田園貓……俗稱的土貓。


    (我會告訴你需要靈貓的獵命師最常幹的事就是從流浪貓媽媽的懷裏奪走人家心愛的貓寶寶嗎?→→)


    你要問他們怎麽照顧奶貓個個都能理論實踐兩手硬,但是要問貓咪品種,對不起,那是什麽?能吃嗎?


    不過,話雖如此,但是薑臨溪自己也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照顧奶貓二周目的機會――獵命師的靈貓基本上都是伴隨終身的。對於這個族群來說,靈貓不僅僅是儲存命格的存在,更是自己一路相伴絕對不會背叛的夥伴。


    主人死後自發守衛屍體拒絕水糧直至斷氣的靈貓不在少數,而失去了自己的靈貓夥伴後的獵命師裏,也有不少人選擇不再養靈貓了。


    所以,一般情況下,打通奶貓飼養一周目就足夠了,很少有人會參加二周目戰。再加上很久以前一人一貓就告別了警長的幼年期,這不,薑臨溪差不多都忘記了當初警長可以洗澡是在多大了的時候了。


    最後她選擇用鬼水咒控製溫水,用火炎咒保溫,小心翼翼地給小奶貓洗了個澡並速度弄幹其皮毛,以免生病。至於後腿的傷勢,反而是最簡單不過的了――獵命師對於貓咪確實好的沒話說,薑臨溪自己非重傷不用、哪怕用了也隻是保證有力氣處理傷勢的“回天”都直接提出來給小奶貓治療了,而且還是直接治好無殘留。


    忙活了一晚上,終於把撿來的小奶貓照顧好了,年幼的獵命師收拾好一字兒攤開的各種藥品抗生素喂養用具,這才有空打開另外一個袋子,拿出裏頭早已冷掉的漢堡啃了起來。


    今天孔雀不回來,據說是跑去九州了,趕不回來吃晚飯,她也不怎麽願意做飯,路上經過漢堡店的時候就順手打包了一份回來當晚飯。


    在她小心照顧小奶貓洗澡前,警長就被她趕去吃飯了――織田靖彥一開始準備好的午餐,由於警長的午餐靠著自家主人的便當解決了所以這份就剩下了,這回就當晚餐了。


    這會兒,警長早已吃飽了,小奶貓緊挨著它暖呼呼的肚皮,小肚子圓滾滾的,真正的吃飽喝足睡覺覺。


    “睡得可真舒服啊……”薑臨溪咬著冷掉的漢堡,見小奶貓已經睡著了,又一看時間,便拎起書包進了書房,“警長,有事喊我,我先做作業啦。”


    警長喵了一聲,示意自己聽到了。


    輕巧的關燈聲後,通往書房的門也跟著關上了,客廳裏隻剩下了一大一小挨在一起的貓咪了。


    客廳的落地窗窗簾沒有拉上,外麵一片燈火通明,夜生活豐富的東京此刻才要開始夜的狂歡。


    警長抬起頭來,看向窗外的天空。夜空一片漆黑,看不到一點兒星光――人造的燈光如此璀璨,連天頂存在了數億年的星光都不得不為之屈服。


    在這無人的時刻,警長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悲傷。


    最近,已經越來越難以做到以前那樣了。


    快到極限了吧……


    但是那孩子……它看了一眼書房門,繼而低頭。


    ……不行,還不到時候。


    至少……要照顧好那孩子……


    它輕輕地舔了舔靠著自己的小奶貓,貓臉上漸漸露出一絲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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