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樹林, 發出沙沙聲,陽光透過樹梢間的空隙投在雪白短發上, 似有淡淡光暈暈開。


    白發的少年背靠大樹,抬起頭來, 寶石紅的眸子裏倒影出樹上女孩的模樣:“怎麽發現我的?”


    “氣味。”薑臨溪沒有撒謊。


    “啊啊,還說是以光折射原理為主導輔以其他手段製出的最新產品,不管是熱輻射還是氣味亦或者是聲音都能完美隱藏呢……看來我有理由去退貨了,剛好還沒過七天。”他伸手撕下貼在腕上的一張黃色符紙,手指一彈,已經報廢的隱身符頓時四散裂開,連最後的紙屑也消散在空氣裏。


    ……你以為是x寶的七天無理由退貨嗎?


    白發女孩微微擰眉:“你……應該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許願卡,還是任務世界?”


    “啊呀,居然問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這麽說我可是會很傷心的呢!”少年露出疑似受傷的表情,“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幽白世界的許願卡到這裏來看你比賽呢……給你加油不好嗎?”


    說著, 他直起身來, 朝樹上的人伸出手:“下來吧,這附近樹冠這麽茂密,上麵的視野恐怕還沒下麵開闊呢!”


    “……沒什麽好加油的,”薑臨溪移開視線,目光落在不遠處金碧輝煌的酒店上,“我並不是為了贏得冠軍來的。”


    “但是,就算你要報仇, 也要先贏了冠軍,為了你的警長。”阿克夏靜靜地看著她,道。


    就像是被戳中了痛處,小女孩原本隻是隨意搭在樹幹上的手指尖一顫,毫無預兆的,五指竟生生沒入樹幹!


    阿克夏目光一凝,雖然那女孩依然麵無表情,但是剛剛忽然變得急促的呼吸卻直白地說明了一切。


    “……你說的不錯,”緩緩闔上眼眸,薑臨溪閉上眼睛,平複下動蕩的內息,“雖然仇恨不能挽救任何東西,但是……”


    濃密樹冠中的無數樹葉無風自動,樹影婆娑,站在樹下的阿克夏微微凝重了表情。


    比數九寒冬中的凜冽寒風更加冰冷的氣息在這方空氣中緩緩彌漫,散開,如同無色無味的冰霜凝結了整個空間,又像是混了碎冰的寒水慢慢沒過身體。寒意一點點滲入肌肉中,骨髓裏,讓人幾乎無法移動腳步。


    連靈魂都為之凍結的冰冷。


    翠綠葉片上慢慢蒙上了一層不該在這個時節出現的潔白冰霜――這裏是太平洋上的一個不為人知的小島,和日本正處於秋冬交接時節不同,這裏正是陽光燦爛的夏日,穿熱褲短袖的大好時節。


    無論如何,也不該出現冰霜。


    薑臨溪卻是完全沒注意到自己造成了什麽一樣,隔絕了視力影響,隻餘下四感,四周安靜得隻能聽到樹葉沙沙聲,襯得這方空氣越發沉寂。


    冰霜凝結,甚至開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幾乎隔絕了對外界感知的小女孩在這一刻想起了自己以前曾對風宇說過的話:


    恨是一件很沒用的事,因為它既不能挽回已經失去的,也不能幫助她得到未曾獲得過的。


    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是某個月圓後的第二天,風宇發現了蠱王的存在,也知道了她被換血的事。那個時候那少年嘲弄著笑問她恨不恨從小把她推進蠱王窟中的人,明明那是流著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相似的血液的親人。


    那個時候,自己就是這麽回答他的,既沒有說不恨,也沒有說恨――因為,沒有必要呢。


    沒有必要的東西,她一向都是轉頭就忘的。


    但是……現在,似乎已經無法忘卻了。


    她終於知曉,為什麽明明知道恨是一件很無用的事,依然會有那麽多人對它趨之如騖。


    因為……


    垂在身側的手慢慢緊握成拳,無形的力量鼓蕩衣袖。


    忽然,一隻手猛的攥住她的手腕,正醞釀著的力量頓時被打散,化作微風拂過少年握上的細腕:“快住手!你想要把那些妖怪都引過來嗎!”


    阿克夏一把把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的女孩拉進懷裏,一陣水波動蕩般的波動後,兩人自原地消失。


    就在他們失去蹤影後數秒,一名淡綠色頭發的妖怪出現在之前女孩所坐的樹枝上。


    ……已經離開了?


    看到依然泛著寒氣、被大太陽照著都絲毫沒有融化跡象的冰霜,這名妖怪皺起了眉頭,湖水一樣的冰藍色眼睛裏浮起淺淺的疑惑。


    “出什麽事了凍矢,忽然就跑出來……咦?這是……”跟著冰妖出來的妖怪同樣看到了尚未融化的冰霜,詢問地看向冰妖,“……有其他的冰係妖怪來過這裏?”


    “不,應該不是,這些冰霜中蘊含著冰冷的殺氣和殺意,”冰妖搖搖頭,“還有濃重的煞氣和仇恨……不是冰妖的傑作。”在他的眼裏,那些冰霜上死死纏繞著水紅色的煞氣和恨意,恐怕沒個三五天都不會化掉。


    “嗚哇!煞氣和恨意居然濃到這地步!這個妖怪是天生煞氣化形嗎?”


    冰妖仔細看了看,搖頭:“我看不出來。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如果確實如此的話,恐怕那會是個強敵。”


    必定會是……他們通往冠軍寶座路上,必須掃除的對手!


    妖怪同伴背起手,一臉無所謂:“嘛,也不用深究,反正總會在比賽裏碰到的……話說這裏好像有人類的味道,可惜好淡,不知道去哪裏了……”


    “八成是被那妖怪吃掉了吧,煞妖嗜血,大概已經被啃得骨頭都不剩了。”和同伴吊兒郎當的模樣不同,冰妖一臉嚴肅,沒有絲毫表情,就像是他的臉被自己的冷氣給凍成了冰塊一樣。


    原地討論了一會,沒有得出什麽結論的兩隻妖怪離開。


    過了好一會兒,白發少年才抱著同樣發色的女孩出現在原地。


    “真是危險,差點就要被‘煞妖’吃掉了呢!”阿克夏笑眯眯地放下人,揉了揉發紅的手腕。


    “……”薑臨溪麵無表情地轉頭,“剛剛那兩隻妖怪是誰?”


    “是魔性高手隊的隊員……那個冰妖應該是冰咒高手凍矢,另外一個大概是能夠操縱風的妖怪,陣。”阿克夏說完了才發現不對,“啊,對了,為什麽你會認為我知道他們是誰?”


    “本來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既然不肯定他知不知道,為什麽會問?


    “因為這裏隻有你在。”好像聽到了他心裏的話,小女孩淡定道,“多問一句又不會少塊肉。”


    ……於是說,因為隻有他這個詢問對象,所以才問他的……麽?


    “不過托這個的福,我現在知道阿克夏來這裏的目的了。”白發女孩仰起頭來,篤定道,“你知道的吧,接下來人類的特邀嘉賓隊要麵對的對手詳細資料。”她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顯然是有了十足把握。


    ――這樣隨便撞上兩個妖怪都能張口說出他們的歸屬隊伍以及擅長領域,很明顯,阿克夏對這場暗黑武術大會的參賽隊伍及人員做過詳細的情報收集。


    “嘖……雖然本來就打算告訴你的,但是現在被你這麽一說,我怎麽覺得自己有點虧呢……而且還有點不爽。”發覺自己被擺了一道的白發少年無奈地揉揉眼眶,“其實我了解的也不多,來這裏的時間太短,我隻來得及把你們隊會遇上的妖怪隊伍成員做了比較,發現有些隊伍成員和之前不一樣了,所以來通知你。”


    和之前不一樣……了?


    薑臨溪隨即想起了阿克夏曾經提過的,上一次幽白武術大會的參賽資格的事。


    那麽,這次的人員不一樣,是指和那一次相比較嗎?


    薑臨溪一早發現了,係統所下放的許願卡世界所遵循的,應該是平行世界理論。也就是說,阿克夏用以對比的,並非是六十年前的那一場暗黑武術大會,而是平行世界的、沒有聖戰遊戲玩家參加的大會。如果以比較明確的說法來看,那就是所謂的“官方原著”世界,而他們現在所處的,是被聖戰係統插手後走向不同的平行世界,與“官方原著”對比的“衍生同人”世界。


    雖然照理來說,被聖戰係統插手之後,人員出現變動應該也算是利索當然――比如原本應該隻有四人的戶愚呂隊裏出現第五人。但是,這變化,也應該隻有這一個才對。


    但是……


    “其他的隊伍來不及做對比,我就隻先詳細調查了你們第一場比賽的對手,六遊怪隊,然後發現不對了……”白發少年收斂了調笑的態度,神色嚴肅,“和我曾經調查過的那個世界的大會不同,這一次的六遊怪隊裏,有幾個人不對勁……”


    第二天,比賽如約而至。


    看到六遊怪隊的成員之後,再回憶了一次老師交給自己的有關六遊怪隊六人資料,薑臨溪發現,有兩個人的身份,對不上號。


    這是……


    白發女孩的目光落在了六遊怪隊正式成員的某人和替補隊員身上,眉頭微微一挑。


    坐在前排觀眾席上的白發少年隨之沉下眼眸,寶石色的眼睛裏像是沉澱了更深沉的色彩。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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