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麽有兩條路,牛兄?這都有何用意,咱們該走哪條?”站在陰籍司門外不遠處的笑悠然扭頭看著牛頭。


    對於像好奇寶寶一樣的笑悠然牛頭也實在表示無奈,此時又無法離去隻得耐心地為他解釋。


    如笑悠然所想,這陰籍司的黑白兩條路果然有其用意。黑路為死之路,代表了陰間,而白路則為生之路,代表了陽間。兩條截然不同的路,走法自然也有其說道。


    剛死之人憑路引通過鬼門關進入酆都城後,負責勾魂的陰差會將其帶至此處並交予記錄其陽間生平的文牒,持文牒進入方可登記入陰籍,之後會被送往相應的閻羅殿候審,而這種情況的人在進入陰籍司時是要白路進黑路出,代表了由生到死。


    反之,在陰間生活期滿得以去投胎的人,則要持記錄其陰間過往的文牒進入登記注銷陰籍,之後才能去投生台投胎轉世,那麽這種情況的人就要黑路進白路出,代表由死轉生。


    “那要是走錯了路會怎樣呢?”笑悠然依然充滿了好奇。


    “走錯了路自然會有懲罰,此乃地府機密,說不得,說不得啊!”牛頭搖了搖頭揮手示意請進。


    “嗯?還有懲罰,啥懲罰?怎麽說不得,不會是你地位太低,這等機密也輪不到你知曉吧?嘿嘿……”


    笑悠然一聽有懲罰暗中留了心,頓時使出激將大法。


    “我地位低不知道?這地府還有幾個比我老牛地位高的,能有我不知道的事?小子你可別小瞧人!”牛頭一聽不樂意了,牛眼瞪得溜圓。


    “那是,我看牛兄也是文韜武略,英偉不凡,在地府絕對是一人之下,啊不,十人之下,萬人之上,叱吒風雲,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啊!


    為人卻又居高不傲,熱情助人,實乃地府精英之標榜典範!”笑悠然雙手同時豎起大拇指對著牛頭的兩個大鼻孔,馬屁早已拍上了天。


    “嗬嗬,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老牛上麵還有判官呢,不過也相差不多,嗯,相差不多,哈哈哈……”牛頭聽得那叫一個舒服受用,笑得牛嘴咧到了耳根。


    “那還請牛兄為在下解惑?”笑悠然打蛇順棍上。


    “嗯哼,我悄悄告訴你,可不能讓別人知曉,這可是大機密。”牛頭一臉神秘悄聲道。


    “嘿嘿,曉得曉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笑悠然一臉猥瑣。


    與牛頭交頭接耳方得知,這兩條路若走錯了懲罰還真不小。不論是剛死還是投生之人,若走了相反的路,都會令其陰間生活期限增加一倍。比如說一個人的陽壽是六十年,那麽他死了以後在陰間就要渡過其陽壽三倍時間的陰壽,也就是一百八十年才能得到一次機會去投胎。


    可如果在陰籍司走錯了路,那麽好吧,這次機會讓給別人,回去再等一百八十年。而為了避免被外人知曉,進入陰籍司的人還要同時被灌入少量的迷魂湯,使其忘記在陰籍司所發生的事。


    “這也太損了點吧,你們地府可真黑啊!”笑悠然聽完了以後猛撇嘴。


    “這可不能怪地府,都是不得已而為之啊!實在是死的人太多了,都等著去投胎,可陽間又哪來那麽多投胎的機會,生孩子有多難你又不是不知道?”牛頭唏噓道。


    笑悠然心想生孩子有多難這種事老子怎麽會知道?不過也懶得跟牛頭論辯,隻要知道了懲罰是什麽,怎麽避免就可以了,還是抓緊時間走完過場去下一個地方才是正事。


    就在這時一個陰差帶著一個老頭來到了陰籍司門口。那老頭一看就是個剛死不久的亡魂,因為沒有了陰體,整個魂體飄飄忽忽,看起來有些虛幻飄渺的感覺。


    隻見老頭從懷裏掏出些銀兩塞在陰差手裏並低聲詢問了幾句,陰差掂了掂手裏的銀兩麵露滿意之色,附耳對老頭說了幾句。老頭聽了眉頭一挑,衝著陰差點頭哈腰千恩萬謝,在陰差揮手示意下,得意洋洋地踏入陰籍司沿著白路走了進去。


    “這也行?我說牛兄,你們這地府機密原來就值二兩銀子啊,哼哼!”看了眼前的一幕,笑悠然突然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咳咳,不是你想得那樣……”牛頭一臉的尷尬,幹咳連連。


    “哦?那是哪樣啊?”笑悠然嘴角帶著戲謔。


    牛頭一時語塞,心想這廝早不來晚不來,偏這時候來拆老牛的台。


    越想越憋屈,於是衝過去對著那陰差大吼一聲:“你姥姥的嶽大膽,你這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大了啊,竟敢泄漏地府機密,活擰歪了是不?”


    那倒黴催的陰差剛心滿意足地把銀子塞進懷裏準備回去交差,突然耳邊響起了炸雷般的怒吼聲,嚇得他一個激靈猛地抬頭,正對上一張近在咫尺的凶橫牛臉,當時臉都綠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冒了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哇呀呀,牛爺饒命啊!小的沒泄漏什麽機密啊,隻是告訴那人走哪條路進去而已,這不都是崔二爺默許的嗎,大家都這麽幹啊……”


    嶽大膽嚇得屁滾尿流,一邊在地上蹬腿往後蹭,一邊解釋道,可話沒等說完就被牛頭一腳踢飛了出去。


    “滾蛋,別在這丟人現眼!”牛頭一跺腳迸出一股勁氣,遠處剛剛要落地的嶽大膽被那勁氣一撞,再次嘣飛了出去。這下飛得更遠直接沒了影,伴隨著一道黑色的閃電從天而降,隻聽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哀嚎:“嗷~啊~被打飛的也劈啊……”


    “咦?我說這老牛怎麽不帶我飛,原來是禁空陣麽……”看著這一幕的笑悠然若有所思。


    “嗯哼,你也看到他那慫樣了,他隻是收了買路錢指條路而已,那人進去也要被灌迷魂湯的,機密還是機密,嘿嘿,對吧?”牛頭得意地看著笑悠然。


    “切,你們地府的陰差都這麽窮,還收什麽買路錢?嘖嘖!”笑悠然不屑道。


    “唉,這你就不懂了,陰差可不容易啊……”牛頭感慨道。


    笑悠然可沒心思聽他吐苦水,於是隨便敷衍了幾句,就拉了牛頭一道沿著白路進入了陰籍司。


    當他們踏入陰籍司大門的時候,不遠處街邊一片被建築陰影覆蓋的角落裏,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看不清麵目的人從懷裏拿出一片黑色的樹葉,運轉法力注入後顯露出一個模糊的上半身人像投影,從輪廓依稀可辨似乎是個女人。


    “稟告主人,那個人已經被帶進了陰籍司。”聽聲音這黑袍人亦是個女子,而且清脆動聽應該是個妙齡少女。


    “嗯,繼續跟著吧。”人像投影傳出了略顯慵懶的模糊女聲,簡短的話語,平和的語調但卻似乎充滿了無上的威嚴。


    “是!”黑袍少女低頭一拜,隨後抬手揮散了投影,轉身沒入陰影消失不見。


    走在白色的生之路上,笑悠然才發現原來這陰籍司內竟然別有洞天,根本不像外界所見的大小。


    一路所過見到了許多形形色色的亡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所有人都是朝一個方向行進,也就是說都和他一樣是從外麵進來的。


    “牛哥,你不是說投生的人要從白路出去嗎,我怎麽一個也沒見到?”笑悠然好奇道。


    “都從後門走了,這陰籍司的正門跟鬼門關一樣是隻進不出的。”牛頭解釋道。


    兩人正邊走邊聊,忽然笑悠然感覺踢到了什麽東西,腳下一絆跌了個大馬趴。這一下猝不及防跌得他眼冒金星,哼唧著爬起來一看,原來是一個身穿黑色官服,頭戴黑色官帽,正蹲在路邊幹嘔的矮胖中年男子。


    矮胖子被人踢了一腳也轉了過來,隻見他滿臉橫肉,麵相凶悍,一對如斷刀般的短眉下掛著兩顆死魚眼,寬大的鼻翼上長著肉眼可見的細小黑毛,整張臉黑得像炭一樣,細高的官帽上寫著“正在捉你”四個白色的大字,正一閃一閃地放著白光。


    笑悠然雖被他凶惡的相貌驚了一下,但想到剛才自己摔得那叫一個難堪就氣不打一處來,正想上前理論不料旁邊的牛頭比他更快,“唰”的一聲直接蹲在矮胖子對麵跟他大眼瞪小眼,鼻子裏似乎還在嗅著什麽。


    “範老八,你這頭上開著頭燈是在出任務?你不去抓人,蹲在這裏吐個球啊?”牛頭鼻子都貼到矮胖子身上了,使勁嗅著。


    “嗝……喲,是牛四爺啊,嗝……哪陣風把您吹來了。”矮胖子打著酒嗝說道,看樣子是喝多舌頭都大了,吐字含混不清。


    “你少跟我打馬虎眼,聽說崔老二昨天丟了一壺冥王醉,正四處抓偷酒賊呢,要不老牛帶你去見識見識崔判官的手段?嘿嘿……”


    牛頭盯著矮胖子懷裏奸笑道,口水都流了出來。


    “呃,嗝……牛老四你這副嘴臉簡直太下流了,不就是想喝嗎,嗝,至於拿崔老二嚇唬我麽?”矮胖子聽了嚇一哆嗦,酒都醒了幾分。


    “哎少廢話,快拿來!”牛頭已經迫不及待地伸出了大手。


    “嗝,你少喝點,給我留點。”矮胖子不情願地從懷裏掏出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酒壺,滿臉肉痛地遞了過去。


    “咕嘟……哈……果然是好酒啊,不是老牛說你,怎麽出任務時候還喝酒,這要是讓鍾老三看見了,不扒了你的皮?”牛頭接過酒壺猛灌了一口道。


    “啊喲,你……嗝……慢點喝,給我留點啊……”矮胖子一把搶過酒壺也猛灌了一口,指著路旁一顆梨樹道:“這等好酒被我遇上了還不馬上喝?嗝……那嶽大膽偷了酒不敢放自家裏,偷偷藏在這樹底下以為無人知曉?


    敢在黑爺地盤上搗鬼,嘿嘿,爺趁他出去勾魂給他來個黃雀在後,嗝……哈哈哈……”


    “嗝……嶽大膽?唔,又是那廝,剛才在門口被老牛給揍飛了,還挨了一記黑冥雷,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嘿嘿……”牛頭接過酒壺再來一口,看起來這酒勁還真大,才喝兩口牛臉都紅得像熟透了的番茄似的,跟矮胖子一樣舌頭也大了,酒嗝也打上了。


    “喲,這咋還有個人呢,這小白臉是誰啊?剛才好像還踢了黑爺一腳……”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眼看酒壺裏的酒已經見底了,矮胖子忽然想起旁邊還站了個人,指著笑悠然問道。


    “嗝啊……這是我笑老弟!來來來,老弟我給你介紹下,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黑無常,範無救,範,唲,範八……嘔……”


    牛頭一把摟住笑悠然的肩膀,熱情地為他介紹,可話沒說完酒勁上來直接吐了出來,差點噴到他身上,趕緊跑一邊扶著梨樹一頓狂嘔。


    “原來是笑老弟,嘿嘿,那就是自己人,唲,自己人……嗝……你排行老幾,嗯?我排行老幾來著?咱倆誰在前……”


    範無救已經醉得東倒西歪,腳下走著鬼步,手裏打著醉拳。


    笑悠然看著眼前這醉鬼二人組,感覺像吃了十個蒼蠅一樣,別提多膩歪了,正想著是不是把牛頭丟下自己先走,忽然身後刮起一陣勁風,一道白影“嗖”地一下從身邊閃過,直接頓在了範無救麵前。


    那是個身穿白色官服,頭戴白色官帽的細高中年男子。官服的製式與範無救身上的一模一樣,隻是顏色不同。


    這男子麵色慘白,兩道劍眉棱角分明,一雙細長的眼睛滿是笑意,唇紅齒白,生得倒是有幾分俊朗,此刻正笑嘻嘻的看著範牛二人,頭頂細高官帽上寫著“你也來了”四個黑色大字,同樣閃爍著黑光。


    笑悠然心想看樣這是白無常也到了。


    “嘖嘖,老黑吖,你怎麽喝成這德行了,咱們還要出任務呢知不知道?快別喝了,趕緊隨我走吧。”白無常推了範無救一把,將他推一趔趄。


    “走?往哪走,今天誰也別想走,喝!嗝……一醉方……”範無救醉眼惺忪,瞄了一眼白無常,仰頭又往嘴裏倒,可是一滴酒也沒出來,舉著酒壺不停搖晃。


    “喲,牛四哥怎麽也在啊,看看,這罪受得……”白無常沒理範無救,走到扶樹狂嘔的牛頭後麵輕輕拍著他的背。


    “嘔……是謝老七啊,老牛今天是托大了,這……唲,這酒,勁兒也忒大了些……嘔……你有事先走,不用管老牛,緩一……嘔……就好了……”牛頭閉著眼吐得天昏地暗的。


    “嗬嗬,那小弟就帶著老黑先走一步了,牛四哥保重!”白無常說完,見牛頭在身後擺了擺手,轉身抓起已經癱倒在地上的範無救疾速向前方奔去,臨走還不忘了拋給木立在旁的笑悠然一個和善的笑臉。


    “讓小兄弟見笑了,我等還有要事在身,恕不相敘了……”遠遠飄來白無常細柔的聲音,好似呢喃般回蕩在笑悠然耳畔。


    這白無常看起來人還不錯,回過神來的笑悠然點了點頭。轉頭看著樹下已經吐得筋疲力盡暈倒在地的牛頭,又無奈地搖了搖頭。


    在牛頭肥大的屁股上踢了幾腳發現沒有反應後,笑悠然隻能黑著臉背起他向前走去,就像一個背著豬八戒的小媳婦兒一樣滿臉的哀怨。


    這下他苦水吐夠了吧?笑悠然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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