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觀嶽夫人隻是魂氣滋養不足導致魂體有些許消散,並非不可挽回之事,嶽兄何必如此激動?隻需找個魂氣濃鬱之地居住,慢慢休養,假以時日便可恢複如初……”笑悠然有些詫異地看著嶽大膽說道。


    其實這話說出來笑悠然自己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說得是對是錯。初入酆都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能看出陣法布置,隨後在第五殿他又發現自己能感覺並理解修為,當時他把這些歸結於有可能是殘存的記憶。


    而如今在嶽家經曆了那極具真實感的幻境後,他發現自己不但能感應並鑒別法寶,現在更能檢驗評斷丹藥,並且連品階等級以及藥效功能都可以隨口道來。甚至之前隻有朦朧感覺的修為等階也能探查判斷,眼下更是連體質醫理都能信手掂來。


    這些能力越是運用思路也隨著越是清晰,此刻笑悠然竟驚訝地發現,這些好像都不是記憶,而是各種不同的技能,已經像是身體本能一樣存在於神魂之中無從忘記,或者說是銘刻在神魂上的烙印,無法抹去。


    可這又有些說不通,如果不是記憶,那麽這些東西怎麽會出現在腦子裏,而它們又是存儲在何處?


    “啥?這還用你說,這不是廢話嗎?唉……”


    嶽大膽聽了以後剛提起的一點心情又跌落到穀底,倒在椅子裏拿起酒壇想接著灌,可發現整壇酒已經讓他喝得涓滴不剩了,不知從哪來的一股無名火,“啪”的一聲將酒壇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仰頭靠在椅背上閉著眼,也不知道是在生悶氣還是在想些什麽。


    “唉,笑公子你不要怪他,他這人就是心直口快,沒有什麽惡意的。”嶽夫人眼中神采也有些暗淡。


    “哦?既然知道辦法,為什麽不去做?”笑悠然倒沒生氣,隻是更納悶了。


    “公子有所不知,在這酆都城,隻有內城的魂氣濃度才夠滋養妾身的魂體,這一點我們早就知曉了。可以夫君的修為和官職,若非公幹是沒有資格進入內城的,更何談長期居住了。而妾身的情況也……唉,總之還是謝謝笑公子的好意了。”


    嶽夫人尋了個托盤,蹲在地上一邊收拾酒壇碎片,一邊悠悠說道。


    笑悠然聽出嶽夫人話未說全似有所顧忌,看著夫妻二人一個眉頭深鎖,閉目不語,另一個麵色黯然,低頭忙碌,忽然感覺這一家人身上好像有著很多的秘密,處處透著稀奇,不禁有種定要撥開雲霧見巫山的衝動,尤其那幻境中的寶槍更是讓他念念不忘。


    “哦,這樣啊。其實就算不進內城,也還是有辦法的。”笑悠然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說道。


    “啥?還有辦法?”閉著眼睛裝死的嶽大膽聞聲“嘭”的一下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直接落在笑悠然麵前,嚇了他一跳。


    “媽呀,你別這麽一驚一乍的行不,我這心髒受不了。”笑悠然推開幾乎又跟他臉貼臉的嶽大膽,抹了把冷汗。


    “兄弟啊,我的好兄弟,你有啥話一氣兒說完行不,你這一段一斷的,老哥我這心髒也受不了啊!”嶽大膽多次熱血灌頂,再加上酒勁上衝,現在也感覺有些呼吸急促,頭重腳輕。


    “辦法是有,但隻是維持,即便是內城魂氣也一樣治標不治本,想要徹底改變,還需另覓他法。”笑悠然鄭重地說道。


    “這些我都知道,可……算了,還是先說眼前之法吧,如何維持,維持什麽狀態,又能維持多久?”嶽大膽欲言又止,轉回來急急問道。


    “嗯,這就要看嫂夫人自身了,維持的時間至少會到她陰壽耗盡之時。而狀態嗎,若是情況稍差可以維持現有狀態,情況正常可以恢複如初,情況稍好的話……”


    笑悠然說到這裏忽然頓住了,似乎想要賣個關子。


    “情況好會如何?”嶽大膽急了,又要往他臉上貼,嚇得他趕緊後退了一步。


    “情況好的話,不但能恢複如初,甚至還有可能獲得些許修為,即便陰壽耗盡了仍有緩衝的時間。”


    笑悠然搖頭晃腦慢悠悠地說道,他自己不覺得怎樣,可聽到他的話,嶽大膽直接傻在了當地,就連收拾完剛剛起身的嶽夫人也呆住了,手裏端著的托盤“啪”的一聲掉在地上,酒壇碎片再次樸散了一地。


    見到二人的狀態笑悠然有些發懵,自己說的話有問題嗎?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嶽大膽猛地衝過來緊緊握住他的雙手,激動得渾身顫抖。嘴唇哆嗦著張開又閉上,呐呐地不知說什麽好,雙膝一軟就要往下跪,嚇得笑悠然趕緊把他扶住。


    “使不得啊,嶽兄!你這是做什麽?”笑悠然拉著仍要往下跪的嶽大膽驚愕道。


    “笑兄弟!若能讓內子獲得修為,開啟修煉之途,便是對我嶽家有再造之恩,為兄,為兄……”嶽大膽已經說不下去了,隻能使勁握緊他的雙手不停搖晃著。


    “嶽兄莫急,先讓我查看一下嫂夫人的魂體如何?”笑悠然從自己胳膊上感覺到了海帶在浪濤中隨波逐流的意境,連忙安撫一下嶽大膽,轉頭望著嶽夫人。


    “當然,嗬嗬嗬,當然!孝娥快過來讓笑兄弟好好看看!嘿嘿,嘿嘿嘿……”嶽大膽又開始傻笑,連忙招呼嶽夫人近前。


    笑悠然圍著嶽夫人左三圈右三圈地轉著,上上下下看個不停,直看得嶽夫人俏臉微微發紅,可他卻並未察覺,仍然專注地查看著。


    隨後他又伸手在她魂體已漸消散之處左摸摸右捏捏,搞得樂夫人輕輕咬住嘴唇,臉已紅得像熟透了的番茄,就連一邊旁觀的嶽大膽都有些臉色發黑。最後又抓起她的一隻手,輕輕按在絡脈上閉目感受了許久,才似乎確定了什麽。


    “呃……那個,不好意思嫂夫人,在下沒有修為不能用神念查探,多有得罪了。”笑悠然睜開眼睛才看到他們的舉止神態,連忙尷尬地解釋道。


    “嗬嗬,無妨,無妨!查看的如何?”嶽大膽笑得十分僵硬。


    “嗯,是這樣的,少夫人本身的魂體根基還是可以的,雖然有所損傷,但如果堅持努力,凝聚些許修為還是有可能的。我現在教你一種自行吸納魂氣的方法,你照著做試試,有不懂的隨時可以問我,這是口訣……”


    笑悠然將口訣和用法說給嶽夫人聽,怕她記不住又耐心地複述解釋了幾遍。


    “笑兄弟,你說的這功法聽起來有些怪異,內子照做真的就能吸納魂氣開啟修煉了?”旁聽的嶽大膽有些迷糊地問道。


    “這個嘛,吸納魂氣應該可以,但能否憑此修煉我就不知道了。因為我並不懂魂修的功法,我告訴她的是,嗯,可以說是一種道法。”笑悠然想了想認真地說道。


    “啥?道法?那是什麽玩意?”嶽大膽更迷糊了。


    “這個……我也解釋不清,總之有用就行了,是吧?”笑悠然搖頭道,見嶽大膽又要說話,連忙搶在他前麵接著說道:“嗯,今日先這樣,在下有些乏了想早點睡,嶽兄你也抓緊把丹藥用了吧,明日還要勞煩你引路,在下就不擔擾二位了,告辭!”


    說罷抱了下拳,在嶽大膽夫婦奇異的目光下轉身就出了偏廳揚長而去。可沒過幾息的時間他又返了回來,尷尬地望著廳內夫婦二人道:“那個……嶽兄你家客房在哪啊?”


    “噗……笑公子這邊請!”嶽夫人看著他的囧樣忍不住笑出聲來,囑咐了嶽大膽幾句,便引著笑悠然來到院內另一側的廂房處。


    “這裏就是了,笑公子可以進去休息了,若覺得無聊,房內書架上有些書籍,有什麽需要盡管招呼一聲就好。”嶽夫人推開廂房的門,抿嘴笑道。


    “有勞嫂夫人了。”笑悠然客氣了一句便踏入房內轉身關上了房門。


    房間內擺設有些簡陋,不過布置的很得體,收拾得也很幹淨。笑悠然躺在床上想著剛才嶽夫人笑得好像有些怪異,又說什麽無聊了可以看書,這都什麽時辰了,又不是趕考的秀才,誰大半夜的不睡覺還去看書?


    望著天花板,笑悠然雖感覺有些疲乏,但眼下似乎還沒有睡意,於是開始回想今日所發生的事。


    從鬼門關開始一路想到閻羅殿,地府的高層幾乎讓自己見了個遍,又想到那古靈精怪的女孩小伶兒,想著與她所謂的約定,不由地搖頭笑了笑,再想到離開地府路遇掉河裏的馬麵,直至到了此間經曆了那詞牌幻境等等,感覺這短短的一日過的也算是精彩紛呈了。


    可隨後想到自己好像忽然間就掌握了許多技能,甚至對修為和修煉方法等等也好似無師自通,就覺得有些匪夷所思,難道真如牛頭所說,自己生前不是個一般人?


    可無論怎麽努力去回憶,在鬼門關之前的事情一丁點也想不起來,越回憶頭越脹,更攪得自己有些心煩意亂,最終隻得放棄。


    就這樣瞪著天花板看了許久之後,笑悠然驚訝地發現自己還是一絲困意也沒有,而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得腰都有些木了,無奈起身來到書架邊,隨便撿了一本坐到桌邊翻看起來。


    這是一本名為《陰九州遊鑒錄》的遊記,笑悠然翻開第一頁詫異地發現上麵寫的字竟然一個也不認識!自己雖然文學水平不高,但字還是基本上都認識的,這是咋回事?於是連忙翻到第二頁,發現還是一個字也看不懂,接著把整本書翻了個遍,又從書架上拿了幾本,翻看過後都是一樣的結果。


    笑悠然惱羞成怒將書架上的書通通搬下來一一查看,就不信沒有一本能看懂的,可現實如巴掌般狠狠刮在他的臉上,當最後一本書的最後一頁被合上的時候,他無奈地歎了口氣,隻能望著眼前堆成一片的書本默默發呆。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幾個時辰,笑悠然在房裏或立或坐,或趴或臥,可就是一點也不困,無聊的他好似屁股上都長了草一樣,正在那來回踱著步的時候,屋外響起了敲門聲。


    “嘿嘿,笑兄弟昨夜睡得可還舒服?時辰不早了,用過早點咱們就出發如何?”嶽大膽有些奇怪意味的笑聲從門外傳來。


    “不瞞嶽兄說,在下昨日可能有些疲勞過度,竟然失眠了,唉,不過好在有書可看,倒也打發了時間。”


    笑悠然歎息著推開房門,隻見門外的嶽大膽神清氣爽,昨日的傷病模樣早已消失無蹤,穿著一身齊整幹淨的陰差官服,正抱著膀子戲謔地看著他。


    “嶽兄身體恢複了?麵色不錯,嗬嗬,請……”笑悠然有些尷尬地衝他拱了拱手。


    “笑老弟你就別跟哥哥裝了,那書你能看懂?”嶽大膽一把摟住他的脖子,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擠眉弄眼地問道。


    “呃……”笑悠然頓時語塞,臉也有些泛紅。


    “哈哈哈……失眠?死人還用睡覺嗎,當然會失眠。那些書你看不懂就對了,都是用陰文寫的,你如何能看懂?”嶽大膽放開他,大笑著在前麵引路。


    “陰文?文字這玩意還分陰陽?”笑悠然跟在後麵詫異地問道。


    “那當然,連天地萬物都是陰陽所化,文字又怎能例外?”嶽大膽邊走邊說,不多時二人便來到昨日酒宴的偏廳,嶽夫人早已擺好一桌精致的早點俏立而待。


    “嫂夫人早啊,氣色不錯,那方法可還有些效用?”笑悠然觀望了一下嶽夫人,打招呼道。


    “笑公子請坐!這陰世間天上並無日月星辰,又何來晝夜之分?也許是因為對陽世的懷念,人們還是保留著一日三餐,早出晚歸的習慣。”


    嶽夫人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扶過一張椅子請他就坐後,退後兩步向嶽大膽使了個眼色,二人靠齊並立,突然一齊跪倒,衝著他便拜了下去。


    “撲哧……我……咳咳,咳咳咳……”


    剛端起碗喝了口湯的笑悠然,被夫婦二人的舉動驚得一口湯直接噴了出來,連鼻孔裏都往外淌,嗆得眼淚直流,不停地咳嗽著。


    “恩公在上,請受我夫婦二人一拜!”嶽大膽夫妻齊聲說道。


    “咳咳咳……嶽兄,嫂夫人這如何使得!折殺笑某了,快快起來!”笑悠然也顧不得髒,用袖子揩了把嘴臉,連忙奔過去就要拉他二人起來。


    “不可,笑兄弟你且聽我說,昨日內子修習了你所授的道法,不但可以自行吸納魂氣滋養魂體,更是因此感悟了引魂氣入體的訣竅,竟真的凝聚了一絲修為,若輔以相應功法,內子就可以嚐試修煉了!


    這份恩情……這……對於我夫婦二人恩比天高,可惜身無長物無以為報,所以請務必受這一拜,否則我們必將愧疚終生!”嶽大膽嘴裏說著手上卻暗運柔力推得他後退幾步又跌坐回椅子上。


    在笑悠然無奈的目光注視下,夫婦二人終於向他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起身坐到桌旁與其一道用起早餐來。席間眾人談笑風生,再無昨日的寒暄與生疏,有的隻是親近與熟絡,這種沐浴在友情中的舒適與溫暖,讓笑悠然似有一種久違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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