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聖女在路上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若是在再護送徐梵天道保定麒麟山,那麽她們便不能準時趕到即墨,白蓮教的教規甚嚴,若是耽擱了時間,恐怕必受重懲。但徐梵天身上的餘毒未消,若不陪同而去,一旦寒炎症發作,恐怕後果也是不堪設想。徐梵天對她們有恩,怎肯對他棄之不顧。正當左右為難之際,徐梵天說道:“各位姐姐放心,剛才那位神仙爺爺傳授給我三清之法和玉虛調息之法,還給我吃下了鎮毒藥丸,相信餘毒不會輕易發作,便是發作也不會要了我這條賤命。”


    三聖女將木道人贈送的那本《雲貴方術》遞給徐梵天,說道:“到了保定,你可以借問麒麟山所在之處。到了哪裏,你便將此書送給矮叟道人,也好讓他盡快賜藥,好解去你身上餘毒。”言語之中充滿關心,徐梵天見她眼眸晶瑩透徹,眼波流動,滿是關懷之意,心中竟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暖意。他接過《雲貴方術》然後說道:“姐姐放心,我見到矮叟道人,便會把書給他。現在那些官兵還緊追你們不放,五位姐姐也可要保重。”


    四聖女笑嗬嗬道:“放心,我們五姐妹武藝高強,就憑那些膿包,他們是奈何不了我們的。”


    徐梵天咧嘴一笑,說道:“若不是我礙手礙腳,那些官兵還當真不是各位姐姐的對手。”


    大聖女牽來一匹馬,將韁繩遞給徐梵天,說道:“好了,我們就不要耽擱了,這匹馬你就帶上,一來可以代步,二來可以少花時間。”


    徐梵天表示感謝,接過馬韁,與五聖女紛紛道別,然後翻身上馬,策馬往麒麟山趕去。三聖女望著徐梵天遠去的背影,然後轉過身來對大聖女道:“他此番前去,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冰清玉露丸?”


    大聖女道:“那就看他的造化吧!”


    二聖女道:“三妹,你也無需擔心,我看這小子是吉人,所謂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爺不會虧待他的,相信不久後你們還會再見麵的。”


    一說到“見麵”,三聖女的臉色倏然而過一絲紅暈,說道:“我什麽時候說要和他見麵了。”


    四聖女道:“三姐,你見那小哥哥的眼神,比緊繃的弓弦還直,誰都看得出來你對他有那麽一點意思。”說罷嘻嘻笑了起來。


    三聖女靦腆道:“四妹就愛說笑,看我不打你。”說著舉手便要打四聖女,四聖女拔腿就跑,彼此嬉鬧了一會便趕往即墨城去。


    徐梵天一路北上,進入保定境內時,暮色已降,抬頭一見卻是漫天星鬥,銀月當空。徐梵天趕了幾個時辰的路,早已饑腸轆轆,卻見夜色之下,四周一片幽暗,根本沒有任何燈火,心想著今晚定是難以尋到客棧落腳了。又趕了一陣路,突然遠處有稀疏燈火傳來,宛如夜空繁星一般,徐梵天內心一喜,揚鞭策馬,加快了速度,朝著傳來燈火的地方疾馳而去。過不多時,果然前麵出現了一座小鎮,夜色籠罩之下,小鎮的燈火顯得異常顯眼,徐梵天驅馬進入小鎮。眼前豁然開朗,隻見小鎮內與山東境內的那些蕭條的城鎮大不相同。盡管已是夜晚,街麵上卻是人來人往,異常熱鬧。徐梵天心想:“難道這裏沒有宵禁,對了,若是宵禁,恐怕我連進城的機會都沒有了。”


    徐梵天翻身下馬,手牽馬韁,環視四周,尋找落腳的客棧。果然在街道的左側找到了一間客棧,徐梵天將馬牽到了客棧門口,一位店小二迎了出來,他客氣的問道:“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徐梵天道:“住店。”但一想到自己所帶的銀兩不多,生怕不夠住店,便問:“夜宿需要多少銀兩?”店小二道:“不多,天字號房一晚要一兩銀子,中字號房一晚半兩銀子,地字號房一晚一百文。”徐梵天心想著明天趕路不知還要花費多少銀兩能省則省,便說道:“就地字號房吧!”店小二朝客棧內喊了一聲:“地字號房一間。”然後轉過來對徐梵天道:“客官,裏邊去,馬就交由我來看管。”徐梵天將馬韁遞給店小二,然後走進客棧,另一位店小二給他安排了一個房間。徐梵天一入房間,見房間十分簡陋,隻有一張八仙桌和幾張已經褪色的椅子,還有一張簡陋的竹床,蚊帳也沒有。徐梵天心想:“難怪價錢相差這麽遠,還真是一分錢一分貨。”他坐了下來,倒了一杯茶,見茶已發涼,便呼來店小二要他換上一壺熱茶。又聞到身上一股黴味,身上衣服也已經破爛,讓店小二給他準備了一些熱水洗澡,同時又給店小二一些錢,讓他給自己準備一套衣服。店小二很招待極其嫻熟,很快便給他準備了一桶熱水和一套衣服,卻隻要了徐梵天二十文錢,徐梵天失去雙親之後在江湖上也算是混跡得久的人,怎會不知一套衣服起碼也是要五十幾文。便問:“小二哥,這套衣服少說也要五十文,你卻隻收我二十文,豈不是虧了你!”


    店小二笑嘻嘻道:“客官是京師人吧?”


    徐梵天點頭道:“正是。”


    店小二道:“我們這間客棧的掌櫃也是京師人,他說凡是京師來的客人皆是故人,若是遇到故人便不可怠慢,所以這套衣服二十文也是夠了。”


    徐梵天道:“那就代我向掌櫃道謝。”


    店小二頷首道:“客官的心意我會帶到。”轉身正要走。徐梵天突然叫住了他,店小二轉身過來問道:“客官還有什麽吩咐?”


    徐梵天道:“有勞小二哥給我準備一些吃的。”


    店小二道:“我這就去準備。”說罷轉身便走,走出門口順便將房門帶上。


    徐梵天脫去衣服,細看身上的傷口,發現傷口已經結痂,他用泡熱水的毛巾,擰幹之後拭去身上的血跡,一邊拭擦一邊想著三聖女的藥還真是管用,腦海中又浮現了三聖女遞藥時的情景,心中泛起了一陣暖意。洗漱之後,徐梵天換上了那套新衣服,隻覺得渾身輕鬆。店小二給他端來了幾碟小菜和一壺熱茶。徐梵天聞到了香味,方才知道自己已經餓到了極點,隨即拿起筷子吃了起來。店小二見徐梵天狼吞虎咽,便知是餓到了極點,便問:“客官還要不要來幾兩小酒?”徐梵天搖頭道:“我從不飲酒,多謝小二哥盛情。”店小二退了出去。


    吃飽之後,徐梵天開始有了困意,他走到了竹床上,將白天木道人傳授給他的三清之法和玉虛調息之法細想了一遍,然後按照口訣練習起來。約莫一炷香之後,徐梵天已經將三清、玉虛之法逐一領悟修煉。完畢之後,發現自己的精神更足,,丹田飽滿,內息寧定。這時店小二又走了進來,將徐梵天吃完後的碟碗收拾後端走,此時見徐梵天坐在竹床上閉目養神,也就不敢打擾,正當他轉身要離去的時候,徐梵天叫住了他,問道:“小二哥且慢走,我想借問一下麒麟山怎麽走?”


    一聽到麒麟山,店小二一聽到麒麟山,急忙問道:“客官為何想去麒麟山?”


    “找人。”徐梵天道。


    店小二道:“我勸客官還是不要去好,哪裏已經被錦衣衛給封山了,誰都不允許踏入麒麟山,若是不從便會被這個”店小二做出一個砍頭的手勢。


    徐梵天聞言一愣,問道:“這是為何?”


    店小二環顧左右,小心翼翼的走出門外,探出頭看了看,見四下沒人,便將房門關上。然後折身過來,坐到徐梵天麵前,徐梵天見他行舉神秘,好奇得很,隻見店小二低聲道:“聽說是皇上下的聖旨,皇上一直想長生不老,他四處尋找仙藥,就像當年那個嬴政一樣。”徐梵天心想,作為九五之尊,皇帝當上癮了自然都想長生不老,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店小二續道:“聽說麒麟山的碧波潭,出現了一條大黑龍,喝了它的血便可以長生不老,但是這條大黑龍異常凶猛,吃了不少去取血的錦衣衛呢?”


    徐梵天一聽,驚異道:“有這等事?”轉念一想:“天下奇珍異獸多的是,為何這條大黑龍這般湊巧,出現在麒麟山碧波潭,偏偏我又要上山求藥。現在麒麟山被封,我如何才能上去?”想到此處徐梵天心中是說不盡的苦楚和鬱悶,不由深歎一口氣,覺得自己應該是天下最大的倒黴蛋了。


    稍微走神之際,又聽店小二續道:“聽說打那條大黑龍的主意還真不少,看來天下除了天子,想長生不老的也真不少。客官也想去打那條黑龍的主意,我勸客官還是不要去了,搞不好小命都丟了,還說什麽長生不老。”


    徐梵天聞言,心想著自己能夠活著,已經是不錯的了,還幻想什麽長生不老,隨即苦笑道:“小二哥誤會了,其實我壓根兒就不知道麒麟山有什麽大黑龍,我此番前去隻是想拜訪我的矮叟道人,現在山已被封,恐怕此願難行了。”


    店小二神情驚異問道:“客官口中的矮叟道人是不是那位大旗門的掌門人?”


    徐梵天頷首道:“正是。”


    店小二道:“如果隻是想去拜訪矮叟道人那就不難了。”


    徐梵天聞言,目放精光,麵露喜色問道:“難道小二哥有什麽法子?”


    店小二道:“看來客官是第一次到麒麟山。”徐梵天點點頭。店小二見徐梵天首肯續道:“這就難怪了,碧波潭在麒麟山的北麵,大旗門在麒麟山的南麵,北麵封鎖得緊,南麵自然就鬆了。隻要客官多留個心眼,避開巡邏的錦衣衛,矮叟道人還是見得著的。”


    徐梵天經店小二這麽點撥,登時大喜,道:“多謝小二哥給我指了條明路。”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兩銀子賞給店小二,店小二盯著銀子,卻不敢要。徐梵天道:“小二哥給我出了這麽好的一個主意,區區一兩銀子你定要收下,而且小二哥給我的照顧也是周到,這兩銀子你定要收下。”店小二半推半就,最後也就收下了銀子。


    店小二道:“客官第一次到麒麟山,對路不太熟悉。”


    徐梵天點頭道:“根本不懂。”


    店小二道:“客官且等等。”說罷轉身出去,少刻便折身回來,手中已經多了一張紙,他將紙攤平放在桌上,隻見上麵畫著一些地形圖案,小二哥指著兩座山隻見的一條路說道:“客官一出這裏,便是荀陽山,過了荀陽山便是這條山路,我們稱之為虎腸道,過了虎腸道便是鴛鴦嶺,鴛鴦有一條棧道,繞過棧道便是麒麟山的南麵,你且要小心,盡量避開那些官兵,小心繞到北麵,便有一條由石頭砌成的台階,盡頭便是大旗門了。”


    徐梵天見這種地形圖雖然不算是精準,卻也非常清晰,各山各路都是相當清楚,心想著店小二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畫好這張地形圖,而且上麵的墨跡也是幹的。突然想到店小二對麒麟山的情況了如指掌,店小二定然偷偷畫了地形圖,然後賣給那些前往麒麟山攫取龍血的人。


    店小二將地形圖折疊起來,遞給徐梵天,說道:“這種地形圖,客官就帶在身上,萬一迷路,便拿出來瞧瞧。特別是虎腸道哪裏經常有濃霧出現,搞不好真的會迷路。”徐梵天接過地圖,便是感謝。


    店小二笑嘻嘻道:“客官還要不要一個羅盤?”


    徐梵天頓生疑惑,問道:“羅盤有何用?”


    店小二道:“羅盤作用大著呢!有些人去了麒麟山,半道上迷路了,結果餓死在半路上。如果你有個羅盤,哪怕是濃霧重重,你也不怕。到了麒麟山,你也能分出個南北來。”


    徐梵天覺得有理,說道:“這麽說來有個羅盤確實方便。”


    店小二道:“客官說得對極了。”說著便從懷中拿出一個羅盤,遞給徐梵天。徐梵天心想:“小二哥真是好人,送地形圖不說,還送羅盤,真是過意不去。”微微遲疑之時,店小二已經把羅盤塞到他的手中。


    店小二道:“客官,您剛才賞給我的一兩銀子就當買了剛才那張地圖了,這個羅盤精準得很,做工用料都是相當不錯,價格自然不便宜。看客官長得慈眉善目,就便宜一點,二兩銀子便好了。”


    徐梵天一愣,並不覺得手中的羅盤和市麵上的羅盤有什麽區別,然而市麵上的羅盤也不過是五十文一個,他卻要價二兩銀子,這不是漫天要價嗎。越發覺得眼前的店小二絕非自己所想的好人,恐怕自己是遇到奸商了。徐梵天流浪之時,時常被騙,虧吃多了,即便是腦子不太靈光,恐怕也是學會了不少應付的經驗。他沒有拒絕,也沒有給錢,隻是微微一笑道:“不瞞小二哥,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方向的辨別能力倒是不弱,這個羅盤對我來說作用不大。”


    店小二臉色稍稍一變道:“客官有所不知,鴛鴦嶺時常起濃霧,莫說是辨認方向,伸手連五指都見不到,還是這羅盤可靠。”


    徐梵天見店小二說得在理,若真是起了濃霧,還真是一個頭疼的問題。但若是買下這羅盤,恐怕接下來便拮據了,心想不如殺殺價,讓小二哥便宜一點賣給我。想到此處便道:“小二哥,您看我隻能住地字號房的人,哪裏出得起二兩銀子買你的羅盤。”


    店小二眼珠子轉了轉,心想:“你慷慨的賞我一兩銀子,為何連二兩銀子也出不起,這說不過去。但見你住的卻是最低等的地字號房,卻也不像是有錢人。”但轉念一想:“有一些有錢人孤身在外,為了避免引起他人歹意,假裝窮苦也不是沒有。”思來索去,店小二最終道:“既然客官認為二兩銀子太貴,我便再折去半兩怎樣?”


    徐梵天略微猶豫,雖然已經省去半兩,卻還是覺得貴了。


    店小二見徐梵天還是猶豫不決,說道:“我已經是底價賣給你了,客官若是不信,你可以到外麵任何一家賣羅盤的問一問,若是有一家比我出的價低的,我便把羅盤送給你。”


    徐梵天見店小二言之誠懇,倒是不像再騙他,心想這價格已經比先前少了半兩,自己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如何去尋什麽買羅盤的去做比較,便道:“好吧,這個羅盤我便買下了。”店小二臉色轉喜,把羅盤拿起來,從身上拿出一塊粗布包了起來,正當徐梵天要將一兩半銀子付給店小二時,突然冒出一個聲音道:“什麽羅盤要一兩半的銀子,在我看來頂多就值五十個銅板。”


    店小二聞聲環顧四周,卻不見人影,便喊道:“不知是那位客官在這裏胡說八道。”


    那個聲音應道:“哼,我胡說八道也總比你這個奸商要強上百倍。”


    徐梵天不知是什麽人,卻覺得他說話非常公道,便道:“不知是那位高人,能否出來見上一見。”


    那個聲音道:“你想見我嗎?”


    徐梵天道:“正是,肯定前輩打個照麵。”


    那個聲音哈哈笑了幾聲,道:“你想見我,我便給你瞧好了。”聲音剛落,卻見眼前有影子閃過,一位身穿青衣長袍,一副書生模樣的人已經出現在他們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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