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服的鬼王冥刑,雖壞事做盡,不過真正屬於八麵玲瓏的人,他的笑容是渾然天成的,看不出來任何笑裏藏刀,他的言辭是謙恭有禮而又和氣的,看不出來任何綿裏藏針口蜜腹劍。


    甚至,坊間對於他的風評居然還不錯,不過,隻有鬼族的內部知道,他是什麽人!


    其實,鬼王冥刑是慕名而來,攻城是另外一個目的,現在的妖族在溫非鈺的統領下,其實已經走向了盛極而衰,是到了應該取而代之的時候了,一旦政治舞台上有了不平衡的殺戮,風雲就會起,天地就會驚,四海就會怒。


    鬼王冥刑知道,這是一個開始,一個重新打開局麵的全新開始,當初圍城的時候,他其實更想要看一看這個傳說中才名遠播的女子,究竟是何若人?居然紅透了半邊天,此刻,他舉眸,看到了無數個女子。


    溫非鈺是那樣的聰明,至少在溫非鈺的安排中,這樣多的女子全部都出現了,他是不能辨認出來哪一個是真正的純魄之心,說真的,我要是玄十天,我也是不能很快就分辨出來的。


    現在,我多麽想要對著玄十天大喊大叫一下啊,但是在我剛剛準備張口的時候,我看到了鬼王冥刑那不懷好意的微笑。


    我要是落在了玄十天的手中,那是最好的,但是……要是落在了鬼王冥刑的手中,這……我不敢想象,他的手黑漆漆的,指甲很長,好像隨時都可以拿走純魄之心似的,不是說溫非鈺早已經有狗屁安排,為什麽還不早早的出現呢?


    在我身旁是其餘的兩個女子,這兩個女子是真正的演技派,其中一個就是落花。


    兩個神態堅毅,一個看得出來好像並不情願似的,麵對死神,這一群妖族的女子要麽麻木不仁,要麽就是一個一個都過於會演戲了,以至於用自己的怯弱去保全自己。


    “這麽多純魄之心的載體都要殉難,這盤棋過於有意思!”鬼王冥刑一邊說,一邊舉目看著城樓。


    鬼王冥刑猜想,第三個才是真正的漓之夭,他還猜想,要是不出所料,她不會真死!根據外人描述出來漓之夭的品性,十有八九我會奮起反擊,而最好的機會自然是死而複生,我才不會怕做伏努,隻要可以成功。


    堂堂一個妖族有什麽了不起,相比較於這聰明過人還有利用價值的漓之夭,鬼王冥刑意思,寧可要美人不要江山。


    很多人都在用自己的尺度去衡量與界定,莫衷一是,究竟三個美人中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漓之夭,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人們都拭目以待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隻有一個人……例外。


    “啪啪啪”我被這整齊劃一的聲音驚呆了,回頭,看到樹立在自己身後的一塊木板,木板上有一個洞,洞中有套索,女子們一個個英勇就義,很快就香消玉殞。死了以後這個原本還很好看的女子,一個一個已經變了。


    妖族是會千變萬化,不過看得出來,這些所謂的美女,一個一個死了以後都變了,變得很是恐怖,那場景用言語是沒有辦法形容的,不是說溫非鈺有安排,溫非鈺呢,人都不在!


    看得出來,吊死鬼的樣子還是猙獰的很啊。


    既然不情願死,何不苟且偷生呢?真是的!


    “你剛剛說,我是純魄之心的載體,你謀害我,這是大罪,要殺頭的!溫非鈺不是有安排,你告訴我,溫非鈺有什麽安排!說真的,我和溫非鈺的關係很好,你可不要亂來啊,他究竟是什麽安排啊?”


    我威嚇身旁那個老太監模樣的妖族,老太監不過是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老奴隻知道妖王要老奴做什麽,其餘的事情老奴已經置之度外,你以為老奴怕死。”


    “你不怕,好的,你不怕!”我氣的直跺腳,“但是我怕,我怕啊。我怕得要命,怕的要死啊!”我立即信口開河,“我有窩藏起來的金銀珠寶,我都給你,你放了我?就現在,你偷偷摸摸的放了我,你看,我剛剛偷了很多的東西。”


    我看著很多的“漓之夭”現在都已經上吊,看到那場景,我恐懼起來,溫非鈺有什麽安排啊,我看沒有安排啊,這是想要將我弄死你啊,還好我剛剛出門,已經拿走了他屋子裏麵很多很多的金銀珠寶。


    但是……


    “金銀珠寶嗎?老奴眼看就要撒手人寰的人了,再說,老奴乃是一隻妖精,我們妖族啊,出門是不需要金銀珠寶的,老奴要那些身外之物做什麽?”這老家夥看起來是完全不動心,我隻能又道:“美女,我可以給你找美女。就那種,那種,你看啊,很好看的……”


    “你見過妖族需要女人的?”我……


    “這,這,你要什麽?”


    “要送每一個‘漓之夭’升天。”這老太監一樣的妖族的聲音四平八穩,看來是真的視死如歸,我非常痛苦的看著這個老東西。“你為何冥頑不靈,死了有什麽好,人隻有活著才有說話的權利,人死了,一了百當,你雖年過半百,不過發揮餘熱還是可以的,您……”


    “啪啪啪。”


    風中的繩索震顫了一下,我立即回眸,高高的木板上,女子們一個個伸腿瞪眼,頃刻之間死了一個一幹二淨,然後有人將木板炫耀一般的扛走了,城中的佳麗都死了一個一幹二淨。


    兩百個漓之夭,這樣快就死了,不是說溫非鈺有安排!?你有什麽安排你倒是快點兒啊,我都快急死了,眼看這繩索就要到自己的身上了,我隻能瞪視遠處的玄十天。


    距離比較遠,這樣多紅色衣袂的女子在城頭上,他那裏就可以分辨出來哪一個是我,哪一個不是我啊,現在我欲哭無淚,想要叫嚷,但是我知道,隻要是我現在一叫嚷,鬼王冥刑很快就會出現的,一旦是鬼王冥刑出現……


    我要是落入了鬼王冥刑的手中,我還有活的可能性嗎?我暗暗的祈禱,讓溫非鈺早點兒出來,就是溫非鈺不出來,繞公主出來也是好的,至少證明妖族的中樞皇權力量還沒有徹徹底底的抽離啊。


    現在這場景,是想要將我勒死,然後魚死網破看一看這純魄之心究竟在哪裏嗎?我看著遠處,看著灰塵一點一點的飛揚起來!


    此刻,中央站著的女子,那個經過變幻的,簡直與我的一張臉一模一樣的女子,已經淡淡的,微微的一笑,那纖長而又蜷曲的羽睫微微忽閃了一下,襯著美麗的陽光,一片波光瀲灩的美麗,樓下的人也看得癡呆了,我卻是微怔,這女子一個縱越,人已經從高空一躍而下。


    形成一道優美的拋物線,然後……


    “嘭——”落地生根,死的並不好看,還是臉先著陸的,我因為近距離的目睹這樣多的死亡,不禁開始覺得畏懼起來,溫非鈺啊,不要告訴我這就是你的安排,你讓二百個女子來冒充我,但是人家玄十天壓根就不理會。


    至於鬼王冥刑,還是正襟危坐,好像在看戲一樣,完全無動於衷。


    ……


    城下,鬼王冥刑的臉色變了變,“死了嗎?”問一句,沒有主謂賓,好像在問什麽無關緊要的問題,旁邊一個麵無表情的人立即走到了他的身旁,“死了。”


    同樣是沒有主謂賓,說完以後,鬼王冥刑握著金樽,將一杯玉液倒在了地上,漫不經心的攏袖,“死了這麽多的女子,真是可惜。但是死再多,也是不會影響我找到你的,漓之夭,你以為本王就找不到你。”


    “溫非鈺,這拙劣的手段騙一騙凡人也就罷了,你居然拿過來騙我,我可是鬼王冥刑呢。”他說完以後,目光死死的看著箭樓上的兩個女子,一個同樣視死如歸,一個則是忸怩百態,有爛泥扶不上牆的惶恐。


    “不用理會左手的那個,將右麵的看勞了,我要活的。”鬼王冥刑吩咐完畢,握住了旁邊的一個熏香爐,雖然已經春暖花開,不過剛剛的死亡還是給和煦的春光平添了一抹淡淡的幽涼與詭異。


    “是。”


    此刻,大軍已經潮水一樣的簇擁到了城下,玄十天已經暴跳如雷,“真是晦氣,死了嘛?”一邊說,一邊樓下剛剛掉下來的“漓之夭”抱住了,這個“漓之夭”已經麵目全非,與剛剛的美麗既然不同。


    一張臉已經不堪入目,他歎息著指了指城頭上的兩個女子,“究竟你們誰才是真的啊?”


    沒有任何回答。


    緊張的對峙持續了沒有很久,我身後的老太監看著地上成群結隊的屍體,大概已經馬麻木了,但是這老太監模樣的妖族還是強抑住了鼻腔蜂擁而至的酸澀,擦拭了一下昏花的老眼,用公鴨嗓一樣的聲音說道:“你可知,殿下的安排?”


    “我不知,饒了我,求你不要斬盡殺絕啊。”我此刻開始懇求起來,但是老公公不為所動,朝著我的位置,邁開了舉世無雙的大腿,“不知道的話,咱家告訴你,要是有機會活著,不要忘記了……”


    “啊啊啊!”


    我還沒有想清楚,這老東西的手已經從身後詭異的探出來,輕描淡寫的一推,我因為重心不穩,朝著城下跌落下去,人們倒抽一口冷氣,鬼王冥刑此刻,那慧黠的眸光裏麵閃爍過一片狡詐。


    “將士們,躺著,迎接純魄之心。”於是,一群兵丁橫七豎八的躺在了那裏,還是兩層,用疊羅漢的方式等待我從天而降。


    “嘭!”


    接著“啊”的一聲,我擦拭了一下滿頭的虛汗,摸了摸自己,渾身沒有少一個零件,踩著活生生的人,嘿嘿嘿的笑著,走了。


    那瀟灑的模樣,那處變不驚的神態,那讓人一看就過目不忘的平和與安寧,那樣臨危不亂的氣概,一看就是真正的漓之夭啊。我一笑,有句話叫做“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可是堅信不移啊。


    至於溫非鈺究竟是安排,現在我也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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