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非鈺病倒了,一開始,還好,但是沒有過很久,身體已經每況愈下,到了後來,哮喘起來,在病榻上,簡直已頹唐到了極點,這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按理說,溫非鈺這樣的硬漢,麵對病魔始終是會勝利的,但是自從那一次的重創以後,溫非鈺就萎靡不振起來,每一次看到快要好起來了,但是每一次漸漸的又是消沉起來。


    沉屙讓溫非鈺現在連出門都不想要了,日日在家中,現在,他變得消極起來。大概是過了一個禮拜,玄十天與溫音繞公主再次到了溫非鈺這邊,一來是拜訪,看看溫非鈺目前的病情是什麽樣的。


    是會立即痊愈起來,還是會惡化。


    這二來,是想要聽一聽有關於目前戰況的部署與安排,看看溫非鈺究竟有什麽建議的,兩個人到了,的確是想不到的,現在的溫非鈺身體已經差得很了,玄十天與溫音繞公主到了門口,溫非鈺這才將一個什麽東西給藏起來了。


    “進來吧。”兩個人邁步,悄然無聲的到了屋子,他們唯恐自己的腳步聲太大,會讓溫非鈺受驚,到了屋子裏麵,兩個人席地而坐。有丫頭這才過來奉茶,溫非鈺看起來比之前還要瘦削了,那張臉,老遠一看,也不甚健康。


    看到這裏,溫音繞公主早已經產生悲感,要不是旁邊的玄十天一把拉住了溫音繞公主,溫音繞公主焉有不放聲大哭的道理,溫非鈺是妖族,一般情況,妖族是不會成這樣子的。


    但是麵前的溫非鈺,那還是自己的哥哥嗎?自己的哥哥實在是不應該成這麽一個樣子啊,看著溫非鈺臉上的神色很不好,溫音繞公主這才說道:“聽說最近您的飲食大減,究竟怎麽樣呢?”


    “還好。”溫非鈺說。


    “都已經成了這模樣,還好嗎?”溫音繞公主一麵說,一麵歎口氣,“您需要立即好起來,要是您沒有雄健的體魄,以後可怎麽著呢?”她明顯的是想要寬慰一下溫非鈺的,但是話到嘴邊,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


    哥哥向來是那種,健朗的,凡事都做表率作用的那一個,幾曾這樣子過,但是現在的哥哥,明顯看起來已經與之前相去甚遠了,要是暫時這樣子就罷了,要是長此以往,這以後可怎麽著呢?


    “每個人都有失敗的時候,失敗與勝利在人生中是均等的——”玄十天說,“人要是總勝利,那是沒有可能的,失敗最為難能可貴的就是,失敗了以後,人們還可以從失敗中汲取勝利的經驗。”


    “有道是失敗是成功之母,您為何這般的消沉呢,很多事情,不僅僅是您,我們都已經準備著了,您開開心心就是,就算是不開心,事情也總要過去的,快樂是一天,您憂愁也是一天啊。”


    “這道理,我難道不知道嗎?”溫非鈺說,表情並不好——“隻是,這世界上幾曾就有一個‘感同身受’了,針布刺在你們的身上,你們如何明白疼痛呢?”溫非鈺一句話倒是弄得溫音繞公主與玄十天啞口無言起來。


    “去吧,我休息休息就好的。”他說。


    但是這兩個人哪裏敢就離開啊,之前的溫非鈺是一個樂觀向上的,開懷的,時時刻刻都準備往前走的人,但是現在的溫非鈺呢,現在的溫非鈺一切都已經變了。


    變得消沉,變得苦澀,變得麵對一切都已經不堪一擊,旁邊的玄十天已經暗示溫音繞公主離開了,溫音繞公主隻能站起身來,“阿哥,您休息休息,總是會好起來的,凡事要往開了想,漓之夭要是知道你這樣,不知道該心疼成什麽樣子呢?”


    她說。


    這一句話果然是奇妙無窮的,溫非鈺的眼睛落過來,目光看向了旁邊的妹妹。


    “我知道了。”他說,小妹隻能點點頭,鬱悶的去了,玄十天看著溫音繞公主去了,這才到了溫非鈺的旁邊,簡直好像是匯報什麽事情一樣,已經一板一眼的說道:“帝京的鬼族已經都給我們趕走了,這些鬼族您是說的對,的確不應該存在。”


    “所以——”溫非鈺看著玄十天。


    玄十天續道:“所以,我將這些鬼族能殺的都殺了,鬼王冥刑知道了總是會出來的,我不相信,他視而不見。”他說,這是玄十天的推論,溫非鈺立即站起身來,這樣好的辦法,為何自己就沒有想到呢?


    但是剛剛站起身來,後勁不足就那樣一個踉蹌,已經倒在了旁邊,溫非鈺看到情況不妙,立即過去攙扶——“帝京的事情有我呢,您休養生息就好,可不要這樣子。”


    “十天,拜托你。”他道:“上一次我受傷很是嚴重,目前還沒有好起來呢,鬼王冥刑已經今非昔比,你要是遇到了鬼王冥刑,千萬不要貿然行事,不然會同我一眼的。”


    “哥,我知道。”玄十天因看到溫非鈺身體不是很好,更不好打擾溫非鈺那養精蓄銳的時間了,隻能站起身來匆忙的告辭了,看到玄十天與溫音繞公主均已經離開,溫非鈺這才將手探入了剛剛隱匿東西的地方。


    將一個黃楊木雕給拿出來,一邊咳嗽著握住了刀柄,一邊照著心裏麵的模樣開始雕鐫起來,他的動作很慢,好像每一筆每一劃都務求精準一樣,所以時間就很慢很慢。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才吹一吹,木屑在飛舞,他的眼睛炯亮,看著手中逐漸成型的我,溫非鈺是真的變得消沉起來了,之前的溫非鈺是那樣的厲害,簡直無往而不勝,現在的溫非鈺呢,一次失敗已經好像將溫非鈺給捆綁到了恥辱柱上似的。


    要是我在就好了,我是決計不會看到這樣一個消沉的溫非鈺,但是我們遠在天邊,卻是想要見麵都沒有什麽可能的。


    溫非鈺將思念都做成了這麽一個玩偶,他難道就不想要立即去找鬼王冥刑嗎?不,不,溫非鈺比任何一個人都想要去找鬼王冥刑的,但是溫非鈺並不能,因為現在溫非鈺的身體狀況實在是糟糕透頂。


    溫音繞公主剛剛從溫非鈺的臥房中出來,就看到小阿寶,小阿寶倒是無所事事的樣子,看到小阿寶,就連溫音繞公主都覺得,還是年幼的時光最好,您看,那小孩一邊唱著“啷哩個琅”一邊已經過來了。


    他也是看到了溫音繞公主,老遠的就趕過來,氣喘籲籲的樣子,“娘親,您哭了,有人欺負您,對嗎?”一邊說,一邊臉上就變色了,與剛剛那無憂無慮的模樣迥然不同。


    “我哪裏就哭了,我好著呢。”溫音繞公主立即說,但是一麵說,一麵伸手立即擦拭眼睛裏麵的淚水。


    有感動,有傷感。


    感動的是,自己並非是眼前小阿寶的親生母親,這一點,就連小阿寶自己都一清二楚,但是他呢,始終將溫音繞公主當做了自己的生身母親。這才對溫音繞公主的一切都感同身受,這第二,哥哥幾曾那樣子過,一想到那樣消沉的哥哥。


    溫音繞公主的心跟著也是皺縮起來,她的內心在掙紮,在抽痛,但是偏偏又是不能讓任何一個人知道的,那種五內俱焚的感覺,隻能是自己一個人的秘密,現在的溫音繞公主心情糟糕的很。


    一麵輕輕的皺眉,一麵已經抱住了小阿寶,大人的世界原本就比小孩子的世界離奇複雜很多,小阿寶隻知道溫音繞公主哭了,但是所謂何來,是的確不清楚的,現在,因看到她哭的那樣愁容滿麵的,作為她的乖寶,自然是沒有置之不理的。


    小阿寶乖巧的抱住了溫音繞公主,知道溫音繞公主有心事,立即拍一拍溫音繞公主的肩膀。“您究竟遇到了什麽事情呢,要是有人欺負您,有阿寶在,是會將他打一個滿地找牙的,您告訴小阿寶,我給您主持公道。”


    到了人世間,最讓溫音繞公主感覺不可思議的還是這一件事情,自己與小阿寶之間的關係,這第一,溫音繞公主是的確不曾做過母親的。


    既然是沒有為人母過,對於教授小孩子,那自然是盲區,但是可喜的是,歪打正著,居然與小阿寶的關係很好很好,固然小阿寶已經知道溫音繞公主不是自己的母親,但是那種熱絡與親切並沒有稍微減少。


    相反的,還與日俱增呢,這如何不讓溫音繞公主因為感動而淚流滿麵呢?


    看著麵前的人,她簡直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我好好的呢,看到你大伯現在身體不好的樣子,我擔心,故而就哭了。”


    “大伯是妖族,身體倍兒棒,您不用擔心了,會很快就好起來的,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難道不是?”小阿寶一邊說,一邊擦拭一下溫音繞公主臉上的淚水,溫音繞公主握住了小阿寶的手。


    “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的內心世界已經崩潰,你還小,你那裏就知道了。”溫音繞公主一邊歎息,一邊說道:“我希望他很快就好起來,現在的帝京,早已經烏煙瘴氣人仰馬翻,要是連你大伯都一蹶不振,這以後,可怎麽著呢?”


    “這也是,我們給大伯找開心就好。”


    “他丟失了自己最為重要的東西,是決計不會開心起來的。”溫音繞公主說,一麵說,一麵望著麵前的小阿寶。


    “他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麽呢?”


    “小家夥,你知道的太多了,這小小年紀,應該一問搖頭三不知的,倒是什麽都想要弄一個一清二楚,拉我起來,我們回去了,我可不會什麽都告訴你。”不告訴小阿寶不是不相信小阿寶有排難解紛的力量。


    而是——溫音繞公主實在是不想要讓小阿寶立即就接觸到一個成人世界啊,那個世界有貪婪,有各種殘酷,有危機四伏,有我們想要得到,但是拚盡全力都不能得到的東西,知道的東西越多,注定一個人瞻前顧後,也是會不開心起來。


    她就是一個例子,還有溫非鈺呢,小阿寶知道母親的意思,隻能點點頭,握住了溫音繞公主的手。


    “你最近可不要到處亂走了,外麵危險的很。”作為母親,她是比較擔憂的,一麵說,一麵握住了小阿寶的小手,“開開心心在園子裏麵走動走動就好,要是果真想要出去,回明了你父親與我,這才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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