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了殺身成仁的時候,她何樂而不為呢,“往大了說,我是因為全人類才犧牲了自己,往小了說呢,我也有自己的丈夫與自己的孩子,我也有自己的朋友啊。”溫音溫音繞公主忘情的看著丫頭。


    “但是……但是……”丫頭非常想要爭辯,但是不知道應該如何據理力爭,溫音溫音繞公主說的每個字都是發自肺腑的,說的每句話,都是經過了認真的慎重的考慮,這讓丫頭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就那樣焦灼的看著麵前的人,溫音繞公主呢,麵上的神色好像驚瀾一樣,在劇烈的顫抖,過了許久許久,丫頭歎口氣,已經站起身來。


    手握住了頭頂垂落下來的紫藤,這時節,其實連紫藤都已經要綻放花蕊了,但是枝頭上沉甸甸的,並不存在什麽啊,要真的犧牲一個人能換取那萬紫千紅的世界,是支持溫音繞公主那荒謬絕倫的想法呢,還是……


    丫頭不知道,要支持,這無異於是將溫音繞公主朝著刀山火海去推送了,自己還要看著,自己不是成了了假仁假義的劊子手嗎。


    要不支持呢,自己在旁邊推波助瀾不成?丫頭的腦子裏麵好像風火輪,好像走馬燈,卻不知道究竟應該說什麽好。


    “我有一個請求,你必須要答應我。”丫頭還在思考呢,身後,溫音繞公主的聲音已經空洞的傳遞了過來,丫頭著慌,將飄飛的思緒已經壓抑住了,立即回眸,眼睛看著她。


    一反常態的,這倨傲的女孩,溫音繞公主居然已經跪在了地板上,夜深風露重,丫頭看著那瘦削的身影居然跪在地板上,簡直手足無措,不知道究竟做什麽的好,隻能迅疾的握住了溫音繞公主那冰冷的蒼白的手。


    “您是就是了,您說就是了——”丫頭極力的想要拉起來溫音繞公主。“隻要是奴婢能做的事情,奴婢赴湯蹈火也是在所不辭的,您不用如此這般,您折煞了奴婢,您折煞了奴婢啊。”


    究竟溫音繞公主要說什麽呢?


    盡管丫頭已經如此這般,但是溫音繞公主絲毫沒有起來的意念。“你答應我,我就起來,否則我定然是長跪不起的。”丫頭幾曾見過溫音繞公主如此紆尊降貴過,知道必然是茲事體大了,立即點頭,“我答應了您就是,您起來吧。”


    究竟溫音繞公主要說什麽呢?


    “現下,情況已經危殆,我行動刻不容緩,也是不能反複推敲的,我去了以後——”她一邊悲涼的說,一邊緩慢的站起身來,沉痛的語聲好像一枚釘子一樣,釘在了丫頭的頭頂。


    “唯一不能割舍的也就是幾個孩子了,”溫音繞公主深情款款的道:“小阿寶聰明異常,不過這樣聰慧絕倫,要是一個大孩子也就罷了,偏巧又是這麽一個小不點,古來總有一句晦氣話,叫做天妒英才,我是怕的。”


    “阿弟年幼,日夜是不能離開我的,小少爺乃是我哥哥與漓之夭的孩子,這三個孩子孰輕孰重啊,要我果真吊臂離開,我是一個都不能分開的。”但是,目下的局勢與情況,已經不能掂斤播兩去選擇啊。


    所以,她是一肚子的難過無處發泄,犧牲自己,她是不怕的,怕的是,自己一去不複返以後,孩子們不能適得其所。現在,真正能托付給的人自然是丫頭,唯恐丫頭拒絕,溫音繞公主索性就下跪了。


    她可是萬金之軀啊,之前的一千多年了,從來不肯低眉給任何人的,但是今次呢,已經完全沒有辦法了,兩個人麵麵相覷了會兒,丫頭早已經熱淚盈眶。


    “難道,就果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您去了以後,少爺回來,我如何給少爺交代啊。”


    “這個不妨事——”聽出來丫頭話語的活動,她緩慢的沉痛的將自己的一封信給了丫頭。“你且看看,便宜行事就是,這乃是我臨別贈言,要我果真沒有回來,暫且拖著,莫要讓這東西重見天日。”


    “要我果真不能回來——”她意味深長的歎口氣,帶著一種賭博之人才有的一腔孤勇。“那麽,就將這封信給他,算作是我夫妻之間的絕筆了。”丫頭聽溫音繞公主說的辛辣,立即將那封信已經原封不動的完璧歸趙。


    卻發現,溫音繞公主不接。


    “這……這樣的事情,哪裏是我能做的,我不,我不啊。”她推諉,看著麵前已經淚人一樣的溫音繞公主,其實,她的心中何嚐就沒有塊壘呢,她看起來每天都生活的無憂無慮沒心沒肺。


    但事實並不是這樣啊,她僅僅是明白,快樂與生命是人天生就可以尋找的東西,天地無窮期,而光陰有窮期啊,去了一天,便是少了一天,得歡當行樂,不然等到連笑都不能才想明白,不是為時已晚。


    其實,丫頭也是累得很,還要幫助別人隱藏這些個秘密,一旦是到了此際,她的一顆心跟著也是難過起來。


    “不能,不能,這個我焉能幫助您呢,我會……會害了您的。”丫頭膽戰心驚,這種事情,她做了這順水推舟的漁夫,這……不,不。


    無論是從道義來說,還是從其餘的什麽角度看,自己都不能啊,丫頭瑟瑟發抖,一種不得已的抗拒已經油然而生,“別走。”看到丫頭準備逃之夭夭,溫音繞公主揮手,穩準狠,已經握住了丫頭的柔荑。


    丫頭麵色蒼白的厲害,沉靜的鳳眸中,晶瑩剔透的淚水已經潸然而下,目光看著麵前的人,“我不能,果真不能啊,要其餘的事情,您要奴婢上刀山下油鍋,奴婢都是意者您的,唯獨這件事情,奴婢是不能……不能啊。”


    “丫頭,你果真想要我不辭而別。”溫音繞公主認真起來,牛心的很。丫頭一怔,恍惚回眸,跟著也是跪在了溫音繞公主的麵前。“公主,奴婢希望您一次,您這一次要果真去了必然是凶多吉少,奴婢這裏……”


    “這裏焉能幫助您做這樣的事情呢,您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要內中锝情況奴婢不清楚也就罷了,但是奴婢卻是一清二楚的,這樣的事情,奴婢……”她頓時比剛剛還要難過起來。


    期期艾艾的道:“奴婢不能不能幫您啊,見諒了,公主。”丫頭一邊說,一邊就要離開。


    “也好,早晚總是要走的,我指望你幫助我,才知道,你是不肯的,那麽就不要你左右為難了。”微風將溫音繞公主那一句話送過來,丫頭立即頓住了腳步,溫音繞公主還絮絮叨叨的說了什麽。


    但是語聲很低很低,幾乎好像蟲鳴一樣,所以,她並沒有很快就說清楚,“公主,您不能,不能啊。”


    “我哪裏就不知道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但是丫頭你想想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連這點兒事情都不能做,我做這個公主也是無用的了,現在到了大是大非麵前,我明明可以幫助大眾的,我卻躲避起來,眼睜睜看著局麵急轉直下……”


    其實,或者有第二種解決反感的,情況哪裏就每況愈下到了這步田地呢,丫頭真正是左右為難了,答應溫音繞公主?眼睜睜看著溫音繞公主去送死,自己不管不顧,這豈非,自己和劊子手有什麽區別呢。


    這一次的情況,非常複雜,溫音繞公主做這個事情,不像是玄十天的安排,天時地利人和都已經在了,而是,事情本身就不好處理啊。


    這是一腔孤勇的冒險,這是孤注一擲的賭博,這是背城借一的衝動啊,她果真希望溫音繞公主三思而後行,陽光是需要拯救的,但是無論我們去救助什麽人,我們都需要站在幹岸上。


    這一次,多少有點二泥菩薩過江的感覺,溫音繞公主心頭很是難過,過了很久很久,才看到丫頭慢吞吞的舉步,回身朝著溫音繞公主來了。


    “您這一次去,有兩個結果,您需要麵麵俱到都想到啊,我不希望您是為了一個目的就行動的,公主,不是奴婢見死不救,不是奴婢不願意聽您的,您說,奴婢什麽時候沒有聽您的話呢?”


    “隻是,奴婢目下能做什麽呢,奴婢什麽都不能啊。”


    “不,不,你可以幫助我照顧他們,有了你,他們何愁不能茁壯成長呢,你是個有心的,多年了,我看在眼裏。”溫音繞公主動情的闡述,眼睛熱切的看著麵前的女子,她局促不安的模樣,眼睛卻看著自己的腳背。


    “好吧,我知道,我這裏即便是不答應您,您要是已經選擇了離開,我是不能挽留您的,我盡量幫助您,照顧孩子乃是我分內之事,孩子有什麽三長兩短都在我身上,你回來唯我是問就是。”


    “丫頭,不用如此,死生有命,富貴在天,能有你照顧他們,我已經心滿意足,你是個朝乾夕惕的,要連你都不能保證他們,那麽隻能說明,他們的時運不濟,命途多舛罷了。”


    “公主切勿這樣說,有奴婢在,隻要奴婢有一條命,他們都好好的,那封信奴婢暫時替你包管,不到萬不得已,奴婢是不會拿出來的,您呢,您準備什麽時候行動呢?”


    “自然是越快越好,現在的情況,哪裏還允許我們憊懶呢?”她說,丫頭點頭。“您已經做了決定,我想,您是高尚的,所以,我追陪您就是了。”丫頭點頭,淚水卻已經奪眶而出。


    “要全人類都知道,就好了,你卻是這般的默默無聞。”


    “為善而欲人知,善處就是惡根,為惡而恐人知,惡處乃有善意,做這些不光光是為了他們,其實也是為了你們,為了我的丈夫與自己的孩子,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要是看到你們都好好的夫複何求呢?”


    “公主。”丫頭激動的握住了溫音繞公主的手,早已經泣不成聲,溫音繞公主卻笑了,擦拭掉了丫頭麵上的淚水,雖然自己也是泫然欲泣,不過畢竟還是忍耐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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