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子要嗎?便宜賣了便宜賣了, 買不了吃虧也買不了上當,這一堆五塊錢,隻要五塊錢。”


    “老妹,蘿卜要嗎?又大又好吃的蘿卜。”


    “最後一點點啦, 兩斤當做一斤賣, 不賺錢,賣完回家了。”


    ...


    早上九點半, 太陽已經高掛, 位處南方的一個小鎮上, 各種麽喝聲摻雜著,熙熙攘攘, 分外熱鬧。


    街道上排放著許多瓜果蔬菜, 那是擺路邊攤的小攤, 這裏因為落後,並不會受到交警的驅趕,大多數是附近的村民,拿著自家種的瓜果拿來販賣, 賺點格外收入。


    路的兩邊,坐落著一排排的房子, 開起來各種各樣的店麵, 被統一裝修成一種風格,白牆灰瓦, 看起來也別有一番風味。


    “回來了?”


    “是啊, 買了食材。”說話之人體態微胖,耳朵上掛著兩個翡翠耳環,脖子上是一根金項鏈,手上還戴著兩個金鐲子, 身上帶著一個挎包。


    雖說已經年過半百,但是染了頭發,紋了眉毛和嘴唇,看起來倒是像四十出頭。


    說話間,語調微揚,嗓門微大。


    “你倒是命好,媳婦能幹。”鄰居老太太又笑著說。


    “就是會做點飲品小吃,還能做什麽?”童貞梅兩隻手拎著好幾個袋子,直徑往裏麵的鋪麵裏走,“一會去喝茶再聊,不說了不說了,還有一堆事呢。”


    鄰居老太太看著她的身影,嗤笑一聲,似乎有些羨慕,又有些鄙夷。


    童貞梅一路往裏走,一樓兩側放著許多的桌椅板凳,走到後廚,把袋子堆放在圓桌上,衝樓上喊,“小妮啊。”


    “小妮?!”


    沒人應。


    她眉頭一擰,嗓門更大了,“夏妮?”


    還是沒人應。


    她拉下臉,隱隱有些不悅,眉宇間有些怒意,強壓下來,轉身走了出去。


    這時,一輛電動車騎了進來,停下來之後,女人從車上下來,她身材瘦小,一張臉白皙嫩滑,五官長得小巧,但是麵容憔悴偏黃。


    她穿著一條極其簡單的短袖,下半身牛仔褲,一條長腿均勻筆直,哪怕戴著防曬口罩,一眼望去,身材也是頂好的。


    “媽。”夏妮摘掉口罩,喚了一聲。


    “去哪了?”童貞梅抿唇,微微有些不悅。


    “送小帆去幼兒園。”夏妮說著,底氣有些不足。


    “哎喲。”童貞梅語氣一下拔高,有些陰陽怪氣又一臉想不明白,誇大道,“去幼兒園兩分鍾就到了,現在都十點多了,你是走路送去都回來吧?”


    夏妮難堪,解釋道,“遇到個了老鄉,聊了一會天。”


    實際上,她知道現在才九點半,但是也沒敢和童貞梅頂嘴。


    “你們聊得也真久。”童貞梅就那麽一說,轉身又扭著她的粗腰進去後廚了。


    夏妮也不敢耽擱,連忙走進去。


    他們家經營的是一家小吃店,做下午茶和夜宵,有些小吃食和飲品,早上她婆婆會去買食材,回來她們就開始準備,下午兩點開始賣到晚上,生意還不錯。


    童貞梅把東西一一拿出來,嘴裏碎碎叨叨,“昨天的芋頭不軟糯,今天我才把那個老頭罵了一頓,你煮的時候也不嚐一嚐,再敢賣這些垃圾給我,明天去我把他小攤都端了!還有啊,今天還聽到他們說奶香芋頭太甜了。”


    “牛奶和糖不要錢啊?你少放一點,多嚐幾次,你不去買食材不知道材料多貴!”


    “媽,我知道了。”


    ...


    “南瓜粉細一點,知道吧?”


    “行了,幹活吧,年輕人手腳麻利一點。”


    ...


    童貞梅把芋頭削皮,放在鍋裏蒸,又把花生放進去煮,後廚旁邊有幾個鍋,把要用到的食材洗了一一放進去,插電煮上。


    “行了。”童貞梅把地上的東西掃了一下,微微收拾,又小忙一會,看向她,“你看著點,一會好了放冰箱裏就行,我去小南店裏頭洗個頭,最近腰酸背痛,去按摩按摩。”


    說完,不等她回,一邊走一邊道,“季淮還沒醒啊?成天睡睡睡,一會讓他下來把活幹了。”


    “多大人了?”


    ...


    她罵著走了出去。


    夏妮敷衍應了兩聲,等她一走,心底的小許不適減少許多,看著一堆沒忙完的工作,也隻能埋頭幹。


    小南是在大城市裏給人做了很久美容的一個女人,在鎮上開了一家店,挺火的。


    上了點年紀的女人,都喜歡去她洗洗臉,洗洗頭,再敷敷麵膜。


    到了中年,孩子大了,手裏頭有些閑錢,幾十塊一張的麵膜,一天敷上一回,再用儀器蒸一蒸,也不知道怎麽倒騰的,一時間紅潤又白,還真會好看一些。


    隔壁新嫁來的媳婦告訴她,她的婆婆每天上午都回去敷上一回麵膜,三天洗一次頭,再來一套全身按摩,一次要花好幾十塊。


    這個小吃店能賺多少錢,她也不知道,反正鋪麵是自家的,當初童貞梅讓她去別人地方學了三個月,回來就在自己家鋪麵開了。


    她和季淮在裏麵幹活,兒子花銷婆婆負責,每個月會給幾百塊錢零花,季淮偶爾也會找對方再要點錢。


    孩子生病和回娘家會多給點,其餘時候,生病都沒錢打針,買件新衣服得等逢年過節的時候。


    夏妮看了看時間,兒子馬上放學了,趕緊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芋頭煮熟後滾燙無比,得放在一邊晾幹,蒸熟的南瓜也是,她拿出來的時候還被燙到了手指,疼得差點甩了出去。


    但是還得能忍忙活。


    “圓溜溜”是一種糯米和綠豆混合的食材,口感跟珍珠一樣,但是更q彈,冷飲小吃中需要放,煮好後要馬上放在冷水中,保持嚼勁和彈性,


    等到芋頭冷卻,要碾碎,按比例放入生粉澱粉牛奶糖及鹽,然後備用。


    南瓜則需加入生粉和紅糖搓成條。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小吃食材也需準備,香菜蔥花洗好切好,粉條燙好,粉餅需要提前把粉和雞蛋攪拌好,放入冰箱,不然到時候攪拌來不及。


    芒果檸檬要榨成汁,還有自製的酸梅汁,總有一堆事情要做。


    後廚裏擺放著三個大冰箱,她需要把做好的材料一一放進去保鮮,下午就可以開始賣了。


    夏妮的手腳麻利,還能煮上飯,又去後麵的小廚房把湯煲上,十一點多的時候利用空隙開始炒菜。


    炒了一個青菜,又接著炒雞肉,端出青菜的時候聽到了腳步聲。


    “季淮。”她喊了一聲。


    “嗯?”季淮撓了撓淩亂的頭發,穿著拖鞋從樓上下來,有些沒睡醒似的看著她。


    “忘記把被子給小帆了,你快去給他送給被子,一會午睡著涼了,我在炒菜。”夏妮探出個頭說,說要又急急道,“煮紅豆那個鍋沸騰了,快,幫我掀開蓋子。”


    季淮走過去,掀開了煮紅豆的蓋子,“今天煮這麽多?”


    “昨天十點就賣完了,媽說今天煮多一點。”夏妮回。


    “噢。”他點了點頭,從桌子上拿過鑰匙,“應該要午睡了,我去給他送。”


    “回來記得買瓶醬油。”


    “知道了。”


    ...


    季淮開著店裏那輛黑色的半舊電動車,拐了個彎,開了出去,頂著大太陽,穿著大褲衩,在炎炎烈日,憑著記憶,往兒子幼兒園駛去。


    迎著燥熱的風,讓他的腦子更清醒些。


    這一世,他絕大部分的時光都待在這個小鎮上,夫妻兩人在店裏幫忙,童貞梅就養著他們一家三口,他們說不了硬話,鋪麵是父母的,張羅也是父母張羅,反正他們就是一直幹活幹活幹活。


    到底是自己父母,哪怕是三個裏麵最不受寵的哪一個,他除了心底有些不平,也沒反對。


    有人養著孩子,吃喝不要錢,鋪麵上還有兩層樓,他們一家現在住一個房間,以後兒子長大,大不了父母又出錢再往上蓋,過著悠閑日子不就可以了嗎?


    他們自己哪裏能過得這麽自由自在?


    可是夏妮在兒子上初中的時候,離開了這個地方,寧願去市裏洗碗端盤子住城中村,艱難供養還在讀買去貴族學校的兒子,麵對高昂的學費和夥食費自己咬牙出,也不要再和他待在一起。


    兒子爭氣啊,高中考上了,後來夏妮跟他去了大學,在那個城市繼續打工,很久沒有聯係他。


    所有人都說兩人狠心,絕情,他也跟著罵,童貞梅天天詛咒夏妮不得好死,點著香咒罵,不識好歹,是個白眼狼。


    可是他忘了,夏妮曾經哭著對他說,不想再過那種衛生棉的錢都要伸手朝他父母要的日子,已經做牛做馬十五年,哀求他一起出去賺錢,哪怕出去乞討都行。


    他罵她不識好歹,好高騖遠,家裏有房有車,還想要什麽?走了家裏的店怎麽辦?放著安安穩穩的日子不過,瞎折騰什麽?別人家哪有這麽好的日子?


    他們又不需要再打拚。


    無視她因為勞累掉了個孩子,小月子根本沒坐,後來一身病,不能再孕,還覺得有一個就算了,不能生就不能生了,他都覺得無所謂,沒什麽執念,無視她被童貞梅刁難,兩邊和稀泥,無視她的委屈和難過,隨便哄哄。


    更多時候,他是勸夏妮體諒他,不要吵鬧,理解父母,甚至還會給夏家打電話,讓夏家父母勸夏妮好好過日子,不要吵鬧。


    甚至有一次,她說她再也受不了,要去跳河,他勸住之後,也隻當玩笑話,殊不知那時候她已經忍受到了極限,瀕臨崩潰,即將對他徹底死心,一切都是為了熬,熬到兒子長大。


    在家裏,他成天無所事事,得過且過,混吃等死,說得好聽一些,他們是在家出賣勞動力換取生存,實際上,在童貞梅眼裏,他就是沒出息啃老,夏妮則是一無是處靠施舍幾口飯吃。


    所以他越來越懶,渾渾噩噩,夏妮則一天到晚幹啊幹,看人臉色過日子。


    最後呢,大姐又離婚回來,伸伸手就能從童貞梅手裏拿到錢,小弟幾萬幾萬拿去大城市瀟灑泡妹,最後全家還咬牙給他在市上買房。


    而他,妻離子散,一直都在這個店裏幫忙,幹活最多,花得最少,一直愚孝,也一直被罵沒出息。


    不抽煙不酗酒不賭博,脾氣好,但是為什麽他還需要輪回去給妻兒恕罪呢?


    因為他麻木不仁,因為他膽小懦弱,因為他沒有擔當,因為他固執愚孝...


    這樣的人,仿佛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好人,可隻有最親的人知道,他不是一個好人。


    夏妮最後一次哭著說,“我受不了,求求你,放我走吧,給我條生路行嗎?我求求你了,好嗎季淮?”


    她還是好的,最後帶著成材後的兒子來認他,緩和他們之間的關係,隻是有些東西,丟了就是丟了。


    “來給孩子送衣服啊?”


    幼兒園門口的保安大爺笑著說,打亂了他的思緒。


    “送被子,早上他媽忘記送來了。”季淮停下電動車,拔出鑰匙。


    保安大爺給他開了門。


    因為經常來接送孩子,他對教室很清楚,穿過小小的籃球場,走上二樓。


    小朋友們都吃好了午餐,準備睡覺了。


    教室裏頭是休息室,每個小朋友有一張木質小床,空間寬闊,三名教師都在一邊□□。


    作為小鎮上的貴族幼兒園,一個學期的費用近八千,童貞梅把季帆送來之後,經常念叨,貴得要死。


    他覺得不錯,學費高了,夥食和教學質量自然也就好一些。


    “小帆。”季淮不用看臉,沒被子蓋那個就是他兒子。


    小床上的人快速翻身,看到他歡喜叫了一聲,甜甜糯糯,“爸爸。”


    想起前一世兒子長得比他高,滿臉疏離又不自然,還有點埋怨和憋屈,現在這幅樣子無比可愛親切。


    “被子。”他走過去,把被子拿出來,鋪在他的小床上。


    “謝謝爸爸。”他又笑了,眯了眼,伸手去拉他的大手,還奶聲奶氣說道,“剛剛有一點點冷。”


    “那你不跟老師說啊?一會感冒了。”季淮輕斥。


    “不冷!”他又否認,抓著自己的小被子,搗鼓著小腦袋,“不冷!”


    季淮無奈,看了看老師,打了聲招呼,走出了門,“睡吧,爸爸回去了。”


    “爸爸再見。”


    “好好睡覺。”


    季淮笑著走下樓。


    他曾經罵過夏妮,都是她狠心和一意孤行,根本沒考慮過兒子感受,讓他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跟著她過苦日子。


    夏妮反駁了他,說兒子過的苦日子,他也賞賜不少,他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她會盡力彌補。


    哎。


    這一世,他還是要盡力當好一個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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