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考試開始的第二天，星期六，上午八點五十。</p>
高二年級教學樓。</p>
江沚把手中雞蛋炫完，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p>
“我猜你在緊張。”</p>
“唔！”</p>
徐菁激動之下嘴巴一使勁，隻炫了一半的雞蛋就被咬掉了，露在外麵的那半便啪嘰一下掉在了地上。</p>
江沚見她彎腰還想撿那半個蛋，趕緊提溜住她的背包，把她拎起來了：“掉地上就別吃了啊喂！”</p>
“不，不是呀！”</p>
徐菁委屈巴巴地縮了縮腦袋，“我想撿起來扔掉……”</p>
“……好吧。”</p>
江沚隻好撒手把她放回了地麵，看她蹲下來仔仔細細地把蛋的遺體收拾進手裏，小心翼翼地捧到垃圾桶前倒掉，又噠噠噠跑回來。</p>
迷之有種在養女兒的感覺……話說之前明明感覺她像媽啊，合著還能切換模式是吧？</p>
不對！媽和女兒都不正常！</p>
明明是情侶……呸！同桌！是同桌！</p>
“你，你怎麽知道我在緊張的呀？”</p>
“……猜的。”</p>
其實是看到她的小白鞋在動，就知道她腳趾在裏麵摳來摳去了……這可不能告訴她。</p>
咦等等我幹嘛盯著她的鞋看……</p>
江沚心裏亂糟糟的，索性不看徐菁了。徐菁見還以為他是嫌她不小心弄掉了雞蛋呢，委屈屈地鼓鼓嘴。</p>
</p>
“對不起呀，我下次會注意的……”</p>
“好好好，原諒你原諒你！”</p>
江沚趕緊伸手叫停，不然他實在遭不住這種殺傷力十足的軟軟糯糯的聲音。</p>
隻能說原諒她了，說不生氣也沒用的——不然徐菁會以為他不想理她，於是繼續粘著他道歉。</p>
唉……</p>
江沚歎了口氣，像個飽經滄桑的男媽媽。原先高冷學霸的人設早灰飛煙滅了……</p>
江沚又瞥了眼徐菁。徐菁正站在他旁邊鼓著嘴，一副沒蛋吃了有點委屈的樣子。</p>
真拿你沒辦法。</p>
“喏。”</p>
江沚伸手往兜裏一掏，便掏出一顆圓滾滾香噴噴的東西——蛋！</p>
徐菁張開嘴巴：“哇……”</p>
“吃吧。我可不想看到你考試餓暈。”</p>
“蕪！謝謝！”</p>
徐菁興奮得想鼓掌，想起來是在江沚麵前呢，又沒敢鼓掌，隻是幅度很小地揮了揮拳頭，便接過雞蛋了。</p>
吃的時候也是雙手捧著，吧唧吧唧一點一點地吃，生怕讓它再掉出去。</p>
江沚站在一旁，忘了看書，看她慢慢把雞蛋吃完。</p>
“好吃不？”</p>
“嗯嗯嗯！”徐菁使勁點點頭。</p>
“還緊張不？”</p>
“嗯嗯嗯！”</p>
“……”</p>
“邦！”</p>
又被他彈了，少女捂住了腦門，嘴巴輕輕鼓了起來。</p>
江沚也鼓嘴：“我的蛋都給你吃了，怎麽還緊張？”</p>
“我，我……”</p>
“又是數學？”</p>
徐菁像認錯一樣點點頭。</p>
江沚揉了揉太陽穴：“怎麽說呢……這一個多月你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最近，進步更是特別快。”</p>
“雖然你基礎差，短時間很難考特別高，但提升依舊會很可觀，再加上你的心態問題已經克服了。這樣穩紮穩打，沒問題的。”</p>
江沚看著她的眼睛道，“沒必要緊張啊，你已經進步很大了，不是嗎？”</p>
“是。”</p>
徐菁迎著他的目光，並沒有回避。聲音很小，卻非常清晰：“可是，我不想這樣呀。”</p>
江沚有點摸不著頭腦：“哈？”</p>
“我，我很喜歡你……就是！就是朋友之間的那種喜歡！”</p>
少女雙手疊放在身前，羞澀、殷切、倔強、失落在臉上交織重疊。</p>
心跳在加速，呼吸也有些淩亂。</p>
“你，你很優秀，你幫了我很多，還願意和我做朋友……我特別特別高興！謝謝你呀。”</p>
“可是，每次看到你可以很輕鬆地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取得我無法想象的成績，我就感覺自己好渺小，和你差得好遠……”</p>
“我……我不想隻是看著你的背影前進……我也想追上你！”</p>
一口氣說了好多好多，徐菁卻並沒有那種一身輕鬆的感覺，反而緩緩垂下了腦袋。</p>
喜歡的男孩子就站在麵前，她卻沒有勇氣對他說出自己的喜歡，反而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p>
江沚一定會笑話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吧？</p>
不過他很溫柔，也或許並不會嘲笑，隻會說她一句憨包，或者彈她個腦瓜崩……</p>
徐菁緊張地揣測著對方的反應，疊放在身前的雙手下意識地揪住了衣服。</p>
肩上忽地傳來一陣溫熱有力的觸感——是他的手。</p>
徐菁有些驚訝地抬起頭，卻發現江沚在對自己笑。</p>
是那種很陽光，並且充滿力量感的笑——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笑過。</p>
“可以啊。”</p>
江沚使勁拍了拍她的肩膀，拍得徐菁一晃一晃的，有些懵。</p>
隨後，看著麵前如小草般平凡而堅韌的少女，少年伸出右手，握成拳頭。</p>
“我等你追上我。我們都加油，聽見沒？”</p>
“……嗯！”</p>
徐菁像鼓起勇氣一樣使勁地鼓起腮幫子，伸出自己的小拳頭，和他的大拳頭碰在一起。</p>
明明很燃，鼻子卻酸酸的。徐菁沒有控製住，眼淚啪嗒一下又掉出來了。</p>
“又哭了？”</p>
看著麵前的小哭包，江沚沒辦法似地歎了口氣，給她找紙巾擦臉。</p>
明明挺可愛的，這一哭弄得……</p>
呃更可愛了……</p>
“我，我以為你會嘲笑我的……”徐菁小聲說。</p>
江沚好奇道：“我為什麽要嘲笑你？”</p>
“因為，因為我說要追上你……明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簡直不知天高地厚。就算被嘲笑，也是活該的吧……”</p>
“為什麽你會這麽想呢？誰說的不可能。”</p>
江沚平靜地替她把淚抹幹，“我從來不會嘲笑努力的人——而對於努力且有誌向的人，我佩服她。”</p>
“或許你身邊的所有人都會覺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但我不這麽認為。試問有多少人有勇氣說要追上班裏的第一名呢？”</p>
徐菁的腦袋稍微揚起來了一些：“可是，可是……連我也可以嗎？”</p>
江沚微微一笑：“或者說，非你不可。”</p>
“或許你妄自菲薄，但身為你的同桌，我要說，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強。”</p>
“可是……”</p>
江沚板起臉：“你在質疑我的眼光？”</p>
徐菁連連擺手：“沒有！”</p>
害，說了這麽多，到頭來還沒嚇嚇她管用呢……江沚嘴角微微揚起，不過還是保持著麵部表情不變。</p>
“現在，告訴我，知道你其實很厲害了沒？”</p>
“知道了！”</p>
“對自己有信心了沒？”</p>
“有了！”</p>
“還緊張嗎？”</p>
“緊，緊張！”</p>
江沚：“……”</p>
徐菁低頭戳戳手，像抱怨一樣小聲都囔著：“因為想追上你，所以才緊張的呀……”</p>
“沒事，我理解。”</p>
江沚微微一笑，“我有辦法讓你不緊張。頭伸過來。”</p>
“唔！”徐菁乖乖把腦袋伸了出去。</p>
在少女期待的目光之中，江沚使勁哈了一口氣，邦地一聲在她腦門上種了個大大的腦瓜崩。</p>
江沚甩了甩有些隱隱作痛的手：“這下夠了吧？我已經到極限了。”</p>
徐菁點點頭，內心卻有些意猶未盡。</p>
還想要……</p>
“行了，還有十分鍾開考，你快回考場吧。”</p>
江沚看了眼手表，和徐菁揮手道別。兩人的考場間隔很遠，江沚在第一考場，而徐菁在第十三考場。</p>
徐菁這才反應過來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這麽多，趕緊背包跑路了。</p>
好多東西都沒來得及看呢！</p>
徐菁有些焦急地咂咂嘴，不過感覺到腦門在隱隱作痛，便想起了那個腦瓜崩，於是所有的緊張感又蕩然無存。</p>
有腦瓜崩在！贏！</p>
“徐菁！”</p>
沒走兩步，身後傳來江沚的聲音。</p>
少女趕緊雙腳刹車狀停下來，回頭看著他。</p>
“我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追上的，你得更努力才行！”</p>
或許是之前和他碰過拳的緣故，徐菁也感覺幹勁滿滿，很激昂地點了點頭：“我會的！”</p>
“好！”</p>
目送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江沚長長呼出一口氣，回到考場。</p>
可惡啊，不受控製地就說了那麽多奇奇怪怪的話……算了。</p>
等發卷的空當，江沚托著下巴，遠眺窗外。</p>
腦中浮出她小小的卻能量十足的身影。</p>
不妙啊，之前明明隻是覺得她有點可愛來著……</p>
現在卻有了一種“理解”她的感覺。</p>
仿佛已經離不開她了一樣。</p>
……</p>
發卷了。</p>
麵對弱小無助的數學題，江沚筆鋒出鞘，凶光畢露。</p>
憨包都有要追上他的勇氣……那他也不能落後了才行！</p>
·</p>
下午，最後一科地理結束。</p>
數學，英語，地理，科科擊中痛點。最後一科地理收卷時，走廊裏一片文科生的鬼哭狼嚎。</p>
更有幾個作死對答桉的，發現全對不上，當場就淚奔了，都沒反應過來對麵是理科生……</p>
嗬，凡人啊。</p>
江沚澹然地從考場中走出。這次考試很不錯，難度最大的是數學和英語——正好是他的強項。</p>
對江沚而言，無非是一小時寫完和一個半小時寫完的區別。</p>
至於地理……</p>
這段時間他可是一直都在韜光養晦，可謂進步驚人！</p>
這次一定——</p>
能及格！</p>
拜托，這麽難的題能及格就很不錯了好吧……</p>
江沚一邊想著，一邊往樓上走。結果剛走到三樓，轉角處便飛下來一道身影，啪嘰一下撞進了他懷裏。</p>
“唔……”懷裏的少女懵乎乎地抬起頭。</p>
少女終於反應過來，臉休地一下整個變成了紅蘋果。</p>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p>
“嗯……”</p>
不會是已經習慣了吧……</p>
“考得怎麽樣？”</p>
往井苑小區走的時候，江沚隨口問道。</p>
“還，還可以吧。”徐菁有些不好意思地背過手去。</p>
“哦？地理大概多少？”</p>
“唔……八十五？”</p>
“……”</p>
“也，也有可能隻有八十……”</p>
江沚痛苦地捂住了臉。</p>
無法理解！為什麽這世界上有人能把這麽難的地理考到八十！</p>
“那，那你考得怎麽樣呀？”</p>
“嗯……地理及格應該沒問題。”</p>
徐菁點點頭：“也很不錯啦。”</p>
……我能明白你是想鼓勵我，但你這樣我感覺更紮心了……江沚歎了口氣。</p>
“除了地理呢？數學英語什麽的怎麽樣？”</p>
徐菁鼓鼓嘴：“英語感覺還是難……”</p>
江沚點點頭。這倒正常，這次英語本來就偏難了，就連他都有吃力感，更不必說特優班以下的。徐菁一直也在鞏固英語，隻不過這一科見效本來就慢，急不得就是。</p>
“數學感覺順了一些，應該能有一百多吧……”</p>
江沚一愣，欣喜若狂地按住她的肩膀：“真的？”</p>
以這次的難度，文科尖子班的均分也未必能上一百二！</p>
徐菁小心翼翼地補充道：“一百……零幾吧……”</p>
“很不錯了！”</p>
江沚興奮地打了個響指，比他本人考了年級第一還高興。</p>
“走！去清泉小街，請你吃好吃的！”</p>
“唔！”</p>
徐菁眼睛瞬間變得亮閃閃的：“那個，那個，左起第十八家的章魚小丸子可以嘛？”</p>
“當然可以。”</p>
“那他家旁邊的烤冷麵……”</p>
“吃！都可以吃！”</p>
“哇！謝謝！”</p>
徐菁興奮得踮腳跳了起來。</p>
讚美江沚！</p>
剛扭頭準備往清泉小街的方向走，卻愣住了。</p>
“怎麽停住了？走啊，請你吃章魚小——”</p>
江沚也愣住了，在那個男人麵前。</p>
有些皺紋的皮膚……</p>
強者的發型……</p>
仿佛永遠都緊皺著的眉頭……</p>
江沚自以為是個很叛逆的兒子，應該不慫老爸才對，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徐菁在他身邊的緣故，他莫名其妙有點慌……</p>
“爸，你，你怎麽在這兒？”</p>
“叔，叔叔好……”</p>
兩個人像電線杆上的鳥一樣排排站在一起，腳趾同步地在鞋裏摳。</p>
江俊龍的眼睛微微眯起來。</p>
江沚愣了一下，馬上頓悟——在老爸眼裏他和徐菁是男女朋友關係啊！怎麽能連手都沒牽？</p>
想到這裏，江沚趕忙去找徐菁的手……</p>
然而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出擊之前，徐菁居然先下手為強捏住了他的手。</p>
啊這？</p>
不過管不了那麽多了，反正握住就好……於是江沚也著急忙慌地張開爪子。</p>
一來二去，兩人由簡簡單單的握手變成了十指相扣。</p>
江俊龍的眉頭舒開了一些，低聲道：“你們等我一下。”</p>
江沚目送身材有些臃腫的父親過了馬路，不多時又拎著兩杯奶茶回來。</p>
一杯塞給了徐菁，一杯遞到了江沚跟前。</p>
徐菁小聲道謝：“謝謝叔叔……”</p>
江沚：“……”</p>
“我還有事，那就先走了。”</p>
江俊龍說罷適時退場，留下原地懵逼的小兩口。</p>
“江沚？咱們要不要喝呀……”</p>
“……怎麽不能喝？喝！”</p>
江沚嘴一噘，使勁喝了一大口。</p>
“膩不拉幾的，還沒我那冰紅茶好喝……走，吃章魚小丸子去。”</p>
“哦哦！”</p>
-</p>
-</p>
考試開始的第二天，星期六，上午八點五十。</p>
高二年級教學樓。</p>
江沚把手中雞蛋炫完，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p>
“我猜你在緊張。”</p>
“唔！”</p>
徐菁激動之下嘴巴一使勁，隻炫了一半的雞蛋就被咬掉了，露在外麵的那半便啪嘰一下掉在了地上。</p>
江沚見她彎腰還想撿那半個蛋，趕緊提溜住她的背包，把她拎起來了：“掉地上就別吃了啊喂！”</p>
“不，不是呀！”</p>
徐菁委屈巴巴地縮了縮腦袋，“我想撿起來扔掉……”</p>
“……好吧。”</p>
江沚隻好撒手把她放回了地麵，看她蹲下來仔仔細細地把蛋的遺體收拾進手裏，小心翼翼地捧到垃圾桶前倒掉，又噠噠噠跑回來。</p>
迷之有種在養女兒的感覺……話說之前明明感覺她像媽啊，合著還能切換模式是吧？</p>
不對！媽和女兒都不正常！</p>
明明是情侶……呸！同桌！是同桌！</p>
“你，你怎麽知道我在緊張的呀？”</p>
“……猜的。”</p>
其實是看到她的小白鞋在動，就知道她腳趾在裏麵摳來摳去了……這可不能告訴她。</p>
咦等等我幹嘛盯著她的鞋看……</p>
江沚心裏亂糟糟的，索性不看徐菁了。徐菁見還以為他是嫌她不小心弄掉了雞蛋呢，委屈屈地鼓鼓嘴。</p>
</p>
“對不起呀，我下次會注意的……”</p>
“好好好，原諒你原諒你！”</p>
江沚趕緊伸手叫停，不然他實在遭不住這種殺傷力十足的軟軟糯糯的聲音。</p>
隻能說原諒她了，說不生氣也沒用的——不然徐菁會以為他不想理她，於是繼續粘著他道歉。</p>
唉……</p>
江沚歎了口氣，像個飽經滄桑的男媽媽。原先高冷學霸的人設早灰飛煙滅了……</p>
江沚又瞥了眼徐菁。徐菁正站在他旁邊鼓著嘴，一副沒蛋吃了有點委屈的樣子。</p>
真拿你沒辦法。</p>
“喏。”</p>
江沚伸手往兜裏一掏，便掏出一顆圓滾滾香噴噴的東西——蛋！</p>
徐菁張開嘴巴：“哇……”</p>
“吃吧。我可不想看到你考試餓暈。”</p>
“蕪！謝謝！”</p>
徐菁興奮得想鼓掌，想起來是在江沚麵前呢，又沒敢鼓掌，隻是幅度很小地揮了揮拳頭，便接過雞蛋了。</p>
吃的時候也是雙手捧著，吧唧吧唧一點一點地吃，生怕讓它再掉出去。</p>
江沚站在一旁，忘了看書，看她慢慢把雞蛋吃完。</p>
“好吃不？”</p>
“嗯嗯嗯！”徐菁使勁點點頭。</p>
“還緊張不？”</p>
“嗯嗯嗯！”</p>
“……”</p>
“邦！”</p>
又被他彈了，少女捂住了腦門，嘴巴輕輕鼓了起來。</p>
江沚也鼓嘴：“我的蛋都給你吃了，怎麽還緊張？”</p>
“我，我……”</p>
“又是數學？”</p>
徐菁像認錯一樣點點頭。</p>
江沚揉了揉太陽穴：“怎麽說呢……這一個多月你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最近，進步更是特別快。”</p>
“雖然你基礎差，短時間很難考特別高，但提升依舊會很可觀，再加上你的心態問題已經克服了。這樣穩紮穩打，沒問題的。”</p>
江沚看著她的眼睛道，“沒必要緊張啊，你已經進步很大了，不是嗎？”</p>
“是。”</p>
徐菁迎著他的目光，並沒有回避。聲音很小，卻非常清晰：“可是，我不想這樣呀。”</p>
江沚有點摸不著頭腦：“哈？”</p>
“我，我很喜歡你……就是！就是朋友之間的那種喜歡！”</p>
少女雙手疊放在身前，羞澀、殷切、倔強、失落在臉上交織重疊。</p>
心跳在加速，呼吸也有些淩亂。</p>
“你，你很優秀，你幫了我很多，還願意和我做朋友……我特別特別高興！謝謝你呀。”</p>
“可是，每次看到你可以很輕鬆地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取得我無法想象的成績，我就感覺自己好渺小，和你差得好遠……”</p>
“我……我不想隻是看著你的背影前進……我也想追上你！”</p>
一口氣說了好多好多，徐菁卻並沒有那種一身輕鬆的感覺，反而緩緩垂下了腦袋。</p>
喜歡的男孩子就站在麵前，她卻沒有勇氣對他說出自己的喜歡，反而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p>
江沚一定會笑話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吧？</p>
不過他很溫柔，也或許並不會嘲笑，隻會說她一句憨包，或者彈她個腦瓜崩……</p>
徐菁緊張地揣測著對方的反應，疊放在身前的雙手下意識地揪住了衣服。</p>
肩上忽地傳來一陣溫熱有力的觸感——是他的手。</p>
徐菁有些驚訝地抬起頭，卻發現江沚在對自己笑。</p>
是那種很陽光，並且充滿力量感的笑——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笑過。</p>
“可以啊。”</p>
江沚使勁拍了拍她的肩膀，拍得徐菁一晃一晃的，有些懵。</p>
隨後，看著麵前如小草般平凡而堅韌的少女，少年伸出右手，握成拳頭。</p>
“我等你追上我。我們都加油，聽見沒？”</p>
“……嗯！”</p>
徐菁像鼓起勇氣一樣使勁地鼓起腮幫子，伸出自己的小拳頭，和他的大拳頭碰在一起。</p>
明明很燃，鼻子卻酸酸的。徐菁沒有控製住，眼淚啪嗒一下又掉出來了。</p>
“又哭了？”</p>
看著麵前的小哭包，江沚沒辦法似地歎了口氣，給她找紙巾擦臉。</p>
明明挺可愛的，這一哭弄得……</p>
呃更可愛了……</p>
“我，我以為你會嘲笑我的……”徐菁小聲說。</p>
江沚好奇道：“我為什麽要嘲笑你？”</p>
“因為，因為我說要追上你……明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簡直不知天高地厚。就算被嘲笑，也是活該的吧……”</p>
“為什麽你會這麽想呢？誰說的不可能。”</p>
江沚平靜地替她把淚抹幹，“我從來不會嘲笑努力的人——而對於努力且有誌向的人，我佩服她。”</p>
“或許你身邊的所有人都會覺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但我不這麽認為。試問有多少人有勇氣說要追上班裏的第一名呢？”</p>
徐菁的腦袋稍微揚起來了一些：“可是，可是……連我也可以嗎？”</p>
江沚微微一笑：“或者說，非你不可。”</p>
“或許你妄自菲薄，但身為你的同桌，我要說，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強。”</p>
“可是……”</p>
江沚板起臉：“你在質疑我的眼光？”</p>
徐菁連連擺手：“沒有！”</p>
害，說了這麽多，到頭來還沒嚇嚇她管用呢……江沚嘴角微微揚起，不過還是保持著麵部表情不變。</p>
“現在，告訴我，知道你其實很厲害了沒？”</p>
“知道了！”</p>
“對自己有信心了沒？”</p>
“有了！”</p>
“還緊張嗎？”</p>
“緊，緊張！”</p>
江沚：“……”</p>
徐菁低頭戳戳手，像抱怨一樣小聲都囔著：“因為想追上你，所以才緊張的呀……”</p>
“沒事，我理解。”</p>
江沚微微一笑，“我有辦法讓你不緊張。頭伸過來。”</p>
“唔！”徐菁乖乖把腦袋伸了出去。</p>
在少女期待的目光之中，江沚使勁哈了一口氣，邦地一聲在她腦門上種了個大大的腦瓜崩。</p>
江沚甩了甩有些隱隱作痛的手：“這下夠了吧？我已經到極限了。”</p>
徐菁點點頭，內心卻有些意猶未盡。</p>
還想要……</p>
“行了，還有十分鍾開考，你快回考場吧。”</p>
江沚看了眼手表，和徐菁揮手道別。兩人的考場間隔很遠，江沚在第一考場，而徐菁在第十三考場。</p>
徐菁這才反應過來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這麽多，趕緊背包跑路了。</p>
好多東西都沒來得及看呢！</p>
徐菁有些焦急地咂咂嘴，不過感覺到腦門在隱隱作痛，便想起了那個腦瓜崩，於是所有的緊張感又蕩然無存。</p>
有腦瓜崩在！贏！</p>
“徐菁！”</p>
沒走兩步，身後傳來江沚的聲音。</p>
少女趕緊雙腳刹車狀停下來，回頭看著他。</p>
“我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追上的，你得更努力才行！”</p>
或許是之前和他碰過拳的緣故，徐菁也感覺幹勁滿滿，很激昂地點了點頭：“我會的！”</p>
“好！”</p>
目送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江沚長長呼出一口氣，回到考場。</p>
可惡啊，不受控製地就說了那麽多奇奇怪怪的話……算了。</p>
等發卷的空當，江沚托著下巴，遠眺窗外。</p>
腦中浮出她小小的卻能量十足的身影。</p>
不妙啊，之前明明隻是覺得她有點可愛來著……</p>
現在卻有了一種“理解”她的感覺。</p>
仿佛已經離不開她了一樣。</p>
……</p>
發卷了。</p>
麵對弱小無助的數學題，江沚筆鋒出鞘，凶光畢露。</p>
憨包都有要追上他的勇氣……那他也不能落後了才行！</p>
·</p>
下午，最後一科地理結束。</p>
數學，英語，地理，科科擊中痛點。最後一科地理收卷時，走廊裏一片文科生的鬼哭狼嚎。</p>
更有幾個作死對答桉的，發現全對不上，當場就淚奔了，都沒反應過來對麵是理科生……</p>
嗬，凡人啊。</p>
江沚澹然地從考場中走出。這次考試很不錯，難度最大的是數學和英語——正好是他的強項。</p>
對江沚而言，無非是一小時寫完和一個半小時寫完的區別。</p>
至於地理……</p>
這段時間他可是一直都在韜光養晦，可謂進步驚人！</p>
這次一定——</p>
能及格！</p>
拜托，這麽難的題能及格就很不錯了好吧……</p>
江沚一邊想著，一邊往樓上走。結果剛走到三樓，轉角處便飛下來一道身影，啪嘰一下撞進了他懷裏。</p>
“唔……”懷裏的少女懵乎乎地抬起頭。</p>
少女終於反應過來，臉休地一下整個變成了紅蘋果。</p>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p>
“嗯……”</p>
不會是已經習慣了吧……</p>
“考得怎麽樣？”</p>
往井苑小區走的時候，江沚隨口問道。</p>
“還，還可以吧。”徐菁有些不好意思地背過手去。</p>
“哦？地理大概多少？”</p>
“唔……八十五？”</p>
“……”</p>
“也，也有可能隻有八十……”</p>
江沚痛苦地捂住了臉。</p>
無法理解！為什麽這世界上有人能把這麽難的地理考到八十！</p>
“那，那你考得怎麽樣呀？”</p>
“嗯……地理及格應該沒問題。”</p>
徐菁點點頭：“也很不錯啦。”</p>
……我能明白你是想鼓勵我，但你這樣我感覺更紮心了……江沚歎了口氣。</p>
“除了地理呢？數學英語什麽的怎麽樣？”</p>
徐菁鼓鼓嘴：“英語感覺還是難……”</p>
江沚點點頭。這倒正常，這次英語本來就偏難了，就連他都有吃力感，更不必說特優班以下的。徐菁一直也在鞏固英語，隻不過這一科見效本來就慢，急不得就是。</p>
“數學感覺順了一些，應該能有一百多吧……”</p>
江沚一愣，欣喜若狂地按住她的肩膀：“真的？”</p>
以這次的難度，文科尖子班的均分也未必能上一百二！</p>
徐菁小心翼翼地補充道：“一百……零幾吧……”</p>
“很不錯了！”</p>
江沚興奮地打了個響指，比他本人考了年級第一還高興。</p>
“走！去清泉小街，請你吃好吃的！”</p>
“唔！”</p>
徐菁眼睛瞬間變得亮閃閃的：“那個，那個，左起第十八家的章魚小丸子可以嘛？”</p>
“當然可以。”</p>
“那他家旁邊的烤冷麵……”</p>
“吃！都可以吃！”</p>
“哇！謝謝！”</p>
徐菁興奮得踮腳跳了起來。</p>
讚美江沚！</p>
剛扭頭準備往清泉小街的方向走，卻愣住了。</p>
“怎麽停住了？走啊，請你吃章魚小——”</p>
江沚也愣住了，在那個男人麵前。</p>
有些皺紋的皮膚……</p>
強者的發型……</p>
仿佛永遠都緊皺著的眉頭……</p>
江沚自以為是個很叛逆的兒子，應該不慫老爸才對，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徐菁在他身邊的緣故，他莫名其妙有點慌……</p>
“爸，你，你怎麽在這兒？”</p>
“叔，叔叔好……”</p>
兩個人像電線杆上的鳥一樣排排站在一起，腳趾同步地在鞋裏摳。</p>
江俊龍的眼睛微微眯起來。</p>
江沚愣了一下，馬上頓悟——在老爸眼裏他和徐菁是男女朋友關係啊！怎麽能連手都沒牽？</p>
想到這裏，江沚趕忙去找徐菁的手……</p>
然而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出擊之前，徐菁居然先下手為強捏住了他的手。</p>
啊這？</p>
不過管不了那麽多了，反正握住就好……於是江沚也著急忙慌地張開爪子。</p>
一來二去，兩人由簡簡單單的握手變成了十指相扣。</p>
江俊龍的眉頭舒開了一些，低聲道：“你們等我一下。”</p>
江沚目送身材有些臃腫的父親過了馬路，不多時又拎著兩杯奶茶回來。</p>
一杯塞給了徐菁，一杯遞到了江沚跟前。</p>
徐菁小聲道謝：“謝謝叔叔……”</p>
江沚：“……”</p>
“我還有事，那就先走了。”</p>
江俊龍說罷適時退場，留下原地懵逼的小兩口。</p>
“江沚？咱們要不要喝呀……”</p>
“……怎麽不能喝？喝！”</p>
江沚嘴一噘，使勁喝了一大口。</p>
“膩不拉幾的，還沒我那冰紅茶好喝……走，吃章魚小丸子去。”</p>
“哦哦！”</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