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府。


    羊檢雖然常駐鹿府,可是作為大梁的驃騎將軍,他在大梁的帝都之中還是有著朝廷準備的府邸。


    “簡之,你總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麽打算了吧?”


    羊檢與桓恭夜飲。相較於羊檢,桓恭臉上到是顯現出了憂慮。


    “這話何意?”


    羊檢一笑,端起了酒杯便是一飲而盡。


    “簡之,你不用再裝糊塗了。我很了解,仲兄死後,深梧城中我族之人對你虎視眈眈。沒有什麽理由,你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鹿府,到這裏來。別告訴我,你是打算聽從朝廷的旨意。”


    桓恭說完這話,便覺得自己這話有些可笑。


    “你難道不覺得有些詭異麽?”


    羊檢看向了桓恭,問道。


    “你指的是什麽?”


    “桓仲被刺殺的事情,還有先前妖族對於鄭大營地的攻勢?”


    “的確,朝廷內部也有著這樣的疑惑。”


    梁廷內部不是沒有聰明人看出了前線戰事的異常。桓恭沒有說的是,他們大多將矛頭指向了羊檢,懷疑他與妖族串聯。


    甚至,這乃是楊羨與妖族串聯,而羊檢在其中則是牽線人。


    當然,這樣的言論桓恭是不相信的,未免太過荒誕了。隻是,在桓氏內部對於羊氏一族的敵意之下,這樣荒誕的言論正被無限放大著。


    羊檢知道,但也不在乎。


    “是的!妖族每一次都能夠先發製人。若說沒有足夠的情報支撐,那是不可能的。”


    羊檢說的比較委婉,可桓恭卻是察覺到了異常。


    “情報支撐?”


    在大梁內部,妖族哪裏來的情報支撐?


    “簡之懷疑誰?”


    羊檢一笑,並為回答。因為他明白,由他說出這個名字不太合適。隻是,羊檢卻經不起桓恭一再逼問,最終緩緩而道。


    “先帝臨終之前,曾將洛侯招往行宮。之後,似乎就不了了之。你不覺得奇怪麽?”


    經過羊檢這麽提點,桓恭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之後曾經去問過洛侯,他隻說先帝召他是為了續兄弟之情。試問,先帝是那樣在乎手足之情的人麽?”


    羊檢的話語不恭敬,可桓恭已經來不及去理會這些了。


    “當年武威一戰,內衛諸位首領和神機衛諸多高手喪命。而後鎬京一役,這兩衛的修士更是全軍覆沒。以至於此後大梁內部的情報體係良莠不齊,隻能勉力支撐。可便是如此,新帝繼位之後,校事府又被重新洗牌,像是典初一這等老臣和大批老辣的校事都被驅逐京城之外,便連先帝花費數年時間初步建立的情報體係也被重新打散。看似一朝天子一朝臣,桓氏一族得到絕大權力的同時,可我大梁卻是耳目俱失。這難道不奇怪麽?”


    羊檢雖然沒有明言,可桓恭已經意識到了他說的是誰?


    蘇眉!


    這位大梁太後,在桓湯登基之後,將朝廷的大權下放給了桓氏一族。便在此同時,大梁內部重新洗牌。


    桓氏一族在狂歡的同時,完全沒有注意到了內部的變化。經過羊檢這麽一提醒,桓恭恍然驚覺。


    “簡之,你的意思,難道.......”


    桓恭沒有說下去,可若這話是真的,那麽這其後蘊含的風暴,或許會在大梁內部掀起腥風血雨。


    “可為什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當年我曾經調查過她的身世,確認無疑,所以才有了後來的桓蘇聯姻。可如今想來,卻是差了。蘇哲蘇靜安!好一個溫溫如玉的謙謙君子。”


    羊檢了解蘇哲,可正因為了解,才忽視了一個重要的因素,以至於釀成了今日的局麵。


    “不,這不可能。太瘋狂了!”


    桓恭一時失語,或者說,他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而後,桓恭看向了羊檢,問道:“若真的是這樣,你想要怎麽辦?”


    “先帝臨終之前想要怎麽做,便怎麽做?”


    羊檢的回答卻讓桓恭憤怒地站了起來。


    “不!你可知道若是真的這樣,大梁內部將會變得怎麽樣?又會死多少人?”


    此刻大梁內部的格局已經穩定,若是真的如羊檢所說,重新扶立天子,那麽這位新的繼承人名不正言不順,何以撫平人心?


    到時候必定會大亂!


    “那麽就憑當今那位尚在繈褓之中的新帝,失去了母後的庇護,又能夠平安長大麽?桓氏內部有多少人會覬覦那張禦座?到時候一樣是天下大亂。可若是放任不管,誰知道那個女人會再做出何等瘋狂的事情?”


    “這一切還隻是你的猜測。對,還隻是你的猜測。”


    桓恭身在局中,如今醒來,卻發現這是個死局。可是,他寧願沒有醒來,還在抱緊最後一根稻草。


    羊檢搖了搖頭,說道:“先帝之死疑點重重,如今大梁江山風雨飄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給我們了。別忘了,楊羨還在湟城,盯著我們呢!”


    “簡之,在還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不能輕易動手。這件事情若是處理不好,便是天下大亂。”


    “我明白!”


    這場聚會便在這寥寥的話音之中結束。


    府中仆役收拾好了桌麵,羊檢站了起來,回到了後院之中。


    星夜閃爍,羊檢看著那漫天的繁星,卻忽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怎麽回事?”


    羊到的身影走來,甚至來不及行禮,匆匆言道。


    “叔父,桓恭在回府的路上受到了襲擊,遇刺身亡。”


    “你說什麽!”羊檢的麵上滿是不可置信,“桓恭堂堂一個上將軍,又在這深梧城內,誰人能夠殺他?”


    “這件事情太過怪異,如今校事府的人已經趕到了現場。解牛衛的人想要探查,卻被擋在了外麵。”


    羊到還從來沒有見過羊檢如此失色過,不過不久羊檢的麵色卻又恢複如常。


    “桓恭是上將軍,我不相信有人能夠不聲不響地殺了他,對方一定是使了什麽手段?”


    “叔父的意思是?”


    “如今說這些都遲了,桓恭死後,所有的矛頭都會指向我。你帶著我們的人,立刻離開深梧。”


    “叔父您怎麽辦?”


    “我自有脫身之策。”


    便在羊到離開之後,羊檢悠悠一歎。


    “我還真是小看了那個女人了,真是好快的動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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