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嵐說了段嶽秀生前與杜太傅交往甚密被卷入杜太傅案中的事。</p>


    杜太傅的名號程垚聽人提起過,杜家賢良,世代在朝為官。倒是聖上近些年的性子有些……</p>


    這不是他一個臣子該議論的事。</p>


    程垚隻敢在心中想想,萬萬不敢與外人說。</p>


    總之,京城如何與他這個地方官沒太大聯係。</p>


    程垚在京城生亂前中了舉人,京城亂子一來,也沒法考進士做官,便在家中長輩的活動下來藍田縣當縣官。</p>


    來藍田縣上任前,程垚聽家中長輩提過這藍田縣。藍田縣沒什麽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縣裏頭最出色的讀書人的隻有一個段嶽秀。</p>


    長輩說了段嶽秀出身寒門官居四品的事,長輩還感歎了一番段嶽秀正值壯年有為時,若是沒那麽多波折,段嶽秀定能往上升官,可惜早逝了。</p>


    段家回家的消息程垚是一直不知道的,直到昨日有人來縣裏通報。</p>


    “既有良方利國利民,便是戴罪立功的好時候!老夫人何須擔憂呢?”程垚安撫道。</p>


    在程垚看來,段嶽秀被卷入這案子時段嶽秀都去了好幾年了,指不定是有奸人從中作梗。</p>


    就算段嶽秀有錯,隻被抄了家財說明這過錯根本不大。</p>


    如今有這可使農田增產的方子,別說牽連。京城平定後需休養生息,外頭又沒戰事,自然是以農業為主。</p>


    段老夫人這方子無疑是天降甘露!</p>


    喬嵐:“我倒不是擔憂亡夫之事,亡夫被朝堂懲罰是亡夫犯了錯。我把這事講與大人聽,是怕大人替我說情得罪了別人。老婆子不求什麽高官俸祿,隻求子孫平平安安。”</p>


    程垚懂了!</p>


    他懂段老夫人的言外之意!</p>


    別看段家現在好好的,隻要段家抄家令一日尚在,這段家的名聲就會被此事牽連。</p>


    難怪他剛剛與段家的幾個男丁攀談時,發現他們都是個白身,原是抄家被奪了功名。</p>


    奪取功名倒是其次,日後子孫都會因為這事難以入朝為官。</p>


    “段老夫人別擔心,剩下的交給我來辦!”程垚安撫道。</p>


    喬嵐木然點頭,有些摸不著頭腦。</p>


    她就是把自家的隱患跟這縣令大人講個明白,怕他帶著東西上去請賞賜被有心人刁難找不到原因。</p>


    請不請賞賜喬嵐倒是無所謂的!</p>


    還有個何公子呢!</p>


    人生在世,不過吃喝拉撒睡,等她學會了係統指導的科學種地,再把這手藝傳給家裏的兒孫,能讓他們一輩子不餓肚子。</p>


    多的喬嵐管不了。</p>


    “勞煩老夫人把這方子細細講上一遍,我記在紙筆上,好呈給上官!”程垚恭敬請求道。</p>


    “大人稍等!我去給您把書拿出來!”喬嵐道,起身去了自己屋內。</p>


    程垚坐在木椅上心中詫異,這方子是記在書上的?</p>


    難道是什麽遺世奇書?</p>


    喬嵐回房把自己的筆記拿了過來,遞給程垚看,順帶說了說這方子的來處。</p>


    “亡夫離去後我時常去廟裏,某次歸家路上救了一個受傷的白發老叟。那老叟說是感激我,從懷裏掏出了一本書給我,說是他們家的傳家寶。”</p>


    “傳家寶何其貴重,老婦人怎麽敢拿?那老叟說,他家中無人,隻盼著這手藝能傳下去,若傳不下去,怕浪費了祖上的心血。我便把那本書收了下來,派家中的奴仆送了老叟去了山腳下的醫館。”</p>


    “等我回家後翻開這本書一看,發現裏麵講的是種田的各種方子,我翻看了幾眼,把那書放在匣子裏,誰料那書第二日不見了,方子我也不大記得了。等我派家中奴仆去找那醫館的老叟時,怎麽都找不著了!”</p>


    “我一個後宅婦人,用不著這種田的方子。誰料命數如此坎坷,讓我帶著一家人回鄉種田。等我拿著農具開始種田時,當天晚上就開始做夢,夢裏有一個老人在耕地種田……”</p>


    “那老人身形朦朧看不大清,湊近才發現竟是我先前在山中遇到的老叟。大人所見良田,便是我用老叟夢中傳授的方子種出來的。”</p>


    喬嵐翻出自己之前編給何方聽的故事,往裏麵添油加醋一番,講給了程垚聽。</p>


    喬氏出身侯爵之家,有心人稍微一查就知道了,養在深宅後院的貴女怎麽會種地呢?</p>


    與其準備各種不同的謊言應付他們,不如隻用一個,反正山中老叟他們也找不到。</p>


    要是日後真有人弄出一個山中老頭來,喬嵐也不怕。</p>


    她不是美猴王,她是有係統的“如來佛”!</p>


    程垚聽完喬嵐的故事,拿起身前的冊子翻開看了一眼。這書冊除了有喬嵐說的肥地的方子,還事無巨細寫了何時開始發苗,何時開始種地,施肥加水的日子都寫得明明白白。</p>


    從字跡和紙張來看,新鮮得很,特別是這字跡,筆力微弱,能看出寫字之人的隨意,應當是老夫人自己寫的。</p>


    程垚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準備拱手感謝喬嵐的慷慨大方。</p>


    卻隻聽得喬嵐先一步開口:“大人想要這方子,盡管抄去就是了,這書頁是我老婆子挑燈寫出來的,雖潦草了些,可我萬萬舍不得送人!”</p>


    抄筆記的就抄筆記,沒有把人筆記本都拿走的事,再寫一遍她得多辛苦啊!</p>


    喬嵐看程垚看得開心,搶先一步開了口。</p>


    程垚目露無辜之色,他要送回家中也不敢把這書直接送出去,肯定是要摘抄一遍再送於旁人。隻能拱手再次道謝:“既是老夫人心血所得,我自不會搶奪。可否讓我帶回縣衙抄上兩日,再給老夫人送回來?”</p>


    喬嵐點頭:“大人請便。”</p>


    雙方達成了一致協定,彼此都很滿意。</p>


    臨走前,程垚打算帶一小袋段家新產的大米,尚氏在給程垚打包。</p>


    段茗敬對這位對他極為客氣且能給段家再次帶來榮耀的程縣令非常有好感。</p>


    </p>


    主動熱情上前道:“縣令大人,我後院的雞不錯,大人要不要帶一隻回去嚐嚐。”</p>


    有人送美食,程垚自是開心。他身為一方父母官到百姓家中連吃帶拿大不好。</p>


    “段二郎的心意本官心領了,這飯錢還未給呢,本官怎好白拿你家中辛苦養大的雞?”想到這裏程垚掏出一粒碎銀子遞給段茗敬。</p>


    推辭一番話,喬嵐讓段茗敬收下了。</p>


    程垚看了一眼依舊笑容滿麵的段家老夫人。不知為何他感覺這段老夫人笑容比先前更加真切了?</p>


    是他的錯覺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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