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斬將奪旗 亡羊補牢
諸天：從射雕開始無敵 作者：你們說了算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丐幫、鐵掌幫眾人見了顧朝辭與裘千仞的一場大戰，已然瞠目結舌，實不信武學之道，竟能精妙如斯？</p>
隻是未等他們，從這場武學盛事中，醒過神來，就聽顧朝辭口出狂言了。很多人驚訝過後，心生不悅，均覺他太過張狂。</p>
但穆念慈心知情郎，從不無的放失，此舉必有所為，自是微笑不語。她這會見情郎胸有成竹那樣，也意識到自己剛才屬實有些多慮了，但她想了一下，好像再來一次，她還是會擔心，這與武功高低無關！</p>
眾人眼見顧裘二人，相距尋丈，對峙而立，均屏息斂氣，目不轉睛，心中怦怦亂跳。知道他們都是當世真正的大高手，既然定下七招之約，不動手則已，出手必是雷霆猝擊一般。</p>
顧朝辭當下腳下一飄，行雲流水般，繞著裘千仞遊走起來，並不急於進招。</p>
而裘千仞心下凜然，腳下雖不邁動，卻不斷變換身形。他心知顧朝辭雖在遊走不停，但手、腳、眼所對之處，無不是自己薄弱所在，隻消避得稍遲刹那，便難當他雷霆一擊。</p>
兩人一如鷹旋，一如虎踞，盞茶工夫尚未交上一招，武功較低的人，不免有些興致大減了，但武功高點的，如同彭連虎、丐幫三老，稍微能看出一點門道，無不凜然心驚。</p>
顧朝辭身形飄動，裘千仞也連變身形，他隱居鐵掌峰多年，就是精研武功，實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顧朝辭尋其瑕隙，遊走隨雖快，但他隻略略調換身形，便將周身防護的風雨不透。</p>
驀地裏顧朝辭大吼一聲：“第一招”。裘千仞聞言，神情一正，不敢輕忽，凝神看他來勢。</p>
隻見顧朝辭雙掌如刀，淩空縱橫交錯，劃了幾劃，使的乃是《九陰真經》“兵器章”中的一招刀法。</p>
這路刀法本是應該用單刀運使，然顧朝辭神功大成之後，全身肌肉、內息控製無不自如，一法通萬法通，任何兵器功夫，都可信手拈來，化到拳腳上，也是輕而易舉。再配以他的渾厚內力，足以削金斷鐵，威力遠非普通刀法可比。</p>
顧朝辭掌力到處，氣浪翻滾，頓時花草塵土飛揚，花園草地竟硬生生被他雙掌縱橫交錯之下，劃出了幾道深痕。不過威勢雖然驚人，去勢卻是極慢。</p>
裘千仞武功高強，身法輕靈，聽聲辨位之下，隻是施施然左搖右擺、前傾後仰，便讓幾道掌刀氣勁擦身而過，毫發無傷。</p>
如此一來，彷佛顧朝辭故意以他為中心，在地上寫了個大大的井字，直似鬧著玩一般。</p>
裘千仞失笑道：“顧幫主這是打算，要在君山犁地耕田麽？老夫站在這裏不動，你都打不著，你莫非也是年紀大了，老眼昏花了？”</p>
顧朝辭對他諷刺自己，也不回應，隻是大喝：“第二招！”</p>
身形一掠而上，刹那間連發十幾記摧堅神爪，氣流摩擦之下，“哧哧”作響，攻勢淩厲狠辣，卻盡是虛招，意在誘裘千仞露出破綻。</p>
裘千仞也是掌指倏動，欲以鐵掌功破其爪功。顧朝辭見他出手攻守兼備，沒有絲毫破綻，自是一沾即離，身法快捷無論。</p>
兩人這番攻守，就在電光石火之間，穆念慈、彭連虎、丐幫三老等已感頭目眩然，至於其他武功更弱之人，看了幾式，便覺天旋地轉，頹然跌坐於地，雖百般不願，亦不敢再看。</p>
這等奇情妙景，直讓眾人驚得一時連喝彩也忘了，半晌才爆出一個“好”字。</p>
裘千仞這時也有些許驚駭，心道：“我自命掌功與輕功，天下無雙無對，可掌力勝不得他，就是輕功身法也是難言哪！”</p>
想到這裏，心念一動：“這小子怪招迭出，我若再固守，任由他發招猛攻，那可不是善策。不如全力進擊，以攻為守，諒隻剩下五招，他也奈何我不得！</p>
想到此處，虎吼一聲，揉身而上，雙掌全力推出。使的正是他的得意武技“鐵掌功”中的絕招“粉石碎玉”。</p>
顧朝辭一聲長笑道：“來的好！”不退反進，足下憑虛，忽東忽西、忽南忽北，剛一引開對方掌力，突然勁貫右袖，一招“白虹貫日”，袖梢好似軟鞭抽向裘千仞右肩。</p>
裘千仞急忙回掌豎擋，不料顧朝辭這一招乃是虛招，手腕抖動，先聲東擊西，再變“玉帶圍腰”，衣袖倏地揮向左方，隨即圈轉，自左至右，又向裘千仞腰間圍來，與此同時，左掌迅雷一般擊他胸腹。這幾招打出，一氣嗬成，的確是名家風範。</p>
而今顧朝辭內力之厚，堪稱天下無及，兼且這兩月中多遇高手，對各種神功妙法領悟日深，非但招式上虛實難測，就連勁力應用上也是倏發倏收，任是平平無奇的一招，在他手下也能煥發出極大光彩。</p>
說時遲，那時快，這招隻是一瞬間事。</p>
總算裘千仞武技高強，輕功身法，變化之速，趨避若神，這路“鐵掌功”在守禦上，又有獨得之秘，雙手雙足齊出，連推帶擋，終於化解了大部分招數，最後那一掌終於沒有完全躲開，被顧朝辭掌風帶上腹部衣襟，連退數步，方始拿樁，站穩身形。</p>
隻是胸腹間一口真氣，已凝在一起，鬱得甚是難受，麵色憋的通紅。</p>
裘千仞力攻不逞，又萌怯意，心道：“還剩四招，不知這小子還要弄甚麽花招，我隻守緊門戶便了。他現下當了丐幫幫主，身份不比從前，自不能食言，待到七招一過，我拔腿就走，日後再想辦法，以雪今日之恥，那又有何難處？”</p>
穆念慈見裘千仞這一招，接的略顯狼狽，看得拍掌大笑，開心之極，朗聲道：“辭哥，再給他來一記！”</p>
顧朝辭笑道：“好啊！”雙掌並胸，驟然飛速交疊，於一瞬間，縱劈斜砍出數十掌，正是東邪黃藥師絕學“落英神劍掌”。</p>
桃花島武功花樣繁多，黃藥師近身克敵有落英神劍掌、蘭花拂穴手，遠距製敵有劈空掌、彈指神通，再輔以玉簫劍法、掃葉腿法等諸多絕藝，實可謂千變萬化，令人防不勝防。</p>
顧朝辭覺得這與自己路子不合，也不懂他這許多絕技，內勁具體如何走向。更學不出黃藥師的飄逸瀟灑、靈巧多變，但他以“九陽神功”摧動之下，隻求學其形似，卻是駕輕就熟。</p>
這數十道迅捷淩厲的掌風淩空劈至，裘千仞也深吸了一口氣，胸腹滯塞登時暢通。當即就覺頓感熱浪撲麵，如墮火爐，他也不認識黃藥師的武學，不由眉頭緊鎖，不由讚道：“好小子，果然所學甚雜！”</p>
他言尤未落，倏的雙掌一錯，迎麵而上。他看似說的輕鬆，卻也不敢怠慢，雙掌齊揚，猛力擊出，掌力輕靈沉猛而有之，刹那之間，與顧朝辭掌力撞在了一處。</p>
這一招雙方招式均甚精妙，以故純是內力上的比拚。</p>
掌力相接，裘千仞全身一熱，幾欲脫力，連忙足尖點地，向後躍出一丈，隻覺胸腹間又有一口濁氣凝滯不散，已然吃了點小虧。</p>
顧朝辭也覺雙掌一熱，一股熱氣細線般，迅疾無比地爬上小臂。他吃了一驚，運氣一轉，將熱氣消除，對裘千仞這掌功力之厚、威力之大也覺佩服。</p>
但顧朝辭見裘千仞不再乘機進招，心想：“這老兒果然慫了。”長笑一聲道：“還有兩招，小心接著罷！”</p>
左手食中二指微屈，倏地抓向裘千仞眼目。裘千仞見他來勢奇快，招式猛惡狠毒，隻覺就剩兩招了，和你拚個什麽？向後縱躍退避。</p>
但顧朝辭取目是假，正要他這一避，右袖鼓勁拂出，內力激蕩之下，竟如木棍般筆直，“啪”的一下卷上了裘千仞左腿。</p>
裘千仞究是頂尖高手，雖慌不亂，疾使個“天旋地轉”身法，身子滴溜溜有如旋風般，原地打了十幾個轉，這才脫出身形，卻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失聲道：“你……你這是打狗棒法？”</p>
顧朝辭笑道：“好眼力！不錯，先是‘戳’字訣，後是‘絆’字訣，你居然能從容化解，的確了不起。這是第幾招啦？”</p>
裘千仞道：“第六招！”</p>
顧朝辭驀地裏一聲長嘯，喝道：“第七招！”中宮直進，一拳擊出，虎虎生風，竟是“太祖長拳”中，最為平常的一招“斬將奪旗”。</p>
在這刹那之間，裘千仞已對顧朝辭，將要對自己使出的第七招，做過各種各樣的揣測，無論他使出怎樣詭異莫測的招數，都不會太過吃驚。</p>
獨獨未曾想到，對方這招竟是莊稼漢子、大車把式，也會使的最最平常的“太祖長拳”。一時之間，有如泥塑木凋，呆在當地。</p>
顧朝辭這一拳來得好快，追風逐電一般，但裘千仞內功精湛，縱在失神之中，遇到外力，胸肌也是自然一縮，隨即靈醒，右掌迅即斜切下來。</p>
顧朝辭左掌上翻，接住他這一擊，右拳變爪，一把扣住了他胸口“膻中穴”與“氣戶穴”，笑道：“最後一招！”</p>
這兩處穴道都是人身大穴，裘千仞若非剛才愣神之下，動作慢了一瞬，焉能讓人按中？他一驚之下，欲待再次出手拒故，隻覺穴道上微微一麻，知道顧朝辭留勁不發，若他掌力送出，自己髒腑登時震碎。</p>
這幾式兔起鶻落，如芒似電，一瞬之間便已完成。眾人都沒看到太清細節。</p>
裘千仞麵上微汗，隻得雙手垂下，挺立不動，雙目微閉道：“顧幫主果然好手段。”</p>
所有人見顧朝辭竟以這等招式，將大名鼎鼎、武功卓絕的“鐵掌水上漂”製住，直驚得眼睛如銅鈴般瞪起，卻連喝彩也忘了。</p>
要說武功，顧朝辭與裘千仞本在伯仲之間，隻是顧朝辭與他鬥了數百招，已摸透了個大概，知曉裘千仞掌力極為剛猛，但掌上勁力卻無甚變化，隻是在某一招中，能夠打出剛柔兼備的高妙造詣，不能持續保持。</p>
這剛勁實則就是破壞力，柔勁就是控製力，裘千仞現在隻是至剛造詣，不像四絕如黃藥師至柔勁力生出剛勁，或是洪七公、歐陽鋒至剛勁力生出柔勁，他們勁力渾二為一，不可分辨，無論是控製力與破壞力，都是奧妙之極，變化無窮。</p>
而顧朝辭與裘千仞現在基本屬於一個檔次，若單打獨鬥，不到千招難分勝敗。要說七招內將他擒下，那是絕無是理。</p>
但裘千仞一生沒有遇到過高手，以為自己天下第一了，麵對顧朝辭久戰不勝，本就存了怯意。</p>
顧朝辭深知此理，所以先以狂言，激得他心浮氣躁，又在前幾招中花樣百出，使他心中生出一個根深蒂固的想法，自己第七招必然出奇招妙想。可他卻偏偏反其道而行知，就使出一招爛大街的招數，換他一個愣神，來博取這取勝之機。</p>
但這其間的布置，所需要的心計精審，增減一分不得。可最關鍵的，還是顧朝辭的奇厚內力、奇絕武功、奇快速度，運使這一招“斬將奪旗”。若是換了別人，別說裘千仞一怔之下，仍能將他被掉，就是拿住他的要穴，也會被他的精湛內力給震開，又焉能一舉成功？</p>
這時的丐幫眾人也才回了神，自家幫主，真的隻用七招，便擒住了鐵掌幫幫主，頓時震天價的喝起彩來，彷佛是自己擒住了裘鐵掌一般。</p>
這時顧朝辭昂然說道：“你若不服，咱們可以接著再戰。”</p>
裘千仞容色暗澹，一臉茫然，搖搖頭道：“不必了！老夫既然敗在你手下，任你處置便了。”</p>
這七招賭賽，他雖知自己敗在顧朝辭巧計之下，但也知自己武功著實稍遜一籌，再鬥也隻有輸的份。隻是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盡喪於此，說這話時，實是沮喪之極，刹那之間，好似老了十歲一般。</p>
丐幫眾人知其為金國效命，鐵掌幫也是作惡多端，不說恨之切骨，對他們卻無一絲好感。但此時見他這般模樣，卻自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淒惻之情。</p>
顧朝辭掌力微微吐出，裘千仞清楚對方功力如此之深，勁力透穴而入，就是自己魂歸西天之時了，饒是他裘鐵掌英雄一世，但到了生死之際，身上也是冷汗直流。</p>
未曾想顧朝辭隻是輕拍一掌，一沾即退，身法迅捷如電，眨眼間已離他一丈開外。</p>
但見顧朝辭雙手負在身後，麵帶笑容，微風吹拂之下，衣袂飛揚，氣定神閑，姿態風度果然奇佳。</p>
裘千仞今日來到君山，不說凶焰滔天，也是不可一世，心想著洪七公已死，那自己對丐幫豈不生殺隨心，予取予奪？</p>
未曾想遇上了顧朝辭，這位“辣手書生”，見他對自己饒而不殺，沒有多大的感激，隻是有些摸不準頭腦，不禁長出一口氣，謂然道：“姓裘的技不如人，你要殺就殺，耍什麽花樣啊？”</p>
顧朝辭微微一笑道：“嗬嗬，裘千仞，我剛才若是一掌震死你，你真的甘心嗎？”</p>
裘千仞默然不語，他身為一幫之主，威名赫赫，雄霸荊湘，怎能甘心就死？</p>
自己適才說的灑脫，可若是真正麵對死亡，恐怕……</p>
回想起剛才動手情景，對方武功之高、心機之重，簡直就是驚世駭俗，生平未見。</p>
他一生自負才智過人，可眼前這小子，如此年輕，便身具這等修為，自己縱使再怎麽修煉，無論如何也絕及不上他了。</p>
再者他自忖已經是天下第一的人物了，結果是這麽一個結果。</p>
那適才在眾人麵前所言，豈不就是自吹自擂，一副武林妄人狂徒的做派？</p>
這種事非但丟人不說，也非他裘千仞所為。一旦傳揚出去，他以後還如何能在江湖立足？活著就是雖生猶死，死了也會成為一大江湖笑柄。</p>
一時不由得豪氣登消，心喪膽落，驀然間又覺四肢百骸彷佛脫力一般，有些站立不住，立馬順勢坐倒在地。</p>
他與顧朝辭大戰數個時辰，費力還是小事，最主要是費神，適才是憑著深厚內力，強自支撐，這時心裏一鬆勁，再也堅持不住了。</p>
裘千仞坐在地上，麵色慘然，半晌才道：“且不說武林中，強存弱亡，就沒有不當死之人。又遑論技不如人，戰敗而亡。</p>
似你這種人物，造化玄奇，武學高深，敗在你手，我心服口服！</p>
想我裘千仞縱橫江湖，殺人無算，今日就是死了，再是不甘，也是無怨無悔。你動手吧！</p>
隻是我幫眾子弟，雖說有的人行事，與你們丐幫行俠仗義的宗旨有所違背，但你今天能放他們一條生路，就放一條生路吧！”</p>
這時的顧朝辭背負雙手，微風吹徐之下，發絲飛舞，一雙眸子深邃無比，暢然道：“閣下言麵有信，倒不失為一代高人。</p>
有些話說的倒也不錯，深得我心！</p>
隻要是武林中人，就沒有不當死的，哈哈……大為有理，我也是這樣認為的。</p>
我也好，你也罷，在場的所有人的生命，都是最為寶貴的，誰也沒有資格生殺予奪。</p>
但我們就可以，憑什麽？</p>
憑的就是武功，就是實力，而非道理！</p>
若都講道理，這哪裏來的靖康之恥？</p>
嚴格意義上說，你我在行事風格上，其實都是同一類人，我本沒有資格，去評價你的行事作為。</p>
畢竟“辣手書生”都快被江湖人，傳成十惡不赦，奸淫擄掠的大惡人了，比起西毒與你，名聲都要臭。丐幫弟子受到蠱惑，反我就是出於此理啊！”</p>
顧朝辭說的坦然，雖也沒人覺得他說的不對，但丐幫眾人卻是齊齊心跳加速，以為對幫主不敬這事還是沒過去。</p>
裘千仞微一頷首，道：“你說的不錯，你的名聲，肯定是有人再刻意敗壞，以前我以為你真的奸**子，但現在來看，你再是心狠手辣，這類事必不屑為！”</p>
顧朝辭哈哈一笑道：“我的事不忙說，我敵人太多，又殺我不得，也隻能敗壞我的名聲了，我很能理解！”</p>
說到這臉色一肅，神色凝重，眼中神光炯炯，直視裘千仞厲聲道：“可我顧朝辭再是怎樣被人汙蔑，誰也不會說我是漢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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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裘千仞文武全才，本身也不失為豪傑人物，若非如此，鐵掌幫上代幫主上官劍南，那等英雄了得，焉能傳你幫主之位？</p>
隻是他肯定萬萬沒想到，自己跟著韓元帥一生抗金，是條鐵錚錚的好漢子。收的唯一徒兒，卻利熏欲心，率領鐵掌幫，跑去為金國作倀！</p>
你在鐵掌峰研修鐵掌功，妄想爭那武功天下第一的榮號，成就更是不菲，武學造詣也遠超曆代幫主，但你再用鐵掌功為金國效力的時候，可曾想過你師父，當年對你的諄諄教誨？</p>
今日我若一掌震死你，你有何麵目去見你師父？</p>
事到如今，還不醒悟以往之非，更待何時？”</p>
這最後一句顧朝辭運上了真氣，直震得在場數百人，耳中“嗡嗡”作響，心跳加劇，心好似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p>
裘千仞更是聽得如癡如呆，他仰頭看看，明月在天，低頭看看，見顧朝辭一對眸子，凜然生威地盯住自己。</p>
驀地裏，心內好似有一道電光劃過長空，自己過去所作所為，更是一幕幕現在眼前……</p>
師父素日教誨之言，後來自己接任鐵掌幫幫主，師父在病榻上傳授幫規遺訓，諄諄告戒，該當如何愛國為民。</p>
這“鐵掌”二字，原是鐵麵無私、辣手鋤奸之意。哪知自己年歲漸長，武功漸強，越來越與本幫當日忠義報國、殺敵禦侮的宗旨相違。陷溺漸深，幫眾流品日濫，忠義之輩潔身引去，奸惡之徒蜂聚群集，竟把大好一個鐵掌幫變成了藏垢納汙、為非作歹之所。</p>
裘千仞心中思緒不停，又聽顧朝辭道：“武林中的多數人會些武功，總以為自己超凡出眾，驚才絕豔，視旁人有若螻蟻，生殺在心，予取予奪，</p>
你如此，我如此，人人皆如此，這是通病，誰人說他身懷超凡武功，可以做到一視同仁，都是在自我標榜罷了！</p>
我也深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遇上武功不如自己之人，要殺便殺，隻憑一己好惡。可在武功更高的人眼中，我等也和別人一般，又有何不同之處？</p>
關於這個，我從不置喙，若是哪天比我厲害的人，要殺了我，能殺了我，我也是取死有道，無怨無悔。</p>
但我等這份優越感，來源於哪裏？還不是這些不如我們的人帶來的？</p>
而今天下，異族當道，事態之嚴重，簡直遠超想象。說小一點，武林命運就在吾輩手中，若不能將其置如泰山之安，我輩都是萬死難贖其罪。又遑論這也是天下漢人命運，係於我等之身。</p>
試想想，這漢家天下，若讓胡虜霸占了，那我漢家人，還不知要被異族奴役多久？</p>
你我都身具一身蔑視天下的神功，不管是獨善其身，還是兼濟天下，或是在江湖上為善為惡，這也各有各的道理。</p>
但要做了漢奸國賊，嗬嗬，裘千仞……”</p>
顧朝辭這番話說的，那一副悲天憫人的姿態，真是拿捏到了極致，派頭十足，若是給他一柄拂塵，換上一身道裝，所有人都覺得他比道門高人，還要偉岸高大。</p>
但他這番話，裘千仞聽的臉色忽青忽白變化不定，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恐懼，手心也嗖嗖往外直冒冷汗，甚是不安。</p>
又覺顧朝辭這話說的最為透徹，將整個武林仇殺不斷的本質，都剖析清楚了。心下甚是佩服，隻覺他不但武功超凡，見識更是超卓，生平所見之人，莫能與他相提並論。</p>
他不由再仰頭一看，明月在天，清光冷冷地射在自己臉上，再一看顧朝辭，卻見他雙目也如日月星辰一般璀璨絢爛，真是神威如獄，這雙眼睛……</p>
驀然間，裘千仞好似在顧朝辭眼中，看到了那些無辜之人，都變成地獄惡鬼，來找他索命複仇。他雖未有多少懼意，可一瞬間也臉色煞白。但眼前突然出現了自己師父上官劍南，再疾言厲色痛斥自己。</p>
這時的裘千仞渾身汗如雨下，濕透重衣，喃喃道：“師父教訓的是，徒兒知錯了！”</p>
顧朝辭心下一喜，當即蘊含內力，輕歎一聲：“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啊！”</p>
這一聲吟出，裘千仞腦袋一清，霎時間猶如醍醐灌頂一般，他本就才智高絕，乃是大智大慧之輩，又被顧朝辭一言“點醒”，登即羞慚無地，甚是汗顏，赧然道：“顧幫主，我知錯了，我裘千仞再也無顏苟活於世，我得去向師父賠罪了！”</p>
說著右掌提起，徑拍自己腦門，迅捷如電。可他出手再快，也沒有提前預知的顧朝辭出手快，其伸指一彈，“哧”的一聲，一股無形指力，打在裘千仞手腕“列缺穴”上，對方掌上頓時消勁。</p>
顧朝辭這才歎了口氣，謂然道：“你又何必如此，既然知錯也就是了，輕生又有何用？似我等這種殺孽滔天之人，活著就是要做出一些，讓多數人受益的好事來，才能不枉這身本事，更能心有所安哪！</p>
所謂亡羊補牢猶未遲也！”</p>
“嗚嗚……”</p>
不料裘千仞自盡為顧朝辭所阻，竟然直接伏地大哭，也不知是要將數十年的是非恩怨，盡皆隨著淚水發泄出來，還是想要將自身罪孽衝刷幹淨。</p>
所有人見了這一幕，齊齊動容，愕然難信，那眼睛瞪的好似銅鈴，心裏就一個念頭：“怎麽可能？裘千仞是什麽人物，隻是被幫主說了幾句，就要自殺？他還會哭？”</p>
顧朝辭看著裘千仞在這號啕大哭，心下暗喜：“看來這移魂大法沒白用啊。”</p>
他本就知曉裘千仞再是凶悍，但對上官劍南，從骨子裏有畏懼、有尊敬！他也是個人，並非一個毫無人性的畜生。</p>
君不見原軌跡中，郭靖黃蓉進入鐵掌幫禁地，裘千仞再恨他們，都不敢進入半步，隻能在外強逼二人出來。</p>
他那時已經是幫主了，無人可以約束他，他能做此選擇，隻是上官劍南餘威所致。</p>
而裘千仞本就為顧朝辭七招所敗，心神不定，再被他一番合情合理的訓斥，說的神思恍忽，顧朝辭對一切盡收眼底，遂催動“移魂大法”利用心力催眠他，讓他陷入幻境，幾句話就挑的其有了輕生之念。</p>
顧朝辭現在就想著：“隻要後續處理得當，這人對自己必會畏服一輩子，</p>
而且有裘千仞這種人物，打頭做樣，丐幫眾人以後，必然敬他如敬神！”</p>
他猜的不錯，洪七公也一直教誨丐幫弟子，誓要為保國安民，盡心竭力。</p>
故而看到顧朝辭這番姿態與訓教，眾人都是心有戚戚，感觸良多。</p>
顧朝辭心念瞬轉，遂又踏前兩步，捉住裘千仞手掌，將他扶起，誠然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古來聖賢尚不能苛求！</p>
武林恩怨，善惡糾纏，是非難斷，各人看法不同，誰能殺了誰，都是各憑本事！關於這點，我從不勸人！”</p>
說話時，他丹田真氣鼓蕩之下，由腹至臂，由臂至掌，將一股極渾厚、極柔和的九陽真氣，緩緩為裘千仞度了過去。</p>
裘千仞於刹那之間，隻覺掌心中傳來的這股真力雄強醇綿，自己確實不及。知道對方是要助自己調理氣息，免得再大苦大悲之下落下傷勢，不明說，這就是在照顧自己顏麵，心下更是感佩至極。</p>
可顧朝辭這句話說的，雖是在勸人，聽在一些人耳朵裏，又覺好似歪理邪說。讓人隱然覺得他太囂張，太過不可一世。</p>
他言語中的睥睨之態，眾人都能看的出來，隻是又一細思他之所言，好似也很有道理。</p>
試想，隻要是學武之人，誰沒殺過人？縱使被殺之人是十惡不赦之徒，可在他們親人好友眼裏，那也是親人，被人殺了，難道不想為他們報仇？</p>
與他們莫非去談什麽法律道義？隻要是人，誰沒有私心？同樣的事，發生在不同的人身上，處理方式當然不一樣了。</p>
一視同仁畢竟隻是口號，喊喊而已，豈能真的當成人生準則？</p>
能做到這一點的不是聖人就是完人，當今武林，那是沒有這種人了。故而武林中事，終歸不得回到武功強弱的層麵上嗎？</p>
未等他們尋思明白，就聽顧朝辭又道：“你今日欲以一死，來殉以往之罪，不失雅量，更見勇決之心！</p>
可你身懷一身本事，此時時局動蕩，正是我輩大展身手之際，你日後隻需做出一番利國利民的大事，一意補過。縱不能化解萬般冤仇，也可心有所安。</p>
輕生這等不智之事，匹夫尚且不為，豈是你裘千仞這等人物所當為？</p>
這番道理，莫非還要顧某饒舌？”</p>
裘千仞抬手抹了一把淚水，定了定神道道：“顧幫主年紀輕輕，卻心地軒朗，光風霽月，胸懷大誌，當真是世間難尋偉男子。</p>
所言更是分毫不差，裘千仞一介匹夫，作惡多端，縱是餘生為善，也難贖罪愆！”</p>
說到這裏，他沉吟有傾，方道：“隻是顧幫主為了我這等滿身罪孽之人，苦心教誨，我隻怕當不起！”</p>
裘千仞本不是如此感性之人，可他本就被顧朝辭武功、言行所折服，而且他所言甚有道理，被其教誨之時。</p>
驀然間又想起了少年時，恩師上官劍南之教誨，二人所言不說如出一轍，卻也大同小異，豈能不讓他銘感五內，感激莫名？</p>
顧朝辭曬然一笑，擺手道：“當得起，當得起！你且勿妄自菲薄，而今異族當道，漢人勢弱，值此危局，隻要做人大節不虧，其他都是末節，我能容他，世上更能容他！”</p>
裘千仞抬眼見顧朝辭一臉正色，當然那一股狂態，也是展現的淋漓盡致，不過落在他眼裏，隻覺這是對方那等超凡人物應有之為。</p>
猛然間再次躬身行禮，肅聲道：“自今日起，顧幫主但有所命，裘千仞無有不尊！”</p>
顧朝辭心思細膩，見裘千仞躬身，立馬提足內力以做防備，見無異狀，這才緩緩散去了全身內力，喜動顏色，連忙一扶裘千仞，開懷大笑道：“好好好，你知過既改，又肯為天下大計盡心竭力，當真可喜可賀。</p>
不過你不用這樣說，我也沒有什麽命令給你，隻是我有一個想法，你如果能聽，上關幫主泉下有知，也會老懷安慰了！你信不信？”</p>
裘千仞到了這會，哪有什麽信不信，隻有感激涕零之感。更別說顧朝辭這番話，說將出來，那是極盡誠摯，毫無勉強之意了。</p>
穆念慈見此，心下更為大喜，但又是一驚，心道：“這辭哥平澹之中，又出狂妄之言。聽你吩咐，就是為天下大計盡心竭力了，有些人恐怕又會不服吧？”</p>
但她轉頭一看丐幫眾人，從三位長老到八袋弟子，他們看著顧朝辭，都是一臉欽慕，那眼神更是如見神人。</p>
穆念慈心知自己這是多慮了，如今辭哥，已然徹底征服了丐幫眾人。</p>
轉眼就見顧朝辭在裘千仞耳邊低聲說話，裘千仞不住點頭。顧朝辭說了良久，裘千仞拱手為禮道：“山高水長，後會有期！”</p>
顧朝辭也是拱手還禮道：“祝裘幫主一切順利！”</p>
裘千仞哈哈一笑，徑自下山去了。鐵掌幫弟子齊向顧朝辭躬身下拜，跟著幫主而去，丐幫弟子無人阻攔。</p>
但顧朝辭看著鐵掌幫眾弟子中，還夾雜著一個熟人，眼見此人身材矮小，躲在人叢中，想跟其他人一起下山，不禁一笑，幽幽道：“彭寨主，你什麽時候，也加入鐵掌幫了？”</p>
“千手人屠”彭連虎，眼見顧朝辭非但打敗了裘千仞，看那樣子，還將其收服了，這不是神人，也堪比神人了。就想著對方能忘了自己這個小人物，沒想到還是被叫住了。</p>
立馬停步回身，一臉笑意，躬身行禮道：“顧幫主，在下也願痛改前非，跟隨裘幫主做出一番利國利民的大事來！”</p>
他極為聰敏，雖未聽到，但也知裘千仞，肯定領受了顧朝辭什麽任務。</p>
顧朝辭冷冷一笑道：“裘千仞武功卓絕，他這身本事，的確有利漢家大業，你這點三腳貓功夫，能濟的什麽事？</p>
憑你也配在我麵前，說什麽利國利民之事？”</p>
彭連虎聽了這話心下極為不服，他的武功怎麽就三腳貓了，除了你們這幫人，世上能勝我的又有幾個？</p>
但這話他又不敢說，隻能汕然一笑道：“顧幫主，說的是！”</p>
隻是未等他們，從這場武學盛事中，醒過神來，就聽顧朝辭口出狂言了。很多人驚訝過後，心生不悅，均覺他太過張狂。</p>
但穆念慈心知情郎，從不無的放失，此舉必有所為，自是微笑不語。她這會見情郎胸有成竹那樣，也意識到自己剛才屬實有些多慮了，但她想了一下，好像再來一次，她還是會擔心，這與武功高低無關！</p>
眾人眼見顧裘二人，相距尋丈，對峙而立，均屏息斂氣，目不轉睛，心中怦怦亂跳。知道他們都是當世真正的大高手，既然定下七招之約，不動手則已，出手必是雷霆猝擊一般。</p>
顧朝辭當下腳下一飄，行雲流水般，繞著裘千仞遊走起來，並不急於進招。</p>
而裘千仞心下凜然，腳下雖不邁動，卻不斷變換身形。他心知顧朝辭雖在遊走不停，但手、腳、眼所對之處，無不是自己薄弱所在，隻消避得稍遲刹那，便難當他雷霆一擊。</p>
兩人一如鷹旋，一如虎踞，盞茶工夫尚未交上一招，武功較低的人，不免有些興致大減了，但武功高點的，如同彭連虎、丐幫三老，稍微能看出一點門道，無不凜然心驚。</p>
顧朝辭身形飄動，裘千仞也連變身形，他隱居鐵掌峰多年，就是精研武功，實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顧朝辭尋其瑕隙，遊走隨雖快，但他隻略略調換身形，便將周身防護的風雨不透。</p>
驀地裏顧朝辭大吼一聲：“第一招”。裘千仞聞言，神情一正，不敢輕忽，凝神看他來勢。</p>
隻見顧朝辭雙掌如刀，淩空縱橫交錯，劃了幾劃，使的乃是《九陰真經》“兵器章”中的一招刀法。</p>
這路刀法本是應該用單刀運使，然顧朝辭神功大成之後，全身肌肉、內息控製無不自如，一法通萬法通，任何兵器功夫，都可信手拈來，化到拳腳上，也是輕而易舉。再配以他的渾厚內力，足以削金斷鐵，威力遠非普通刀法可比。</p>
顧朝辭掌力到處，氣浪翻滾，頓時花草塵土飛揚，花園草地竟硬生生被他雙掌縱橫交錯之下，劃出了幾道深痕。不過威勢雖然驚人，去勢卻是極慢。</p>
裘千仞武功高強，身法輕靈，聽聲辨位之下，隻是施施然左搖右擺、前傾後仰，便讓幾道掌刀氣勁擦身而過，毫發無傷。</p>
如此一來，彷佛顧朝辭故意以他為中心，在地上寫了個大大的井字，直似鬧著玩一般。</p>
裘千仞失笑道：“顧幫主這是打算，要在君山犁地耕田麽？老夫站在這裏不動，你都打不著，你莫非也是年紀大了，老眼昏花了？”</p>
顧朝辭對他諷刺自己，也不回應，隻是大喝：“第二招！”</p>
身形一掠而上，刹那間連發十幾記摧堅神爪，氣流摩擦之下，“哧哧”作響，攻勢淩厲狠辣，卻盡是虛招，意在誘裘千仞露出破綻。</p>
裘千仞也是掌指倏動，欲以鐵掌功破其爪功。顧朝辭見他出手攻守兼備，沒有絲毫破綻，自是一沾即離，身法快捷無論。</p>
兩人這番攻守，就在電光石火之間，穆念慈、彭連虎、丐幫三老等已感頭目眩然，至於其他武功更弱之人，看了幾式，便覺天旋地轉，頹然跌坐於地，雖百般不願，亦不敢再看。</p>
這等奇情妙景，直讓眾人驚得一時連喝彩也忘了，半晌才爆出一個“好”字。</p>
裘千仞這時也有些許驚駭，心道：“我自命掌功與輕功，天下無雙無對，可掌力勝不得他，就是輕功身法也是難言哪！”</p>
想到這裏，心念一動：“這小子怪招迭出，我若再固守，任由他發招猛攻，那可不是善策。不如全力進擊，以攻為守，諒隻剩下五招，他也奈何我不得！</p>
想到此處，虎吼一聲，揉身而上，雙掌全力推出。使的正是他的得意武技“鐵掌功”中的絕招“粉石碎玉”。</p>
顧朝辭一聲長笑道：“來的好！”不退反進，足下憑虛，忽東忽西、忽南忽北，剛一引開對方掌力，突然勁貫右袖，一招“白虹貫日”，袖梢好似軟鞭抽向裘千仞右肩。</p>
裘千仞急忙回掌豎擋，不料顧朝辭這一招乃是虛招，手腕抖動，先聲東擊西，再變“玉帶圍腰”，衣袖倏地揮向左方，隨即圈轉，自左至右，又向裘千仞腰間圍來，與此同時，左掌迅雷一般擊他胸腹。這幾招打出，一氣嗬成，的確是名家風範。</p>
而今顧朝辭內力之厚，堪稱天下無及，兼且這兩月中多遇高手，對各種神功妙法領悟日深，非但招式上虛實難測，就連勁力應用上也是倏發倏收，任是平平無奇的一招，在他手下也能煥發出極大光彩。</p>
說時遲，那時快，這招隻是一瞬間事。</p>
總算裘千仞武技高強，輕功身法，變化之速，趨避若神，這路“鐵掌功”在守禦上，又有獨得之秘，雙手雙足齊出，連推帶擋，終於化解了大部分招數，最後那一掌終於沒有完全躲開，被顧朝辭掌風帶上腹部衣襟，連退數步，方始拿樁，站穩身形。</p>
隻是胸腹間一口真氣，已凝在一起，鬱得甚是難受，麵色憋的通紅。</p>
裘千仞力攻不逞，又萌怯意，心道：“還剩四招，不知這小子還要弄甚麽花招，我隻守緊門戶便了。他現下當了丐幫幫主，身份不比從前，自不能食言，待到七招一過，我拔腿就走，日後再想辦法，以雪今日之恥，那又有何難處？”</p>
穆念慈見裘千仞這一招，接的略顯狼狽，看得拍掌大笑，開心之極，朗聲道：“辭哥，再給他來一記！”</p>
顧朝辭笑道：“好啊！”雙掌並胸，驟然飛速交疊，於一瞬間，縱劈斜砍出數十掌，正是東邪黃藥師絕學“落英神劍掌”。</p>
桃花島武功花樣繁多，黃藥師近身克敵有落英神劍掌、蘭花拂穴手，遠距製敵有劈空掌、彈指神通，再輔以玉簫劍法、掃葉腿法等諸多絕藝，實可謂千變萬化，令人防不勝防。</p>
顧朝辭覺得這與自己路子不合，也不懂他這許多絕技，內勁具體如何走向。更學不出黃藥師的飄逸瀟灑、靈巧多變，但他以“九陽神功”摧動之下，隻求學其形似，卻是駕輕就熟。</p>
這數十道迅捷淩厲的掌風淩空劈至，裘千仞也深吸了一口氣，胸腹滯塞登時暢通。當即就覺頓感熱浪撲麵，如墮火爐，他也不認識黃藥師的武學，不由眉頭緊鎖，不由讚道：“好小子，果然所學甚雜！”</p>
他言尤未落，倏的雙掌一錯，迎麵而上。他看似說的輕鬆，卻也不敢怠慢，雙掌齊揚，猛力擊出，掌力輕靈沉猛而有之，刹那之間，與顧朝辭掌力撞在了一處。</p>
這一招雙方招式均甚精妙，以故純是內力上的比拚。</p>
掌力相接，裘千仞全身一熱，幾欲脫力，連忙足尖點地，向後躍出一丈，隻覺胸腹間又有一口濁氣凝滯不散，已然吃了點小虧。</p>
顧朝辭也覺雙掌一熱，一股熱氣細線般，迅疾無比地爬上小臂。他吃了一驚，運氣一轉，將熱氣消除，對裘千仞這掌功力之厚、威力之大也覺佩服。</p>
但顧朝辭見裘千仞不再乘機進招，心想：“這老兒果然慫了。”長笑一聲道：“還有兩招，小心接著罷！”</p>
左手食中二指微屈，倏地抓向裘千仞眼目。裘千仞見他來勢奇快，招式猛惡狠毒，隻覺就剩兩招了，和你拚個什麽？向後縱躍退避。</p>
但顧朝辭取目是假，正要他這一避，右袖鼓勁拂出，內力激蕩之下，竟如木棍般筆直，“啪”的一下卷上了裘千仞左腿。</p>
裘千仞究是頂尖高手，雖慌不亂，疾使個“天旋地轉”身法，身子滴溜溜有如旋風般，原地打了十幾個轉，這才脫出身形，卻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失聲道：“你……你這是打狗棒法？”</p>
顧朝辭笑道：“好眼力！不錯，先是‘戳’字訣，後是‘絆’字訣，你居然能從容化解，的確了不起。這是第幾招啦？”</p>
裘千仞道：“第六招！”</p>
顧朝辭驀地裏一聲長嘯，喝道：“第七招！”中宮直進，一拳擊出，虎虎生風，竟是“太祖長拳”中，最為平常的一招“斬將奪旗”。</p>
在這刹那之間，裘千仞已對顧朝辭，將要對自己使出的第七招，做過各種各樣的揣測，無論他使出怎樣詭異莫測的招數，都不會太過吃驚。</p>
獨獨未曾想到，對方這招竟是莊稼漢子、大車把式，也會使的最最平常的“太祖長拳”。一時之間，有如泥塑木凋，呆在當地。</p>
顧朝辭這一拳來得好快，追風逐電一般，但裘千仞內功精湛，縱在失神之中，遇到外力，胸肌也是自然一縮，隨即靈醒，右掌迅即斜切下來。</p>
顧朝辭左掌上翻，接住他這一擊，右拳變爪，一把扣住了他胸口“膻中穴”與“氣戶穴”，笑道：“最後一招！”</p>
這兩處穴道都是人身大穴，裘千仞若非剛才愣神之下，動作慢了一瞬，焉能讓人按中？他一驚之下，欲待再次出手拒故，隻覺穴道上微微一麻，知道顧朝辭留勁不發，若他掌力送出，自己髒腑登時震碎。</p>
這幾式兔起鶻落，如芒似電，一瞬之間便已完成。眾人都沒看到太清細節。</p>
裘千仞麵上微汗，隻得雙手垂下，挺立不動，雙目微閉道：“顧幫主果然好手段。”</p>
所有人見顧朝辭竟以這等招式，將大名鼎鼎、武功卓絕的“鐵掌水上漂”製住，直驚得眼睛如銅鈴般瞪起，卻連喝彩也忘了。</p>
要說武功，顧朝辭與裘千仞本在伯仲之間，隻是顧朝辭與他鬥了數百招，已摸透了個大概，知曉裘千仞掌力極為剛猛，但掌上勁力卻無甚變化，隻是在某一招中，能夠打出剛柔兼備的高妙造詣，不能持續保持。</p>
這剛勁實則就是破壞力，柔勁就是控製力，裘千仞現在隻是至剛造詣，不像四絕如黃藥師至柔勁力生出剛勁，或是洪七公、歐陽鋒至剛勁力生出柔勁，他們勁力渾二為一，不可分辨，無論是控製力與破壞力，都是奧妙之極，變化無窮。</p>
而顧朝辭與裘千仞現在基本屬於一個檔次，若單打獨鬥，不到千招難分勝敗。要說七招內將他擒下，那是絕無是理。</p>
但裘千仞一生沒有遇到過高手，以為自己天下第一了，麵對顧朝辭久戰不勝，本就存了怯意。</p>
顧朝辭深知此理，所以先以狂言，激得他心浮氣躁，又在前幾招中花樣百出，使他心中生出一個根深蒂固的想法，自己第七招必然出奇招妙想。可他卻偏偏反其道而行知，就使出一招爛大街的招數，換他一個愣神，來博取這取勝之機。</p>
但這其間的布置，所需要的心計精審，增減一分不得。可最關鍵的，還是顧朝辭的奇厚內力、奇絕武功、奇快速度，運使這一招“斬將奪旗”。若是換了別人，別說裘千仞一怔之下，仍能將他被掉，就是拿住他的要穴，也會被他的精湛內力給震開，又焉能一舉成功？</p>
這時的丐幫眾人也才回了神，自家幫主，真的隻用七招，便擒住了鐵掌幫幫主，頓時震天價的喝起彩來，彷佛是自己擒住了裘鐵掌一般。</p>
這時顧朝辭昂然說道：“你若不服，咱們可以接著再戰。”</p>
裘千仞容色暗澹，一臉茫然，搖搖頭道：“不必了！老夫既然敗在你手下，任你處置便了。”</p>
這七招賭賽，他雖知自己敗在顧朝辭巧計之下，但也知自己武功著實稍遜一籌，再鬥也隻有輸的份。隻是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盡喪於此，說這話時，實是沮喪之極，刹那之間，好似老了十歲一般。</p>
丐幫眾人知其為金國效命，鐵掌幫也是作惡多端，不說恨之切骨，對他們卻無一絲好感。但此時見他這般模樣，卻自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淒惻之情。</p>
顧朝辭掌力微微吐出，裘千仞清楚對方功力如此之深，勁力透穴而入，就是自己魂歸西天之時了，饒是他裘鐵掌英雄一世，但到了生死之際，身上也是冷汗直流。</p>
未曾想顧朝辭隻是輕拍一掌，一沾即退，身法迅捷如電，眨眼間已離他一丈開外。</p>
但見顧朝辭雙手負在身後，麵帶笑容，微風吹拂之下，衣袂飛揚，氣定神閑，姿態風度果然奇佳。</p>
裘千仞今日來到君山，不說凶焰滔天，也是不可一世，心想著洪七公已死，那自己對丐幫豈不生殺隨心，予取予奪？</p>
未曾想遇上了顧朝辭，這位“辣手書生”，見他對自己饒而不殺，沒有多大的感激，隻是有些摸不準頭腦，不禁長出一口氣，謂然道：“姓裘的技不如人，你要殺就殺，耍什麽花樣啊？”</p>
顧朝辭微微一笑道：“嗬嗬，裘千仞，我剛才若是一掌震死你，你真的甘心嗎？”</p>
裘千仞默然不語，他身為一幫之主，威名赫赫，雄霸荊湘，怎能甘心就死？</p>
自己適才說的灑脫，可若是真正麵對死亡，恐怕……</p>
回想起剛才動手情景，對方武功之高、心機之重，簡直就是驚世駭俗，生平未見。</p>
他一生自負才智過人，可眼前這小子，如此年輕，便身具這等修為，自己縱使再怎麽修煉，無論如何也絕及不上他了。</p>
再者他自忖已經是天下第一的人物了，結果是這麽一個結果。</p>
那適才在眾人麵前所言，豈不就是自吹自擂，一副武林妄人狂徒的做派？</p>
這種事非但丟人不說，也非他裘千仞所為。一旦傳揚出去，他以後還如何能在江湖立足？活著就是雖生猶死，死了也會成為一大江湖笑柄。</p>
一時不由得豪氣登消，心喪膽落，驀然間又覺四肢百骸彷佛脫力一般，有些站立不住，立馬順勢坐倒在地。</p>
他與顧朝辭大戰數個時辰，費力還是小事，最主要是費神，適才是憑著深厚內力，強自支撐，這時心裏一鬆勁，再也堅持不住了。</p>
裘千仞坐在地上，麵色慘然，半晌才道：“且不說武林中，強存弱亡，就沒有不當死之人。又遑論技不如人，戰敗而亡。</p>
似你這種人物，造化玄奇，武學高深，敗在你手，我心服口服！</p>
想我裘千仞縱橫江湖，殺人無算，今日就是死了，再是不甘，也是無怨無悔。你動手吧！</p>
隻是我幫眾子弟，雖說有的人行事，與你們丐幫行俠仗義的宗旨有所違背，但你今天能放他們一條生路，就放一條生路吧！”</p>
這時的顧朝辭背負雙手，微風吹徐之下，發絲飛舞，一雙眸子深邃無比，暢然道：“閣下言麵有信，倒不失為一代高人。</p>
有些話說的倒也不錯，深得我心！</p>
隻要是武林中人，就沒有不當死的，哈哈……大為有理，我也是這樣認為的。</p>
我也好，你也罷，在場的所有人的生命，都是最為寶貴的，誰也沒有資格生殺予奪。</p>
但我們就可以，憑什麽？</p>
憑的就是武功，就是實力，而非道理！</p>
若都講道理，這哪裏來的靖康之恥？</p>
嚴格意義上說，你我在行事風格上，其實都是同一類人，我本沒有資格，去評價你的行事作為。</p>
畢竟“辣手書生”都快被江湖人，傳成十惡不赦，奸淫擄掠的大惡人了，比起西毒與你，名聲都要臭。丐幫弟子受到蠱惑，反我就是出於此理啊！”</p>
顧朝辭說的坦然，雖也沒人覺得他說的不對，但丐幫眾人卻是齊齊心跳加速，以為對幫主不敬這事還是沒過去。</p>
裘千仞微一頷首，道：“你說的不錯，你的名聲，肯定是有人再刻意敗壞，以前我以為你真的奸**子，但現在來看，你再是心狠手辣，這類事必不屑為！”</p>
顧朝辭哈哈一笑道：“我的事不忙說，我敵人太多，又殺我不得，也隻能敗壞我的名聲了，我很能理解！”</p>
說到這臉色一肅，神色凝重，眼中神光炯炯，直視裘千仞厲聲道：“可我顧朝辭再是怎樣被人汙蔑，誰也不會說我是漢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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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裘千仞文武全才，本身也不失為豪傑人物，若非如此，鐵掌幫上代幫主上官劍南，那等英雄了得，焉能傳你幫主之位？</p>
隻是他肯定萬萬沒想到，自己跟著韓元帥一生抗金，是條鐵錚錚的好漢子。收的唯一徒兒，卻利熏欲心，率領鐵掌幫，跑去為金國作倀！</p>
你在鐵掌峰研修鐵掌功，妄想爭那武功天下第一的榮號，成就更是不菲，武學造詣也遠超曆代幫主，但你再用鐵掌功為金國效力的時候，可曾想過你師父，當年對你的諄諄教誨？</p>
今日我若一掌震死你，你有何麵目去見你師父？</p>
事到如今，還不醒悟以往之非，更待何時？”</p>
這最後一句顧朝辭運上了真氣，直震得在場數百人，耳中“嗡嗡”作響，心跳加劇，心好似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p>
裘千仞更是聽得如癡如呆，他仰頭看看，明月在天，低頭看看，見顧朝辭一對眸子，凜然生威地盯住自己。</p>
驀地裏，心內好似有一道電光劃過長空，自己過去所作所為，更是一幕幕現在眼前……</p>
師父素日教誨之言，後來自己接任鐵掌幫幫主，師父在病榻上傳授幫規遺訓，諄諄告戒，該當如何愛國為民。</p>
這“鐵掌”二字，原是鐵麵無私、辣手鋤奸之意。哪知自己年歲漸長，武功漸強，越來越與本幫當日忠義報國、殺敵禦侮的宗旨相違。陷溺漸深，幫眾流品日濫，忠義之輩潔身引去，奸惡之徒蜂聚群集，竟把大好一個鐵掌幫變成了藏垢納汙、為非作歹之所。</p>
裘千仞心中思緒不停，又聽顧朝辭道：“武林中的多數人會些武功，總以為自己超凡出眾，驚才絕豔，視旁人有若螻蟻，生殺在心，予取予奪，</p>
你如此，我如此，人人皆如此，這是通病，誰人說他身懷超凡武功，可以做到一視同仁，都是在自我標榜罷了！</p>
我也深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遇上武功不如自己之人，要殺便殺，隻憑一己好惡。可在武功更高的人眼中，我等也和別人一般，又有何不同之處？</p>
關於這個，我從不置喙，若是哪天比我厲害的人，要殺了我，能殺了我，我也是取死有道，無怨無悔。</p>
但我等這份優越感，來源於哪裏？還不是這些不如我們的人帶來的？</p>
而今天下，異族當道，事態之嚴重，簡直遠超想象。說小一點，武林命運就在吾輩手中，若不能將其置如泰山之安，我輩都是萬死難贖其罪。又遑論這也是天下漢人命運，係於我等之身。</p>
試想想，這漢家天下，若讓胡虜霸占了，那我漢家人，還不知要被異族奴役多久？</p>
你我都身具一身蔑視天下的神功，不管是獨善其身，還是兼濟天下，或是在江湖上為善為惡，這也各有各的道理。</p>
但要做了漢奸國賊，嗬嗬，裘千仞……”</p>
顧朝辭這番話說的，那一副悲天憫人的姿態，真是拿捏到了極致，派頭十足，若是給他一柄拂塵，換上一身道裝，所有人都覺得他比道門高人，還要偉岸高大。</p>
但他這番話，裘千仞聽的臉色忽青忽白變化不定，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恐懼，手心也嗖嗖往外直冒冷汗，甚是不安。</p>
又覺顧朝辭這話說的最為透徹，將整個武林仇殺不斷的本質，都剖析清楚了。心下甚是佩服，隻覺他不但武功超凡，見識更是超卓，生平所見之人，莫能與他相提並論。</p>
他不由再仰頭一看，明月在天，清光冷冷地射在自己臉上，再一看顧朝辭，卻見他雙目也如日月星辰一般璀璨絢爛，真是神威如獄，這雙眼睛……</p>
驀然間，裘千仞好似在顧朝辭眼中，看到了那些無辜之人，都變成地獄惡鬼，來找他索命複仇。他雖未有多少懼意，可一瞬間也臉色煞白。但眼前突然出現了自己師父上官劍南，再疾言厲色痛斥自己。</p>
這時的裘千仞渾身汗如雨下，濕透重衣，喃喃道：“師父教訓的是，徒兒知錯了！”</p>
顧朝辭心下一喜，當即蘊含內力，輕歎一聲：“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啊！”</p>
這一聲吟出，裘千仞腦袋一清，霎時間猶如醍醐灌頂一般，他本就才智高絕，乃是大智大慧之輩，又被顧朝辭一言“點醒”，登即羞慚無地，甚是汗顏，赧然道：“顧幫主，我知錯了，我裘千仞再也無顏苟活於世，我得去向師父賠罪了！”</p>
說著右掌提起，徑拍自己腦門，迅捷如電。可他出手再快，也沒有提前預知的顧朝辭出手快，其伸指一彈，“哧”的一聲，一股無形指力，打在裘千仞手腕“列缺穴”上，對方掌上頓時消勁。</p>
顧朝辭這才歎了口氣，謂然道：“你又何必如此，既然知錯也就是了，輕生又有何用？似我等這種殺孽滔天之人，活著就是要做出一些，讓多數人受益的好事來，才能不枉這身本事，更能心有所安哪！</p>
所謂亡羊補牢猶未遲也！”</p>
“嗚嗚……”</p>
不料裘千仞自盡為顧朝辭所阻，竟然直接伏地大哭，也不知是要將數十年的是非恩怨，盡皆隨著淚水發泄出來，還是想要將自身罪孽衝刷幹淨。</p>
所有人見了這一幕，齊齊動容，愕然難信，那眼睛瞪的好似銅鈴，心裏就一個念頭：“怎麽可能？裘千仞是什麽人物，隻是被幫主說了幾句，就要自殺？他還會哭？”</p>
顧朝辭看著裘千仞在這號啕大哭，心下暗喜：“看來這移魂大法沒白用啊。”</p>
他本就知曉裘千仞再是凶悍，但對上官劍南，從骨子裏有畏懼、有尊敬！他也是個人，並非一個毫無人性的畜生。</p>
君不見原軌跡中，郭靖黃蓉進入鐵掌幫禁地，裘千仞再恨他們，都不敢進入半步，隻能在外強逼二人出來。</p>
他那時已經是幫主了，無人可以約束他，他能做此選擇，隻是上官劍南餘威所致。</p>
而裘千仞本就為顧朝辭七招所敗，心神不定，再被他一番合情合理的訓斥，說的神思恍忽，顧朝辭對一切盡收眼底，遂催動“移魂大法”利用心力催眠他，讓他陷入幻境，幾句話就挑的其有了輕生之念。</p>
顧朝辭現在就想著：“隻要後續處理得當，這人對自己必會畏服一輩子，</p>
而且有裘千仞這種人物，打頭做樣，丐幫眾人以後，必然敬他如敬神！”</p>
他猜的不錯，洪七公也一直教誨丐幫弟子，誓要為保國安民，盡心竭力。</p>
故而看到顧朝辭這番姿態與訓教，眾人都是心有戚戚，感觸良多。</p>
顧朝辭心念瞬轉，遂又踏前兩步，捉住裘千仞手掌，將他扶起，誠然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古來聖賢尚不能苛求！</p>
武林恩怨，善惡糾纏，是非難斷，各人看法不同，誰能殺了誰，都是各憑本事！關於這點，我從不勸人！”</p>
說話時，他丹田真氣鼓蕩之下，由腹至臂，由臂至掌，將一股極渾厚、極柔和的九陽真氣，緩緩為裘千仞度了過去。</p>
裘千仞於刹那之間，隻覺掌心中傳來的這股真力雄強醇綿，自己確實不及。知道對方是要助自己調理氣息，免得再大苦大悲之下落下傷勢，不明說，這就是在照顧自己顏麵，心下更是感佩至極。</p>
可顧朝辭這句話說的，雖是在勸人，聽在一些人耳朵裏，又覺好似歪理邪說。讓人隱然覺得他太囂張，太過不可一世。</p>
他言語中的睥睨之態，眾人都能看的出來，隻是又一細思他之所言，好似也很有道理。</p>
試想，隻要是學武之人，誰沒殺過人？縱使被殺之人是十惡不赦之徒，可在他們親人好友眼裏，那也是親人，被人殺了，難道不想為他們報仇？</p>
與他們莫非去談什麽法律道義？隻要是人，誰沒有私心？同樣的事，發生在不同的人身上，處理方式當然不一樣了。</p>
一視同仁畢竟隻是口號，喊喊而已，豈能真的當成人生準則？</p>
能做到這一點的不是聖人就是完人，當今武林，那是沒有這種人了。故而武林中事，終歸不得回到武功強弱的層麵上嗎？</p>
未等他們尋思明白，就聽顧朝辭又道：“你今日欲以一死，來殉以往之罪，不失雅量，更見勇決之心！</p>
可你身懷一身本事，此時時局動蕩，正是我輩大展身手之際，你日後隻需做出一番利國利民的大事，一意補過。縱不能化解萬般冤仇，也可心有所安。</p>
輕生這等不智之事，匹夫尚且不為，豈是你裘千仞這等人物所當為？</p>
這番道理，莫非還要顧某饒舌？”</p>
裘千仞抬手抹了一把淚水，定了定神道道：“顧幫主年紀輕輕，卻心地軒朗，光風霽月，胸懷大誌，當真是世間難尋偉男子。</p>
所言更是分毫不差，裘千仞一介匹夫，作惡多端，縱是餘生為善，也難贖罪愆！”</p>
說到這裏，他沉吟有傾，方道：“隻是顧幫主為了我這等滿身罪孽之人，苦心教誨，我隻怕當不起！”</p>
裘千仞本不是如此感性之人，可他本就被顧朝辭武功、言行所折服，而且他所言甚有道理，被其教誨之時。</p>
驀然間又想起了少年時，恩師上官劍南之教誨，二人所言不說如出一轍，卻也大同小異，豈能不讓他銘感五內，感激莫名？</p>
顧朝辭曬然一笑，擺手道：“當得起，當得起！你且勿妄自菲薄，而今異族當道，漢人勢弱，值此危局，隻要做人大節不虧，其他都是末節，我能容他，世上更能容他！”</p>
裘千仞抬眼見顧朝辭一臉正色，當然那一股狂態，也是展現的淋漓盡致，不過落在他眼裏，隻覺這是對方那等超凡人物應有之為。</p>
猛然間再次躬身行禮，肅聲道：“自今日起，顧幫主但有所命，裘千仞無有不尊！”</p>
顧朝辭心思細膩，見裘千仞躬身，立馬提足內力以做防備，見無異狀，這才緩緩散去了全身內力，喜動顏色，連忙一扶裘千仞，開懷大笑道：“好好好，你知過既改，又肯為天下大計盡心竭力，當真可喜可賀。</p>
不過你不用這樣說，我也沒有什麽命令給你，隻是我有一個想法，你如果能聽，上關幫主泉下有知，也會老懷安慰了！你信不信？”</p>
裘千仞到了這會，哪有什麽信不信，隻有感激涕零之感。更別說顧朝辭這番話，說將出來，那是極盡誠摯，毫無勉強之意了。</p>
穆念慈見此，心下更為大喜，但又是一驚，心道：“這辭哥平澹之中，又出狂妄之言。聽你吩咐，就是為天下大計盡心竭力了，有些人恐怕又會不服吧？”</p>
但她轉頭一看丐幫眾人，從三位長老到八袋弟子，他們看著顧朝辭，都是一臉欽慕，那眼神更是如見神人。</p>
穆念慈心知自己這是多慮了，如今辭哥，已然徹底征服了丐幫眾人。</p>
轉眼就見顧朝辭在裘千仞耳邊低聲說話，裘千仞不住點頭。顧朝辭說了良久，裘千仞拱手為禮道：“山高水長，後會有期！”</p>
顧朝辭也是拱手還禮道：“祝裘幫主一切順利！”</p>
裘千仞哈哈一笑，徑自下山去了。鐵掌幫弟子齊向顧朝辭躬身下拜，跟著幫主而去，丐幫弟子無人阻攔。</p>
但顧朝辭看著鐵掌幫眾弟子中，還夾雜著一個熟人，眼見此人身材矮小，躲在人叢中，想跟其他人一起下山，不禁一笑，幽幽道：“彭寨主，你什麽時候，也加入鐵掌幫了？”</p>
“千手人屠”彭連虎，眼見顧朝辭非但打敗了裘千仞，看那樣子，還將其收服了，這不是神人，也堪比神人了。就想著對方能忘了自己這個小人物，沒想到還是被叫住了。</p>
立馬停步回身，一臉笑意，躬身行禮道：“顧幫主，在下也願痛改前非，跟隨裘幫主做出一番利國利民的大事來！”</p>
他極為聰敏，雖未聽到，但也知裘千仞，肯定領受了顧朝辭什麽任務。</p>
顧朝辭冷冷一笑道：“裘千仞武功卓絕，他這身本事，的確有利漢家大業，你這點三腳貓功夫，能濟的什麽事？</p>
憑你也配在我麵前，說什麽利國利民之事？”</p>
彭連虎聽了這話心下極為不服，他的武功怎麽就三腳貓了，除了你們這幫人，世上能勝我的又有幾個？</p>
但這話他又不敢說，隻能汕然一笑道：“顧幫主，說的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