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神也會失算，崩玉與梁月

    那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空間。</p>


    相比現世或屍魂界，色彩有幾分暗澹的青空。</p>


    漂浮著盡管充斥著濃鬱的靈子，卻與屍魂界和虛圈都不同的空氣，四周點綴著宛如荒岩的斷崖一般的物體，無機質的荒野無限延伸著。</p>


    其中一片區域中，佇立著與那荒蕪的風景極不相符的兩座建築。</p>


    令人認為是曆史悠久的宮殿一般的，東洋風的奢華建築。</p>


    並不算很高，被打造得低矮又寬廣的瓊樓玉宇，在唯有岩石與砂礫的空間中綻放著異樣的光輝。</p>


    就好像隻有這一部分與屍魂界的貴族街替換過一般的光景，究竟見者會抱有怎樣的感情呢。</p>


    另一邊，另一個建築物，與之相比又是更為異樣的存在。</p>


    就好像是一整條街區一般，令人聯想到靈王宮與零番離殿的，浮在空中的巨大王宮。</p>


    帶著強烈的壓力睥睨天地，其中卻連分毫生物的靈壓都感受不到，是宛如一個空空如也的容器浮在空中一般的狀態。</p>


    在以這種奇妙的方式存在著的建築正下方，紮根於地麵的宮殿中庭中，身著現世風衣裝的女性——道羽根阿烏拉提高了聲音。</p>


    「您辛苦了了，時灘大人」</p>


    被搭話的那一方，身著宛如正是為了這座宮殿而存在的華美和服的男子——綱彌代時灘，帶著一如往常的令人厭惡的笑容說道。</p>


    「啊啊，雖說是急就章的行動，但能趁著黑崎一護不在成事真是太好了」</p>


    「您那邊卻似乎並非萬事順利的樣子呢。畢竟您到這個『叫穀』來，原本應當是更加靠後的預定才對。是否，稍微玩過頭了呢？」</p>


    於是，比綱彌代時灘回答這一疑問更快的，產絹彥彌慌張地予以了否定。</p>


    「不是這樣的！時灘大人沒有做錯！都是因為本人沒能陪伴在時灘大人身旁的緣故！」</p>


    「啊啊，有彥彌在身邊的話一定就會有辦法解決了。但是，要彥彌去流魂街的是我。這不是你需要介意的事情」</p>


    「唔唔……十分抱歉，時灘大人……」</p>


    在像是遭到訓斥的小狗一般失落的彥彌麵前，阿烏拉臉上戴著可說是沒有意義的微笑麵具對時灘說道。</p>


    「不過，還真是不可思議的地方呢，這裏」</p>


    「你到這個『叫穀』裏來，還隻是第三次對吧？」</p>


    叫穀。</p>


    如果將現世與屍魂界比作行星的話，那麽將星球連接在一起的管道就是『斷界』，包覆一切的宇宙空間便被稱作『黑腔』。</p>


    而在那黑腔中，不時如氣泡般浮出水麵，人類與死神能夠勉強生存的滿溢靈子的空間。便是被一同賦予了『叫穀』之名的存在。</p>


    「沒錯。說到底為何黑腔之中會產生這種場所，我很感興趣呢」</p>


    「有一說，是記憶被完全剝離，遊離於輪回之外的可悲魂魄所堆積的結果。若說虛抵達的終點是虛圈的沙漠的話，這裏便是錯過了魂葬與虛化的人類，以及脫離輪回之流的死神與流魂街子民的靈魂共同築起的虛假世界」</p>


    「就是說靈子像這樣偶然間聚集在一起，從而孕育出了這個空間？」</p>


    「眾說紛紜呢。又或是與之相反，世界重生為現在的姿態時，四散的空間中如上述那般流入了靈子也說不定——不過嘛，這個空間誕生的原委如今已是怎樣都好的事情。重要的是，現在，這裏是為黑腔所保護的天然要塞這件事」</p>


    咯咯地嗤笑著，時灘說道。</p>


    「四大貴族與叫穀扯上關係，自過去將龍堂寺家趕下台以來還是頭一遭吧」（龍堂寺家是劇場版1中的反派團體，叫穀這個概念第一次出現也是在劇場版1）</p>


    道出古老貴族的家名，懷念起與那出流放劇相關的祖先的行徑來。</p>


    「真是令人愉快啊。到片刻前為止都還是強者的敗犬，不知發生了什麽而被流放至叫穀中這等少有的值得品味的事情。沒能趕上那個時代還真是令人萬分遺憾啊」（劇場版中的情節是被流放到斷界，而後陰差陽錯流落至叫穀）</p>


    「我雖然不知道那個龍堂寺家的事情，但若他們還活著的話，難道不會終有一日來向屍魂界複仇麽？」</p>


    「會是怎樣呢。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事情早已發生，進而一切皆已塵埃落定也說不定喔。就算是以後才會前來，我也實在是對將其擊潰的那一瞬間期待得不行啊」</p>


    「在那之前，您是與護廷十三隊為敵的對吧？」</p>


    看著仍舊麵露微笑談論敵對勢力的阿烏拉，時灘以與阿烏拉完全不同意味的笑容使嘴角扭曲了起來。</p>


    「沒錯，就如你所說。但話雖如此，這卻又是不同的事情了。……害怕嗎？」</p>


    麵對時灘試探性的發言，阿烏拉靜靜地搖了搖頭。</p>


    「不會。盡管浦原喜助不愧是位很恐怖的人物，但若他是護廷十三隊中頂級實力者的話，那麽餘下的人也總是應付得來的吧」</p>


    「別太自以為是哦？確實浦原喜助是擁有著無限的手段的男人，但靜靈廷可是個魔窟。可別忘了就算是平平無奇的普通隊士，也有可能就握著對你而言相性最差的斬魄刀喔」</p>


    盡管口頭上是在編織著警告的話語，但阿烏拉沒有錯過其眼眸深處隱藏著的好奇神色。</p>


    ——這個男人，是在笑著若是那樣那便更好吧。</p>


    ——從以前起就一直稱讚我是得到了近乎無敵的能力的這個貴族，若是看到我就那樣幹脆地被一介普通隊士所滅，絕對是會看著那個瞬間我呆然的神情嘲笑出聲的吧。</p>


    在理解了這些的基礎上，阿烏拉站立於他的身旁。</p>


    時灘也是在理解了阿烏拉內心的基礎上，開玩笑似的提問道。</p>


    「但是，是會有所期待的啊。正因對世界全無執著與留戀才寄宿於身的那份力量……若是我等重新塗飾後的世界，難道不會產生些許留戀麽？若是那樣……你究竟是會變得更強還是反而會變弱，實在是令人期待啊。對吧彥彌？」</p>


    「是的！雖然不太明白您話中之意，但時灘大人感到期待的話那麽本人也十分期待！」</p>


    麵對時灘的話語天真無邪地笑著的彥彌。</p>


    「…………」</p>


    阿烏拉看到那樣的彥彌表情改變了一瞬間，但時灘等人卻沒有察覺到這一點。</p>


    然後，像是要將自己感情的去向蒙混過去一般，將話題的走向扳回了原先的軌道。（感情和話題後都是用了流れ這個詞，在這裏應當是走向、流向的意思，也就是說話題繼續的話她心中的某種感情也會無法阻止的萌生，於是為了中斷感情而中斷了話題。在這個句子中話題和感情就像兩條並行的軌道，這種普通的句子都這麽用心真厲害，就是不太好翻……）</p>


    「……您不去見浦原喜助麽？現在正被囚禁於我等同伴的能力之中」</p>


    於是，時灘在稍作考慮之後搖了搖頭。</p>


    「算了吧。那可是僅憑一道言靈便能將這邊殺絕的男人。警戒是必要的，雖說已將其擒獲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但我直接與其相對，那便是指揮官親上前線一般的行為。我可沒有開始熱衷於自殺行為的打算」</p>


    讓人聯想到肉食野獸一般的笑容更加扭曲，他繼續著話語。</p>


    「讓他製造『崩玉』，要在他應當保護的東西全數被破壞之後。不，應當不破壞而留作人質麽……？但是，他愛著的人們被殺死時的表情我也有點想看啊……」</p>


    以簡直像是在選擇接下來要讀的娛樂讀物一般輕佻的感覺，時灘苦惱著今後應當對待浦原的待遇。</p>


    阿烏拉思考著這正是時灘這個男人的缺點卻也是最大的強大之處，像是回憶起一般的說道。</p>


    「說起來……捕獲浦原喜助之時，也有和別的死神交戰」</p>


    「啊啊，雖然在直接觀看影像前刑軍就來礙事了……但確實是有觀測到浦原以外的靈壓數據啊。黑崎父子應當不在才對，是駐紮中的十三番隊？」</p>


    「是九番隊副隊長，檜左木修兵」</p>


    「檜左木……檜左木？啊啊東仙要的門生麽！」</p>


    回憶起過去曾將其人生攪得一團糟的對手的麵容，時灘以充滿愉悅的聲音開始述說。</p>


    「哈哈哈！這還真是巧啊！雖然想著總有一天要慢慢地花費時間加以玩弄，但似乎意外的很快就會壞掉的樣子。靜靈廷通信的總編，會怎樣報道我的就任還真是值得期待啊」</p>


    「他仍被隔離在空座町中。無法到這邊來的吧。不過說到底，我想就算是在屍魂界也無法來到這裏的吧」</p>


    阿烏拉澹然地述說著現狀，時灘卻搖起了頭。</p>


    「並不？屍魂界的家夥們會來的吧。再有數小時……不，說不定連數十分鍾都用不了。畢竟有涅繭利在的話，那群家夥們便能立刻將我的目的也好，這個場所也好都找出來的吧」</p>


    「……這樣好麽？雖然以京樂春水的性格，想必是會在暗中秘密行事，但應該也會將相應的高手送來此處的吧？」</p>


    「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抵達這裏才更好。我不擅長應對花費時間設下的花招與圈套啊。若要作個了結的話還是越早越好」</p>


    </p>


    時灘撫摸著彥彌的腦袋，腦海中浮現出立刻便會前來的仇敵的麵容，以充滿喜色的聲音將自己的期望說出了口。</p>


    「這是個能將妨礙我的娛樂的人，以反亂的名義堂堂正正殺光的好機會啊」</p>


    ==</p>


    靜靈廷轡町十一番隊舍</p>


    一番隊派遣來的傳令隊歸去之後，劍八穿著隊長羽織來到了一角等人麵前。</p>


    然後，下達了一句簡短的命令。</p>


    「一角，弓親。出陣了」</p>


    「是，隊長！」</p>


    一齊回話之後，二人跟在氣勢洶洶地走出門外的劍八身後跑了出去。</p>


    並沒有特別告知目的地和理由，但既然特意派遣隱秘機動之上的傳令隊來傳令，想必是接受了什麽秘密指令吧。</p>


    盡管不知道將要奔赴怎樣的死地，一角和弓親卻沒有絲毫畏縮，劍八也像是清楚這點似的，並沒有特別詢問他們的覺悟。</p>


    因為他本能地理解到唯有在不間斷的戰場中沐浴著血煙，才是對背負鋸草的人們而言的唯一褒獎。</p>


    追逐在那樣的劍八身後，一角向斜後方奔跑著的弓親問道。</p>


    「不過，隊長被叫出來也好，剛才二番隊的行動也好，到底發生什麽了？」</p>


    被搭話的弓親，聳聳肩搖起了頭。</p>


    「誰知道呢？要說奇怪的事情，也就是檜左木先生去現世而已了吧」</p>


    「去現世？」</p>


    「空座町的取材啊。沒從誌乃醬那裏聽到些什麽嗎？」</p>


    「誌乃啊……那家夥，有在好好幹活嗎？」</p>


    回想起滅卻師戰爭後，短期間內有些憔悴的妹妹來，一角思忖著現在的狀況。</p>


    「那家夥的搭檔我曾經見過一次，怎麽看都是有些靠不住的感覺啊……」</p>


    「啊啊，六番隊的行木君的弟弟吧，確實是」</p>


    「理吉嗎。那家夥是戀次的小弟來著，很有骨氣的啊」</p>


    所謂行木理吉，是身在六番隊的年輕死神，因憧憬著阿散井戀次在眉毛上刺了同風格刺青一事而聞名的男人。</p>


    在斑目看來，功夫上還是離戀次差遠了，但還記得在與六番隊的聯合練習中展示出了相當的骨氣。</p>


    「嘛，怎麽說也是從靈術院畢業，還特意派遣到重靈地空座町啊。想必也是有什麽特別之處的吧」（普通隊士上線，道羽根小姐姐當心啊）</p>


    ==</p>


    現世空座町三宮浦原商店地下設施</p>


    「怎怎怎、怎麽辦啊誌乃小姐！浦、浦原先生被抓走了什麽的！世界要毀滅了啊……」</p>


    塗飾的青空之下，響徹著龍之介的哭喊聲。</p>


    存在於浦原商店地下的，扭曲了法律和自然法則而造出的廣闊空間。</p>


    明明是地下卻有著室外氛圍的這個地下設施，是曾經黑崎一護及阿散井戀次、茶渡泰虎等人修行過的場所。</p>


    浦原為了一護而在一夜之內造出的這個空間被稱作『學習房間』，是以虛假的天空與枯萎的樹木，以及死神們亂來也沒有問題的廣闊為特征的設施。</p>


    對於在這裏哭嚎著的龍之介，誌乃從背後使出headlock鎖住了他的頭部（headlock：把對手的頭部夾在腋下的一種摔跤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