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暈過去,不能暈過去!


    林逸堅持著信念,手腳並用向前爬,饑餓感籠罩全身,大腦貧血,昏昏欲睡。轉角處,書櫃裏擺著食物,一枚西紅柿雖已幹癟,如今卻如此鮮紅耀眼,讓人垂涎欲滴。


    書櫃僅在數丈之外,此時變得格外遙遠,林逸努力挪動著身體,過去許久,才終於抵達。他顫抖地伸出手,拿起那枚西紅柿,搖晃著送到嘴裏,費勁地咬下。頓時,諸般滋味在嘴裏爆發,甘甜肥美,汁水潤過味蕾,滑下喉嚨,最後流向胃袋。


    腸胃貪婪地吸收著汁液,養分星星點點地散開,滋養著身體。


    本已空白的大腦,在吃到第一口食物後,轟然炸響,幡然領悟。“原來是這樣……”林逸落著淚,感受著食物破碎,化成流液淌進胃裏,散發出奇異能量,被身體榨取。


    “這星星點點的能量,就是精華!”


    辟穀之舉,極度危險,洛山讓徒弟們參悟時,頂多三日,點到為止,往複數次,便能體會。可林逸第一次就是六天,好在不負努力,察覺到何為精華。


    吃完西紅柿,體內湧出了力氣,他坐起身子,左右開弓,將其餘食物瘋狂塞入嘴中,掃蕩一空。堪堪緩過勁,林逸閉上眼,摒棄雜念,以神馭氣,在體內巡遊,卷起精華,送向丹田。


    白駒過隙,鬥轉星移。精華浸入丹田,慢慢凝聚成米粒大小,真氣如雲霧般環繞四周。寸許丹田內,暖意洋洋,林逸睜開雙眼,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一時間神清氣爽,渾身上下,說不出得舒暢。


    林逸翻開冊子,依據描述,精氣凝聚出的米粒,稱作靈種。隻要堅持以恒,培育下去,靈種就會慢慢成長,直到飽滿圓潤。若上天庇佑,種子還有可能紮根發芽,化為靈根,開辟一條修行之道。


    林逸下樓開門,外麵天色正黑,呼吸到新鮮空氣,倍覺精神振奮。他打水洗漱,發現身上淤痕,已好得七七八八,回到側廳躺下,這一覺,睡得安穩。


    ……


    靈官府東廂,燭光搖曳。


    “爹爹。”洛采薇不滿地嘟嘴,抱怨道:“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收林哥為徒?”


    洛山坐在太師椅上看書,聞言將書卷放下,看著女兒,無奈道:“丫頭,你先說說林逸為何想學武?”


    洛采薇氣道:“因為他親人被北幽軍所害,隻有學了武藝才能報仇!”


    洛山歎了口氣,“是啊,為了報仇。”握緊拳頭,繼續道:“這仇太深,是要拿血來還的!他若執著此念,踏上修行路,得造多少殺孽?”


    “爹爹不也殺人嗎?”洛采薇反駁道。


    洛山搖了搖頭,“不一樣,他的性格與我天差地別。在普光寺,我救下他,就執意跟著要拜師。我拒絕多次,尋常人礙於臉麵,怎麽都要回頭,可他依然沒有放棄,一路翻山越嶺,風餐露宿……若是成人做出此舉,我不意外,可他僅僅是個孩子!”


    “爹爹~~”


    “聽說前段時間,還和魏文斌發生衝突了?”


    洛采薇聞言怒道:“可不是,魏文斌欺人太甚,事後還叫人一起打了他!”洛山微微怔住,隨即麵露慍色,“我怎麽不知道?”


    洛采薇自知失言,連忙捂住嘴,尷尬地笑著。


    “到底怎麽回事?”洛山揚眉,不怒而威。


    洛采薇隻好將那天發生之事,從一道來。洛山聽得連連搖頭,麵色沉重道:“他不讓你說出去,還想瞞著?這孩子行事有心機,未免太能隱忍了!”


    見父親如此神情,大有拒絕之意,洛采薇頓時慌亂,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可爹爹不是為了我娘,才忍到現在嗎?哪怕靈力盡失,也沒有放棄,年年去西荒朝聖,隻求恢複之法!”


    “砰!”洛山聞言震怒,一拳砸下,梨木桌子四分五裂,轟然倒塌,勁風卷起,吹滅燈燭,屋內陷入黑暗。


    洛采薇嚇了一跳,從椅子上跌下,差點被桌子砸中!


    一片漆黑之中,洛山的聲音竟帶著幾分哽咽,哀求道:“對不起,丫頭,爹爹失態了,你先回去睡吧。”


    洛采薇心生懼意,眼淚不爭氣地流下,捂著臉衝出門。


    “老爺,出什麽事了!”門外護院急聲叫道。


    “沒事,讓我靜靜……”洛山疲憊道。茫然攤開拳頭,指尖微微發抖,“靈力盡失嗎?”整個人如同虛脫般,癱在太師椅上,黯然道:“北幽軍何懼,真正可怕的,是幕後的長生教,那種龐然大物,僅憑我一己之力,如何抵抗?”


    他抬起手,中指與拇指捏住,緩了片刻後,用力打了記響指。背後供桌上,發出“嗡”然輕鳴,兩根蠟燭芯無火自燃,露出中央一塊朱色靈牌,寫著“亡妻洛陳氏之位”。


    燭光昏暗,映得背影無力落寞。


    翌日清晨,林逸抱著滿腔激情,回到校場上,弟子們練拳比鬥,他旁聽模仿。樣子實在太過滑稽,眾人忍不住輕蔑偷笑——這傻子,又來了!


    可林逸厚著臉皮,視若無睹,自顧自地學著。人群中,沈無心忍不住皺眉,覺得有點反胃,大感不快。


    洛山也聽到了嘲笑聲,遠遠盯著林逸,見他不為所動,置若罔聞,心裏更加警惕。


    等晨練結束,一群女弟子圍住沈無心,遞上手絹給他擦汗,嘰嘰喳喳,歡笑討好。而他身陷桃花,卻不卑不亢,交談間顧此不失彼,拿捏著分寸,八麵玲瓏。


    洛采薇走向林逸,拉住他閑聊,沈無心暗自留意,眼角瞥到,心中懊惱,臉上卻沒有泄露半分。依舊款款笑著,豐神如玉,端的是一位翩翩俏公子。


    眾女弟子也望過去,對林逸打量幾眼,再拿沈無心做比較,心裏對其更是鄙夷。


    好不容易等人散開,沈無心用眼神示意魏文斌過來,低聲問道:“怎麽,上次沒有好好揍他?”


    魏文斌聞言失色,連連搖頭,叫屈道:“無心哥,我上次帶人去青藤齋,差點把他打斷氣!沒想到這傻子好了傷疤忘了疼,居然還敢過來?”


    “看來還沒打夠。”沈無心陰惻惻地說道。


    ……


    待用過早膳,一位管家人物快步走進食堂,湊上來低聲交代了幾句,沈無心點頭知曉,向洛山請了辭。帶著管家,出了靈官府大門,一輛馬車早已備好,乘車離去。


    庸州地界,沈家名下,囊括城內三成商戶,首席富紳,家大業大,盛極一時。沈家主宅內,今日設宴,款待遠方貴賓。


    書房中門窗緊閉,將喧囂隔於室外,沈無心張開雙臂,坐在大椅上,鵝毛軟墊,輕柔舒適。屋內點著檀香,細煙升騰,嫋嫋盤旋。


    一位中年豔婦,側身坐在書桌上,昂首挺胸,黑紗長裙勾勒出細腰翹臀,凹凸有致,將沈無心目光全吸了過去。豔婦轉頭望著他,一襲黑發猶勝墨染,披於肩後,瓜子臉上白皙如雪,生的柳眉狐目。雖然年華半老,卻風情不減,眼角還有顆淚痣,更添嫵媚。


    “沈公子~”豔婦嬌聲道,“洛家那女孩兒,和她處得怎麽樣了?”


    沈無心收回目光,凝重道:“本來還算愉快,最近不知怎麽地,橫空出來一位窮酸傻小子,天天和采薇那妞黏在一起,快說不上話了。”


    豔婦聞言擰眉,怫然道:“我為了你費了諸多心血,到頭來,連個小女孩都搞不定嗎?”


    沈無心家中經商,從小耳濡目染,深諳討價技巧,故此黯然歎氣,裝作無能為力,訴苦道:“洛山在那盯著,我不好接近采薇,而且她人小鬼大,頗為機靈,貿然搭訕,反容易被其識破。”


    豔婦挺胸靠近,張開紅唇,柔聲媚語道:“你要看不上那小孩兒,嫌她稚嫩,姐姐可以好好陪你,絕對能讓你欲仙欲死~~”轉言又正色道:“洛山僅此獨女,視若珍寶,隻要你將她拿下,明媒正娶,靈官府便在股掌之中。到時候,再以女孩為質,逼洛山束手就擒,讓我親手折磨死。你拿下靈官府,我報了仇,皆大歡喜。”


    “那可是我恩師啊……我怎忍心設計害他?”沈無心悵然搖頭,顯得非常為難。


    “嗬~”豔婦一聲冷笑,“少裝蒜了,你什麽人我不清楚,無非再想要點好處罷了。”說著,手指探進雪白胸脯,從峰溝中一點點夾出塊黑色玉牌,朝他遞過去,還散發著些許甜香。


    沈無心收回目光,落在她手上,隻見玉牌通體黝黑,上麵刻著玉珠娘娘四字,以紅漆描著,觸目驚心。


    “事若辦成,持我名牌,引你進長生教,如何?”


    沈無心貪念頓生,忍不住要去接,玉珠娘娘手臂忽動,將玉牌收回,塞入胸脯,笑道:“好好替我做事吧,辦成了,什麽都好說~~記住,別太貪心。”


    沈無心恍惚間回過神,玉珠娘娘已腰肢款款地走向房門,望著她那翹臀,不由心猿意馬。玉珠娘娘在門口停住,猛然麵露猙獰,怨聲道:“洛山殺了我七個孩子,老娘要將他一口一口咬碎,你若搞砸事情,沈府從此再無活物!”


    說著,推門而出。


    沈無心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背生寒意,突然喉頭一疼,急忙翻出麵手鏡。照看後才發現,喉嚨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細痕,幾粒血珠從內滲出,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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