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佳瑩的要求下,醫生對那名被擊斃的中年病患也進行了簡單的化驗,化驗結果竟跟秦玉蓮的化驗結果極為相似。


    血液中同樣有這種未知病毒。


    不同的是,兩人體內的病毒數量相差好幾倍。


    醫生檢查之後,表示無能為力,讓詹天作好心理準備,萬一出現跟剛才那名患者相同的症狀,不但會傷及身邊的人,而且還有可能造成被傷者也感染這種病毒。


    目前隻能維持不惡化,但從所觀察到的病毒特性來看,病毒生命非常頑強,已經出現了抗藥性,而且細胞極不穩定,很有可能會再次發生變異,到時會不會產生新的症狀,不可知。


    林佳瑩在病房外跟醫生探討著病情和治療方案。


    病房裏,詹天握著秦玉蓮的手,沉默不語。


    氣溫已經降到了零下十幾度,所有人都被凍得直發抖,張浩拆下病床,在病房裏生起了一堆火,房間才漸漸暖和起來。


    林佳瑩推門進來,走到詹天身邊,詹天抬頭看著她,眼中帶著一絲希望,林佳瑩實在不忍告訴他真相,但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時,秦玉蓮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眼白像之前那名被擊斃的中年患者一樣,漸漸地變成了黑色。


    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她,生怕她像中年患者一樣突然發狂。


    “詹天,我看你還是……”


    林佳瑩試圖勸說他離秦玉蓮遠一些,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因為她發現詹天雙手緊緊地握著秦玉蓮的手,怎麽也不肯鬆開,手背上滿是淚漬。


    想到這兩母子一生相依為命,秦玉蓮為他付出了青春和所有情感,母子之間的感情,旁人根本無法想象。


    此時的秦玉蓮眼中已沒有光彩,坐起身來,木然地看著詹天。


    詹天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媽,我在這呢……”


    病房裏三個女孩都別過臉去,默默擦淚。


    楊再興神色凝重,全神戒奮著,手悄悄地按上腰間的手槍。


    秦玉蓮被詹天抱著,嘴幾次張了張,卻始終沒有朝詹天的脖子咬下去,似乎在壓抑著本能的衝動。


    聽到詹天哽咽的聲音,她的眼神突然有了一絲神采,眼白中的黑色漸漸地淡去……


    像是清醒了過來,艱難地說了句:“天兒,答應媽,一定要活下去。”


    突然猛地從他腰間拔出手槍,對準了自己的腦袋,扣下扳機……


    呯地一聲。


    所有人都給嚇呆了,完全沒有料到這一幕的發生。


    隨著槍響,秦玉蓮手中的槍掉了下來。


    一道血痕出現在她的額頭。


    半晌之後,所有人愕然轉頭望著槍聲傳來的方向,隻見楊再興手舉著槍,槍口冒著白煙,對準了秦玉蓮的方向。


    在秦玉蓮拔槍的瞬間,他就已經警覺到不妙,他這一槍,不偏不倚,在秦玉蓮開槍自殺之前,剛好擊落了她手中的槍。


    雖然如此,子彈也還是擦過了秦玉蓮的額頭。


    詹天回頭看了楊再興一眼,眼中帶著感激。


    張浩朝楊再興豎起大拇指:“楊叔,不愧是警隊槍神!”


    林佳瑩上前查看了一下秦玉蓮額頭的傷,並無大礙,鬆了一口氣,探了探她的脈博和體溫,又翻開她的眼皮看了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阿姨的症狀好像減輕一些了,這是怎麽回事?”


    詹天一臉緊張地抓住她的手,“真的嗎?”


    林佳瑩被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緊抓著手,有些臉紅,卻又不好在這時候甩開,隻好說:“我現在不太敢確定,之前阿姨暈倒在地鐵上的時候,也有過短暫退燒的現象……”


    張浩突然說了一句:“會不會是情緒起伏影響了阿姨抵抗病毒的意誌?我記得阿姨在地鐵上暈倒的時候,是因為聽到詹天所在精神病院被失事飛機撞上倒塌的新聞,後來地鐵上發生的事印證了你跟她說過的話,所以才堅信你沒有死,也許正是這個信念一直支撐著她,你出現之後,她的擔憂放下了,病情也就開始惡化了……”


    林佳瑩眼神亮了起來:“好像真的是這樣,阿姨當時拉著我朝駕駛室裏跑的時候,好像那一瞬間身體都好了似的,渾身充滿力量……”


    楊再興想起了自己遠在美國的妻女,歎道:“我想這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關心戰勝了體內的病魔吧,也許可以根據這一點,喚醒你母親的抵抗意誌,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詹天眼中湧起一絲希望,“那要怎麽做?”


    關心則亂,此時的他完全失去了之前對所有事都成竹在胸的模樣。


    楊再興想了想,走到秦玉蓮的病床前,輕聲說:“秦大嫂,又有熊孩子欺負你家詹天了,詹天被人打得直哭呢,你也不管管?”


    此話一出,秦玉蓮身體微微一顫。


    林佳瑩探了探她脈博,喜道:“真的有用,脈博強了很多!”


    張浩也走上來,大聲說:“阿姨,小詹天又掉糞池裏了,他不肯上來,非要等你來撈他。”


    秦玉蓮手腳都動了動。


    盡管氣氛緊張,幾個女孩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紛紛瞪了張浩一眼。


    “精神病院的救護車又來了,要抓你們家詹天去治療。”


    秦玉蓮登時變得氣憤,渾身發抖,脈博也越發地有力。


    “是真的,詹天幾天沒吃你送的飯,都快瘦得皮包骨了,好可憐啊,被關在病院的冷水房裏,凍得直發抖,叫你的名字呢,說你為什麽不給他送飯了。”


    秦玉蓮突然坐起身來,眼神焦急,就要掙紮著下床,嘴裏呢喃著:“該給天兒送飯了,天兒吃不慣醫院的飯菜……”


    此時她的眼睛已恢複了正常,黑白分明,隻是有些失神,顯然並沒有清醒過來,隻是夢中的反應。


    楊再興拍了拍詹天肩膀,輕聲說:“看來我的想法是對的,隻有你能讓她生出無窮的生存意誌來!”


    詹天抱著秦玉蓮,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說:“媽,外公外婆要送我去孤兒院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訴說一件與他無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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