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心機翌


    進了寺門之後, 他們這一行人就自覺分成了三批。


    謝琯跟沈靜水兩個姑娘攜著手就往大殿那邊兒走, 大概是去求簽?


    蕭翌極有可能是看透了跟謝珝的塑料兄弟情,也不理人, 掛著一張生無可戀的俊臉,自顧自往前麵走了,目標可能是相國寺後頭那座塔,也可能是再後麵點兒那個放生池,不過這都說不準, 景明公主一看此情此景,立馬揮退了身邊的侍衛,邁著小步跟了上去。


    最後就剩謝珝,沈行舟跟顧延齡哥仨, 慢慢悠悠地走在最後。


    這散漫勁兒, 果然很像是來郊遊的。


    顧延齡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想笑,就是怕笑出聲來以後把蕭翌給惹惱了, 所以才憋到了現在, 直到這會兒確定看不見蕭翌的身影以後, 才堪堪停住步子,立馬就捂著肚子笑起來,“哈哈哈”地笑了好半天, 還沒停下來。


    一邊笑還一邊說:“珝哥兒,行舟,你們看沒看到翌哥兒那個表情,哈哈哈真真精彩, 我也就隻有在公主在場的時候,才能看見他臉陰成那樣哈哈哈……”


    謝珝與沈行舟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無可奈何。


    這真的是一塊兒長大的好兄弟嗎?顧延齡這話裏的幸災樂禍都快滿得溢出來了,不像好友,倒像是多年的死對頭。


    可能是因為笑是會傳染的,謝珝聽他這麽笑,自己都莫名地開始想笑了……


    簡直有毒。


    還好他最終還是克製住了。


    為了避免顧延齡這小傻子待會兒笑岔氣了,謝珝還是瞥了一眼沈行舟,示意他阻一阻顧延齡。


    沈行舟會意,想了片刻,就伸出手重重拍了一把顧延齡的背。


    謝珝聞聲,嘴角便不自覺地抽了抽,那力度大的,光聽都感覺疼。


    不過這一下重擊的效果也確實是斐然,顧延齡立馬就不想笑了,


    ——因為太疼了。


    顧延齡吃痛,忍不住“嗷”了一聲,隨即便轉過身來,怒氣衝衝地瞪著沈行舟,眼睛裏簡直要冒出火來。


    沈行舟被他這麽盯著,也沒半分不適,甚至還攤了攤手,一臉無辜。


    顧延齡……


    顧延齡更氣了……


    但是還能怎麽樣呢?


    畢竟這麽久的兄弟了,當然是選擇原諒他啊。


    見他終於停下來了,謝珝跟沈行舟這才繼續走起來,倒也不是漫無目的,是往後山的碑林處走去。


    顧延齡見狀也直起腰跟了上來。


    跟上來的時候,正好聽見沈行舟問謝珝:“蕭翌不是不喜歡景明公主嗎,你怎地還給他們提供這種相處的機會?”


    立馬湊了上來,也開口道:“對啊珝哥兒,我看他都快把你身上看出個洞來了。”


    謝珝聞言就轉過頭看向身旁這倆少年,唇邊依舊噙著笑意,可說出口的話卻給他倆一點情麵都沒留:“不喜歡?要是不喜歡,至於一個人走嗎?”


    沈行舟跟顧延齡二人對感情這方麵自然是沒有謝珝這個兩世為人的通透,聞言後好半晌都沒聽懂,見謝珝都自顧自走出好遠了,才反應過來!


    這哪裏是不喜歡?!


    要是真的不喜歡,就應該跟他們幾個一塊兒走才是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一個人走了,公主自然跟了上去,這不就是他們兩個同行了嗎?


    原來是個蕭·真·心機·翌。


    沈行舟跟顧延齡表示受教了,然後陷入深思。


    謝珝卻還有些話不能宣之於口,他今個兒讓阿琯邀景明公主過來的目的,卻不光是為了看看蕭翌臉黑解解氣,而是他心中有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想,需要驗證一下。


    而當他看見蕭翌那陰晴不定的臉色和後麵的行為時,這個猜想便落實了兩分。


    畢竟他表哥蕭翌,可一向不是個傲嬌別扭係的。


    唇角的笑意收了收,眉頭又重新皺起。


    ……


    直到快到碑林的時候,沈行舟才拖著顧延齡從後頭趕了上來。


    腳下的青石台階已被歲月侵蝕得斑駁不平,留下的都是風吹雨打和人來人往的痕跡,謝珝走到這兒,就不再往下走了,隻站在這兒眺望遠處。


    心裏裝著事兒,所以顧延齡方才的話說了兩遍,他才聽見。


    顧延齡又道:“珝哥兒,你知不知道沈行舟家最近怎麽回事,沈澤那事兒怎麽傳的沸沸揚揚的?”


    謝珝覺得奇怪,當事人都在身邊,不問沈行舟,問他是幾個意思?


    況且他還真沒聽過這事兒,最近一直為了謝閣老的壽禮在忙活,壓根兒顧不上外頭的事,自然不知道這一茬兒,便搖了搖頭。


    沈行舟卻清楚,顧延齡這小子還記著方才自己拍了他的那一把呢。


    不免搖了搖頭,而後才不鹹不淡地開口道:“也沒什麽大事兒,就是沈澤欠了賭場兩千兩銀子,到了期限也沒還上,被打斷了右腿罷了。”


    他說得平靜,自是有與沈澤立場對立的緣故,謝珝卻覺得沒這麽簡單,幽深的眸中閃了閃,沒去看沈行舟,口中卻問了句:“誰家的賭場?”


    語調漫不經心,似是順口一問。


    沈行舟倒也沒想到謝珝會問這個,聞言便微怔了怔,過了一會兒才答他:“高家的。”


    他說罷,謝珝便沒有再開口,反倒是顧延齡瞬間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差點兒一蹦三尺高,也顧不上跟沈行舟慪那一口氣了,一把扯住他的袖子追問道:“是高詠家的賭場?”


    手下卻有點失了水準,連同沈行舟小臂上的肉一塊兒揪住了。


    沈行舟的太陽穴不由得狠跳了幾跳,一邊費勁地扯下顧延齡的手,一邊悶聲回了一聲:“嗯。”


    顧延齡被他扯下來也半分不在意,自個兒就在那兒樂了起來:“高詠家的賭場裏打斷了沈澤的腿,那沈澤和他那個娘肯定不能善罷甘休吧,嘖嘖嘖,這一回可能看上一場狗咬狗的好戲了……”


    樂得嘴角都咧開了,簡直像個地主家的傻兒子。


    謝珝不忍再看,便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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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所謂背後不說人,在相國寺的另一頭,往放生池那邊走去的蕭翌與景明公主二人,就好巧不巧地遇上了也來到這兒的高詠。


    進了寺門後,一開始的時候是蕭翌走在前頭,景明公主跟在後麵,蕭翌腿長,步子也跨的大,她今天穿的衣裙又不是方便活動的類型,跟了一會兒就落下了一截不短的距離。


    微喘了口氣,楊茉望著前麵那個身影,又提起裙角,準備往前走。


    正值此時,卻看見前頭的蕭翌停住了步子,轉過身來看著她,好一會兒後,才不冷不熱地開口道:“楊茉,你過來走我前麵。”


    除了在宮中,其他時候,他從來都不叫她公主。


    楊茉聞言便愣了一愣,不免開口問了句:“為什麽?”


    “因為你走在後麵,讓我感覺有人在跟蹤我一樣,不舒服。”蕭翌此時抱了臂,靠在身後的樹幹上,口中隨意答道。


    漫不經心的樣子,讓人無從判斷他這句話到底是真是假。


    楊茉反而被他這句話給氣笑了,慢條斯理地走到他身前。


    隨即便笑意盈盈地對他道:“蕭翌蕭公子,這可是你說的,不過本宮倒是不介意你跟蹤我,走便走。”說罷便幹脆利落地轉過身,往前走去。


    因心裏憋著氣,就沒關注身後的蕭翌是否跟了上來。


    她在宮中也是嬌養長大的金枝玉葉,崔後雖然不受寵,但皇帝對她這個唯一的女兒倒是還頗為不錯,不然也不可能隻出個宮就讓這麽多侍衛跟著了。


    楊茉就這般低著頭疾走,便沒成想差點兒在前頭拐角處撞上人。


    幸虧被走在她後頭的蕭翌伸手給拉了回來,用力之猛,沒有撞上前麵那人,一個回身,反倒讓她的額頭差點兒碰上蕭翌的下巴。


    前頭那人正是高貴妃的弟弟高詠,正好好地走著路,就險些經受了這番無妄之災,再加上他本來也不是個脾氣好的人,心火一上來,沒有半分人前的斯文模樣,便要破口大罵。


    待到抬眼,卻是眼瞳一縮,倏然噤聲。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是因為笑是會傳染的,謝珝聽他這麽笑,自己都莫名地開始想笑了……


    簡直有毒。


    還好他最終還是克製住了。


    畢竟維持了這麽久的男神人設不能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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